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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绍委婉地拒绝了杨元庆推荐他为鹰扬郎将建议,刚才发生的一幕使他至今还心有余悸,他做梦也想不到,杨元庆这么果断地杀掉了元尚应,而且是冲进他的军营动手,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想到杨元庆对自己的利用,柴绍心中就有点愤愤然,这样一来,杀元尚应,就变成了他和杨元庆同谋,这个罪名让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让他难以向岳父交代,岳父临走时反复交代他,不要参与到杨元庆和元尚应的斗争中,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调解居然变成同谋杀人。
柴绍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再次躬身婉拒道:“卑职资历浅薄,怎敢妄居鹰扬郎将,家父也不会同意,多谢杨将军的美意!”
杨元庆歉然道:“其实杀元尚应只是临时起意,并非有预谋,我见元尚应没有防备才起了杀他之心,来不及通知柴参军,我心中很是抱歉,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推荐柴参军取代元尚应,我觉得资历倒不是问题,他只是齐王的千牛备身,而柴参军却是太子的千牛备身,他能做鹰扬郎将,为什么柴参军做不了?柴参军就不要推迟了。”
柴绍也有点怦然心动了,鹰扬郎将可是正五品,而他的录事参军却只有八品,这需要他奋斗多少年才能熬到,杨元庆是宫监,他如果推荐自己,很有可能会成功,这个机会自己要不要抓住?
杨元庆感觉柴绍已经动心,他又一次劝诱道:“柴将军,圣上还有十天左右就会途经楼烦郡,我需要向圣上汇报此事,那个时候,我会推荐柴参军取代元尚应,以柴参军父亲和圣上的关系,我想圣上会欣然同意,柴参军,这种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到,遇到了就要抓住,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柴绍动心了,这种机会确实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到,他沉思片刻道:“杨将军,让我再想一想,我会尽快答复。”
“好吧!我等待你的答复。”
柴绍行一礼,便下去了,杨元庆轻轻把手中的一支箭扔到桌上,历史李渊能获天下,靠的就是并陇贵族的支持,自已这一箭就算改变不了大势,但至少也能在李渊和关陇贵族之间敲出一记裂痕来。
“将军!”
杨大郎快步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只木箱子,木箱子都是元尚应的私人物品,杨元庆精神一振,他忽然看见帐外牵来一匹马,便笑问道:“那匹马是元尚应的吗?”
“是!是一匹好马。”
杨元庆站起身走出了营帐,只见帐外的马身长一丈,浑身漆黑如碳,没有一根杂毛,四肢强健有力,是一匹不可多得的伊再宝马,不亚于单雄信那匹乌骓马,凭着他对战马的直觉,这匹马最多三岁。
“将军,这是匹好马!”杨大郎轻轻拍了拍马匹的后背,由衷地赞道。
杨元庆笑着点点头,把马缰绳扔给了杨大郎,“大郎,这匹马归你了。”
杨大郎一怔,他慌忙摆手,“将军,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但这匹马我赏给你,你那匹马已经十五岁了,让它养老吧!”
杨大郎的战马跟了他十几年,已经衰老,不适合再冲锋陷阵,有时候他也考虑换马,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马,而这匹马他着实喜欢,他轻轻抚摸战马的鬃毛,心中感动少主人的细心。
杨元庆走回大帐,继续翻看箱子里元尚应的东西,这些都是元尚应的贴身物品,东西不多,只有几块黄金,一把镶有宝石的匕龘首,半只象牙圆牌,还有一本小册子。
杨元庆拿起小册子,这本册子是用西域羊皮纸裁成巴掌大小,用线装订而成,约十几页,打开翻看了一下,这里面似乎记录着一些元尚应比较隐秘的事情,第一页便写着:‘太原王兴记邸店’存钱三万五千吊,凭象牙牌可取……
杨元庆拾起只有一半的象牙,背后刻着‘王兴’两个篆字’原来这竟是取钱的凭据,三万五千吊,这个元尚应还是颇有钱财。
他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寻找元尚应贪污军粮的证据,半只象牙原牌虽然可以证明一点,但还不够充分,杨元庆又翻脸几页,他看到了,某月某日,取粮四千斗,一连十几条记录,最近的一条就是昨天,取粮八千斗。
杨元庆兴奋起来,他立刻令道:“命粮官来见我!”
一名士兵领令奔去了,杨元庆又翻了翻册子,后面几页都是元尚应在太原城养了几名女人的情况,杨元庆对这个不感兴趣,再向后翻便是空白了,当他翻到最后一页时,忽然发现这里竟然有一行字迹很小的记录:‘无月初七’晋阳宫取盔甲一千五百套’横刀二千口……
这条记录让杨元庆心中有点奇怪,倒不是说不能从晋阳宫领兵甲,而是这条记录出现在元尚应记录隐秘的小册子里,令杨元庆感到一点蹊跷,而且元尚应的军府只有一千二百人,他领的刀和盔甲明显超过这个人数,这是为什么?
杨元庆注意到元尚应用的字是‘取”而不是‘领”一字之差’意义就有很大不同。
他放下册子,诸多疑点使他凝神深思,难道这里面还暗藏着什么隐秘吗不成?
“将军,粮官来了!”帐外传来士兵的禀报。
“让他进来!”杨元庆收起了桌上的物品。
一名三十余岁的军官走了进来,单膝跪下行礼,“卑职仓曹参军事侯莫明志参见杨宫监。”
一般这种管钱粮物资的人都是主将的心腹,杨元庆注视着他的眼睛,见他始终不敢抬头和自己对视,目光闪烁,便笑了笑问他:“侯莫参军,我想问你一件事,你们军府的盔甲兵器都是自己打造吗?”
侯莫明志愣了一下,这话问得有点奇怪了,哪有自己打造盔甲兵器的道理?难道边塞军是这样吗?
“回禀宫监,一般是有兵器器杖有损毁需要更换的话,先编制需求向兵部上报,兵部批准后转给军器监,军器监再派人送新的兵甲来,同时把废旧兵甲收走,要一一登记编号,若有遗失,就要承担责任。”
“你们军府最近的l次领盔甲是什么时候?”
“大概在两年前,那时卑职还没有来。”
杨元庆已经明白了一点,元尚应去晋阳宫取盔甲应该和他的军府无关,而是用在别的什么地方,他怎么可能从晋阳宫里取得到兵甲?
侯莫明志见杨元庆一直沉思不语,便小声道:“如果宫监没什么事,卑职就告辞了。”
“不!我有事找你。”
杨元庆暂时把兵甲之事放下,他看了一眼侯莫明志,淡淡一笑道:“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粮食之事。”
夜幕渐渐降临,帐篷里的灯光点亮了,杨元庆在灯下奋笔疾书,给皇帝杨广写一份报告,关于杀元尚应的原因,他已经查实,短短十天内,元尚应便已经克扣贪污粮食近五万斗,证据确凿,尽管他没有权力擅杀五品鹰扬郎将,但元尚应贪污粮食的证据足以在杨广面前抵消他的擅杀之罪。
杨元庆写完了奏崭,又取出那本羊皮册子,用一把锋利的匕龘首小心翼翼将最后一页割下,又将缝隙中的羊皮纸碎屑扯掉,这才把羊皮纸册子和奏折一起放进一只大油纸袋里。
油纸袋中已经放了帐簿、象牙牌以及侯莫明志的供词等等物品,杨元庆小心地把袋子封好,交给站在身旁的杨大郎。
“把这个油纸袋交给裴矩,连同这封信一起。”
杨元庆把一封写给裴矩的信也一同递给了杨大郎,杨大郎接过油纸袋和信,点点头道:“卑职现在就去!”
“连夜走,早去早回!”
杨大郎行一礼,拿着纸袋走出营帐,他将物品放进马袋内,翻身上马,一挥手,“我们走!”
三名骑兵跟着他向北方疾奔而去,渐渐地消失在夜幕之中,杨元庆又回到营帐,他取出了最后一页被他割下的羊皮纸,又仔细看了片刻,‘盔甲一千五百套横刀二千口……”这个数字很大,他有一种直觉,这件事或许和齐王有关,元尚应不就是齐王的贴身侍卫么?
次日天不亮,近二十万民夫便在监工士兵的催促下起床,准备出工了,监工士兵的态度并没有什么改善,依然是那么凶恶,稍微慢一点,便用皮鞭抽打,不过这一次多了几条规矩,病重者若有三十名以上乡人作保,可以休息,不用出工,若病情严重,可以取消劳役,准许家人接回。
很快,民夫又发现了另一个令他们惊喜的变化,从前早上只能喝一碗薄薄的稀粥,而今天上午,不仅粥变得很浓,而且还多了两个馒头,这个变化令民夫狂喜万分,很快,送饭士兵带来的一个消息便在二十万民夫中间传开了,昨天下午,宫监杨元庆杀掉了贪污粮食的元尚应,不准任何人再克扣他们的粮食。
这个消息使二十万民夫沸腾了,能吃饱饭,还准许病休,这无疑将使他们的性命得以保住,不再像修长城那样死掉一半,一时间,杨元庆便成了二十万民夫心中的救命菩萨。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