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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在长江南岸,举凡北上中原的官宦、商旅必经秦淮河汇入长江的渡口过江。
秦林渡江北上的这一日,长江渡口处群贤毕至,满南京城不知多少达官显贵到了这里:领班的魏国公夫妻和徐维志,怀远侯常文济和嫡子常胤绪,应天府尹王世贞父子,京畿道张公鱼,副都御史耿定向,京卫四大指挥使,浙兵大营统兵参将马德宝,南京锦衣卫诸位百户、总旗乃至校尉弟兄……
一时间冠盖云集,阵势之煊赫,恐怕钦差大臣回京复命,也不过如此了吧!
尤其令人称羡的是,码头边上还停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驷马沉香车,珠帘漫卷、风吹帷帐,隐约可见车中端坐两位佳人,便是传说中与相府千金并称紫青双姝的女医仙李青黛,和英姿飒爽不输男儿的魏国公府大小姐徐辛夷。
持剑带甲的女兵重重围绕,正应了那句一入侯门深似海,两位美人儿的容貌外人可瞧不分明,南京的公子王孙也只有羡慕秦林同日娶得娥皇女英的五边艳福了。
可不是?咱们这位秦长官正掀开车帘,钻了半截儿身子进去,和两位娇妻道别呢。
青黛依旧荆钗布裙的本色,镶着花边儿的青布衫子穿在她身上竟是格外的俏丽,水汪汪的大眼睛依然清澈如水晶,只是多了三分媚意,粉嘟嘟的脸蛋带着几许红霞,叫秦林想起昨夜小丫头的欲拒还迎,就忍不住又想啃她几口。
徐辛夷则一袭戎装,头上戴一顶红玛瑙镶银冠,满头乌发披在脑后,身穿玄色西川锦战袍,走盘珠鸾带将小蛮腰杀得紧紧的,越发显得胸前伟大,此处没有外人,她很没形象的盘着两条大长腿,丰腴的大腿把衬裤绷得紧紧贴肉。
于是秦林喉头就有些发干了,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客气”两个字,伸手去摸那丰腴诱人的大腿,贼忒兮兮的笑:“娘子就不和为夫并骑入京吗?桀桀……在路上咱们可以做很多有趣的事情哦,哇咔咔咔……”
徐辛夷蜜色的脸蛋已是绯红,柳眉一竖、杏眼圆睁,两条腿有力的弹动,把秦林的狼爪子蹬开,“讨厌啦,快把狗爪子拿开!哼,谁稀罕和你一块走?我可不像青黛妹妹,傻乎乎的什么都听你的!”
秦林失望之余,心头又暗暗偷乐,在京城还有位智谋多端的张紫萱要对付,徐大小姐不去添乱,倒也少了许多麻烦;至于什么时候将这位劲爆火辣的阳光大美女拿下,嘿嘿,肉反正烂在锅里,既已成亲,还怕煮熟的鸭子能飞了?
可惜赴京这一路就只有陆胖子、牛大力、徐老头这几个面目可憎的非正常人类同行了——罢罢罢,有得必有失嘛!
秦林这坏家伙又开始盘算起来,把坏主意打到了相府千金头上……
殊不知徐大小姐也在冷笑,磨着牙齿,拳头一捏,杏核眼中寒芒闪烁,饱满圆润的脸上,带着“阴险”的坏笑。
李时珍年纪高迈,秦林在家已经告辞,老神医就没再到北风大的码头上来,码头上诸位送行的亲朋好友,就属老泰山魏国公两口儿辈分最大。
秦林与两位娇妻话别之后,再和送行宾客寒暄,首先当然是魏国公夫妻和大舅哥徐维志。
魏国公两口儿同坐一乘极大的十六抬步辇,小公爷徐维志乘着逍遥马在旁边相陪,叫秦林奇怪的是,魏国公府亲戚们,三姑六婆舅太爷表小姐来了一大堆,他这个毛脚女婿未免有些受宠若惊。
“父母亲大人实在太客气了,小婿真正受不起,哪有长辈送晚辈的道理?”秦林深深一揖到地,他还是按后世的惯例,婚后跟着徐辛夷称呼父母亲大人。
徐邦瑞和吴氏相视一笑,两口儿都极喜欢这个女婿,徐邦瑞话不是很多,吴氏则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又是北方风寒要多穿点衣服切勿伤风,又是京中朝局波谲云诡,一定要小心谨慎,若有什么差池,不妨及早抽身退步,回南京逍遥快活。
“贤婿啊,莫听你母亲胡说的,赴京之后只管放手做去,”魏国公徐邦瑞大手一挥,顿时霸气四溢:“除了谋朝夺位之外,不论你得罪什么人、犯了多大罪,只消回南京往本公府中一住,谁还能拿你咋的?”
嗯,老丈人很给力。
大舅哥却在后面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徐维志朝秦林一竖大拇哥,坏坏的笑起来:“妹夫啊,该说的父母亲大人都说过了,我这做大哥的只有一句话——无论什么时候,对我那傻妹子好一点,哪怕是她做了什么傻事,也别计较,谢了!”
那些个魏国公府的各路亲戚,也望着秦林呵呵直乐,人人笑容满面,不知道究竟为的哪样,还有人交头接耳,也不知究竟议论的是什么。
秦林满头雾水,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心道怎么徐维志的意思,好像徐辛夷接下来就得做什么傻事似的?奇哉怪也。
把她留在南京,究竟合不合适?秦林也免不得怀疑起来。
管不得许多,反正南京有魏国公这尊大佛,徐辛夷就算闹翻天也有父兄撑腰,秦林想想觉得不必太替她担心。
接下来与众位达官显贵道别,王世贞、张公鱼倒也罢了,常胤绪竟是最舍不得的,拍着秦林的肩膀,大声道:
“姑大爷你走了,俺再也听不到那样好的诗句了,‘一座宝塔平地出,上边小来下边粗,有朝一日倒过来,下面小来上面粗’,看看,我都会背了咧!秦兄一去,俺就像那啥俞伯牙失了钟子期,从此知音少,弦断无人听……”
众人听到前边秦林所作诗句,一个个都惊得张口结舌,到最后不知常小侯爷从哪出戏文里边听过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典故,本来高雅之极,从他这个粗人嘴里说出来,真正让听者牙酸、闻者胆寒,一大群人无不喷饭。
秦林也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面上不动声色,“常小侯爷果然风雅,等我到了京师,小侯爷随时可以来探访嘛,到时候我一定陪你再做首好诗。”
“好、好!”常胤绪连连点头,“待俺和高小姐成亲之后,就到京师来寻你。”
王士骐忍不住道:“常兄实不该走,南京钟灵毓秀之气,倒有一半在常兄身上,斯人一去黄鹤楼空,只恐将来钟山云雨失色,长江呜咽不再,南京六朝金粉之文气因此而消磨。”
常胤绪不知是反话,反倒洋洋得意,惹得怀远侯常文济把他打了一巴掌,低声骂道:“笨蛋,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个蠢货!脸都丢光了,真他妈如丧考妣!”
这位怀远侯的学识也着实了得,竟将如丧考妣用到此处,众人闻言之后,顿觉有其父必有其子的古训诚不我欺。
秦林忍着笑与众位官员道别,然后登上漕帮预备的大官船出发,走水路沿江而下到扬州之后,再弃舟换马走旱路,直入帝都。
大船扬帆远去,众位送别的至交好友也互相寒暄着回城,时值初冬,渡口处从江面吹来的北风甚是寒冷,吹久了可受不了。
魏国公府众人和秦林两位妻子所乘的车轿却多留了一会儿,众人也司空见惯,作为至亲目送秦林远行,这也是应有之义吧。
马车之中,青黛抓着徐辛夷的手,低着头道:“姐姐真的要去京师吗?这里没有人相陪,青黛会想你们呢!秦哥哥……”
小丫头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有星星点点的泪光在闪烁,秦哥哥走了,徐姐姐也要走,她很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着,青黛妹妹食髓知味,舍不得你秦哥哥啦?”徐辛夷促狭的捉弄着小丫头,故意叹口气,刮着脸皮羞羞:“唉,昨晚上也不知是哪个小家伙,秦哥哥秦哥哥的叫得又甜又腻,不害臊,不害臊!”
青黛脸蛋儿红得快要滴出水来,又不服气:“徐姐姐讨厌啦,有本事、有本事你来对付他!又要成亲,又不肯和他那、那样……尽让人家顶缸!”
徐辛夷心虚起来,她已和秦林有过夫妻之实,再那样的话就不会有落红了,这件事怎么解释呢?不说,怕秦林误会;说了,又徒自惹他笑,想到秦林得知原委之后一定会捧着肚子狂笑,徐大小姐就牙痒痒得厉害,怎么也不愿意叫那家伙这么得意。
总之,这件事真叫人进退两难呀!
“哎呀不说了,”徐辛夷把手一挥,“总之,我会替你看住他的,哼哼,张紫萱……秦林这家伙,不靠谱的很哩!”
唉~~青黛咬着手指,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心道最不靠谱的恐怕就是徐姐姐自己吧。
徐辛夷见送行的达官显贵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捧着青黛可爱的小脸亲了亲,道别之后,掀开珠帘咚的一下跳落,跑到了父母亲身边。
“可不许胡闹!”吴氏再三再四的叮嘱:“不能乱来,不能发脾气,多陪陪你表妹……”
“出嫁从夫,咱爹娘可管你不得了,”徐邦瑞板着脸假撇清,暗暗松口气,以前替女儿头疼,现在也轮到秦林头疼了,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
“好了啦!”徐辛夷调皮的笑着,带着侍剑和十名女兵登上另外一艘早已准备好的兵船出发。
那船上兵卒人人身手矫健,竟是魏国公从京卫十万大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众女兵看看后艄把舵的大汉眼熟,居然是神枪马四平!
“哇哈哈哈,秦林,你在京师不会随心所欲的,张紫萱,哼哼哼哼……”徐辛夷双手叉着小蛮腰,很没有形象的狂笑。
徐维志唉叹一声,朝着秦林远去的方向长长一揖:秦兄,有妹如此,做大舅哥的对不起你呀……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