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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丈剑芒自下而上,朝那张如山洞般张开、不停喷吐黑烟的阔嘴急撩。
黑烟奈何不了富含佛力的子午剑,母皇瞬间感受到威胁,于是它停下原本的动作,没有一口将十三郎吞下。
八条触手中的三条如灵蛇般弹出,绕过剑芒笼罩的范围朝十三郎的身体席卷,余下三条彼此勾结挥舞在身前布下一道严密的网。透过道道残影,视线好似被某种力量拧到一边,竟不能准确捕捉到母皇形体。
最后两条触手的举动最为凶狠,一左一右绷紧如骑枪,闪电般刺向对方胸口。
与此同时,母皇口中啸音不断,黑烟喷吐更加猛烈,且带有丝丝如蓝线般的条纹,于空中闪烁而逝,一同朝十三郎发动猛攻。
来不及教训孩子,此刻的母皇唯有亲自出马,试图将这个含有令它畏惧而又渴望气息的人类击杀,进而得到那个闪闪发光充满诱惑的船。
八臂齐动,母皇给予对方足够重视,有理由相信自己能够一举建功。
轰鸣声起,碰撞声起,嘶鸣与冷喝交织一处,随后便是弥空血雨。
还有包含着剧痛与难以置信的惨嚎。
母皇体型实在太大了,大到根本无需瞄准,大到纵然视线扭曲不成样子也不会脱靶。吸盘斩烂,铁钩碎散,几截粗如巨蟒的触手喷洒着腥臭的汁液,子午剑掀起一条由鲜血碎肉构成的扇面通道。于空中骄傲嘶鸣。
一条直射的触手被十三郎握住。竟再不能前进半分;另一条触手上缠着红舌,胖胖如同被钉子钉在船头,任凭母皇如何咆哮,都不能动其分毫。
红舌如绞索一样将触手勒死,肉眼可见的速度,触手上的血肉精华与充满毒瘴之气的汁液被吸进它的肚皮。此时的天心蛤蟆心中无比懊悔,痛恨自己刚才过于贪婪,白白浪费大把空间装满垃圾食品,如今面对盛宴不能尽情享用,何其愁苦哀恼。
生平第一次。胖胖为自己的食量太小而感觉……羞愧。
建功的是背后袭来的那三条触手,在付出如此多的代价后,它们成功突破了五色灵光与飓风防护,如三条狞蟒扑至十三郎的本体。将他牢牢锁在中央。
然后,没有什么然后……
近百个吸盘没有用,吸不出鲜血生机,连汗水都吸不出;无数可撕裂钢铁的钩子轻易撕烂那个人类身上的护甲,却撕不开他的皮肤。
不仅撕不开,连留下一点痕迹都不能。
至于那足以将三头巨象勒成面条、足以在瞬间掏空地底的庞大锁力,只能让对方如玉般的皮肤起一点皱纹,还有……微微挑了挑眉。
原因是,太臭了!
还有一点,十三郎多少有些出乎意料。意外于母皇的实力。
不是太强,而是……远比预料中的弱!
或者说,他自己的攻击比预料中的强!
哪一种都说不通,从气息上判断,这条怪兽绝对处在六级关头,甚至已经渡过一半都有可能。这样的家伙就这么两下子,怎么说得通?
犹豫只在瞬间,他很快便将杂念驱除,剑芒再现。
缠绕在身上的三条触手齐齐被斩断,连体的部分被母皇收回。断下来的那几截却落在船头,扭动跳跃,随后……
融化!
没错,就是融化,仿佛被火焰烘烤的雪一样融化。且被吸附……或者吞噬一样,渗透到丝毫没有缝隙的船身里。没有一丝残余。
鳞片,皮肤,肌肉与体液,甚至连上面的吸盘与钩子都通通被融化,通通被吸收一空。
更加奇妙且让人惊骇的是,在吸收那几条断裂的触手之后,十三郎分明感觉到五行舟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有满足,有渴望,还有催促与埋怨。
意思好像是:多来一点!
“活的!”
心里骤然浮起这个念头,十三郎一蹦三尺高,生出就此逃离的念头。
不是他少见多怪,实在是这一幕太过骇人。这条船不知道在清河上行驶了多少年,怎么会是活物!还能吃东西!
想想自己曾多次在清河之上泛舟窑浆,十三郎恨不得马上把那个老头子揪到眼前痛骂几声再狠踹几脚,方能稍解心头之气。
震惊之后,之前的不解随之得到释疑,不是对手弱,也不是自己王八之气足,而是这条莫名其妙得来的船,对它有压制。
实实在在的压制,极其严重的压制!
“那还怕个屁啊!”
想明白这一点,十三郎瞬间容光焕发,心头疑虑荡然无存。他相信院长再如何不靠谱,也断然不会弄条破船是为了将他吞到肚子里,不管他神机妙算还是早有预谋,眼前这一战已经不再恶劣,是一次彻底的收获之旅。
哪怕没有五行灵舟,十三郎自信也有一拼之力,至不济也能保住小命安然逃脱,如今有了这条破船,此消彼长,那条看似凶狠的母皇哪还有嚣张的资格。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生气,暗想早点告诉我的话何必等到现在,小爷早就巴巴冲到湖里寻这头蠢货的晦气了。
“粮食,我来了!”
精神抖擞之下,十三郎呼喝一声,手中剑芒吞吐,禁环飘飞,飓风也随之重新鼓荡,其目的却已经不是将对手斩杀,而是限制其行。
“不能让它跑了……与十三郎的振奋雀跃相比,此时的鱼王想哭。
先是因记忆而震惊,由震惊生惶恐,惶恐之后发现对手不是记忆中的人。便生出愤怒怨愤与贪婪;结果战斗打响后。它先因疼痛而暴怒,暴怒后惊喜,瞬间的惊喜很快消散一空,代之以浓浓的惊恐。
片刻之间,几番滋味诸多感受交织循环,到了现在,它只想到苦,还有哭。
“这家伙,比当初那个家伙还要狠啊!”
与所有和十三郎作战的兽类一样,母皇错把他当成“修士”。浑不知肉身才是十三郎的根本,远远超出其修为不知几何,甚至超出它这个正牌妖兽,可谓是人中妖兽。妖兽中的煞星。
飓风禁法是神通,宝剑是法宝,为了不让鲵惢沾身,肩膀还扛着一只专门负责近身防卫的赖皮蛤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是修士,怎么可能肉身比妖兽还强悍,怎么可能力量比自己还要大!
还有那只蛤蟆,才那么丁点个头,竟与自己一条触手之力不相上下,这还有天理吗?
这仗还能打吗?这日子还能过吗!这还叫人。不,叫鱼活吗!
眼里在流泪,心头在滴血,母皇第一时间确认自己没赶上黄道吉日,当机立断,转身就逃。
其嘴里不停发出呼啸,命令甚至央求子民保驾护航,为它争取那一线生机。
鱼类的凶残在那一刻尽显无疑,母皇庞大的身躯倒卷而退,八条剩余大半的触手四方挥舞。将大批鲵惢朝十三郎驱赶,也朝它自己的口中推移。
它努力将头颅低垂,巨门一样的大嘴不停开合,不停吞食;其眉心那根尖刺渐渐闪亮,正对着十三郎的方向。
这是它的最后依仗。母皇知道自己的触手不足为凭,唯有靠这根集全身精华于一体的本命尖刺抵挡对方。抵挡那把留给它无限恐怖的神兵。
母皇如此,周围鲵惢之情形可以想象,无数鱼群心不甘情不愿地出现在十三郎身前,犹如一个个被强抢上山寨被逼洞房的新娘;更多鱼群被母皇吞入腹中,此时可以看到,在吞食大批子民后,它受创的部位正快速弥合,鲜血很快便不再流淌,且有了结疤并再生肢体的趋势。
“果然是个畜生!”
十三郎踏舟持剑,罕见地朝一条鱼怒吼,对其罔顾人伦表示愤慨,卑劣行为表示鄙视……到底咋样了?”
乐笙连伸舌头的力气都没了,两眼通红如害了病的狗,他竭力榨取体内法力,挥洒神通的同时开始筹谋后路,目光有些漂移。
就在刚才,鱼群经过一个短暂的松缓之后突然炸了锅,扑击的势头比之有母皇指挥时还狂猛数倍;纵然人类一方增加了三名修士,依然被逼得手忙脚乱,堪堪便要抵挡不住。
仅仅维持了片刻,四个人一头驴便发现情形有所变化,那些疯癫的鲵惢不仅朝自己发动猛攻,还同时与身边同类相互吞食,其情形之惨厉冷绝足以让最心狠的人为之胆寒,无一丝温情可言。
而在那片湖泊的中央,飓风声浪如狂涛席卷,掀飞的鲵惢尸体连连引发天雷,黑烟好似与嘶吼融合为一体,构成一幕声光灿烂、动感十足的曼妙盛景。
纯以旁观者的角度,乐笙觉得这个画面很刺激,很热血,还很过瘾很美;然而身在其中,感受着周围直冲内府的滔天煞气,他唯有祈求这一幕早点结束,若是迟了的话,单单那些吸入体内的煞气也堪称后患无穷,更不要说,他们还要时刻为生存而挣扎了。
“咱们是不是……”
坏脾气的大灰没有答复,乐笙心头疑惑更甚,试探着说道:“是不是去帮帮忙?”
“就你?”
大灰扭过头望着他,轻蔑的目光足以让脸皮最厚的人为之遮眼。
“都过来,赶紧走。”
前方轰鸣大起,十三郎脚踏灵舟自湖中行来,一路劈波斩浪,好似人皇检阅军马,姿态好不适意潇洒。
两侧鱼群战战兢兢,朝他行以至高无上的敬意,众人呆愣愣望着一幕,均想到一个无比严重的问题。
“莫非,煞气已经让自己神魂失控?”
“楞着干吗,还不走?”
大灰踱着方步悠然而行,嘴里不忘骂道:“傻孩子。”
“快点!”十三郎疾言厉色,眼里闪着焦灼的光。
“呃……那么快干嘛。”大灰已经熟悉了这种情况,心想此时正是收获的大好时机,怎么能着急滑脚。
“去救人,晚了来不及。”十三郎冷喝道。
众人随之醒悟或是更加迷惑,赶紧一溜小跑……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