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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所谓的釜底抽薪,从根本上否定了宝库的存在。这样一来,李密当然也就用不着再觉得为难了。可是还未等李密的脸色由阴转晴,旁边又有一个大刀王君可开口道:“不对吧?当年大将史万岁,随身有块万岁古玉。后来史万岁被杨素害死,家产被查抄,这块玉也就归了杨素。杨素死了之后,这块玉不知所踪,大家都说是被杨素收进宝库里面了。可是一年多之前,‘漫天王’王须拔却得到了这块古玉。这就证明宝库确实是存在的啊。”
霎时间,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了南陈太子陈胜。因为大家都知道了。把万岁古玉拿出来的人,是高句丽弈剑大师傅采林的徒弟,罗刹女傅君婥。她被宇文化及所追捕,然后宇文化及又死在陈胜手下。罗刹女本人过后又不知所踪(中原武林没有人知道,她实际上是带着寇仲和徐子陵两个年轻小子,回去高句丽了)。则普天下之间,假如说还有一个人能够知道杨公宝库的确切下落,则此人除去陈胜之外,哪里还能再有第二个?
众目睽睽之下,陈胜泰然自若地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道:“宝库嘛,确实是有的。在哪里,我也知道。
当年杨素死得突然,来不及告诉儿子,那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另外,宝库始终只是个宝库。不过一堆金银财宝而已。虽然得了它们,确实可以用来招兵买马,好处不少。不过最终,还是要看怎么用吧?杨广那暴君坐拥天下,有金山银山。论财富,比起一百个杨公宝库也只多不少。可是到最后,他还不是丢了江山?”
“说得好说得好。太子殿下这句话,当真是至理名言啊。”李密率先鼓掌叫好,道:“所以最重要的不是宝库,而是人心。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凡我瓦岗将领,都该好好记住这番说话才对。”
这是堂堂皇皇的大道理,任谁也说不出半分不对来。当下众人齐声应是,又向李密和陈胜分别敬酒。翟摩侯脸色虽然难看,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把这口气忍下去了。
眼看得一场风波就要变成酒宴上无足轻重的小插曲,忽然间,席上站起一人,正是混世魔王程咬金。他嗡声嗡气道:“刚才少寨主只说了杨公宝库。可别忘记,还有一个和氏玉璧呢。陈兄弟,听说那和氏璧就在你身上?这东西如此稀奇,俺老程也真想开开眼界。拿出来给大伙儿瞧瞧,成不成啊?”
程咬金心直口快,并没有什么觊觎他人宝物的心思,纯粹不过心动好奇罢了。但此言却实在犯忌。顷刻之间,大厅上又是一片鸦雀无声。瓦岗寨众将领都低下了头,神色十分尴尬。秦琼忍不住,率先开口训斥道:“咬金,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和氏璧多么珍贵的东西,岂是可以拿出来胡乱显摆的?你简
直胡闹!”
“秦兄,不要紧啊。”陈胜站起身来,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老程心直口快,可谓赤子之心,最是难得。何况好奇这东西,人人都有。趁着今天人这么齐全,大家这么高兴,把东西拿出来大家热闹热闹,又有什么不可以了?不过……”
陈胜面色一沉,肃言道:“拿东西出来之前,我要先提醒大家一句。和氏璧这东西相当古怪,能影响武者体内真气运行。一个不小心,随时都有走火入魔的危险。所以大家先要各自收敛,绝不可提气运功。否则的话,可莫怪我事先没提醒大家。”
陈胜说话这样郑重,大厅上众人虽然不知真假,却也真没人胆敢当他不作一回事。各人纷纷点头,齐声应是。至于他们实际上究竟会怎么做,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明白了。陈胜却也不管他们这么多,当下随意伸手入怀,从无限神域竞技者自带的私人储物空间里面,拿出了那个装着和氏璧的木匣,大步走到翟让所坐的主席之前,笑道:“大龙头,借这张桌子来用用可以吧?”
翟让又惊又喜,急忙连声答应了。吩咐下人把桌子上的酒菜都搬开清理干净。陈胜环顾四周,嘴角微微牵动,流露出一丝恶作剧的笑意,随即把木匣放在桌子上,打开了盒盖。说时迟那时快,和氏璧宝光冲天爆发,令大厅上所有蜡烛和油灯,都当场为之黯然失色。紧接着,那股莫可名状,诡异至极的异能,立刻放射至大厅上每个角落。
刚刚因为亲眼目睹了这千古至宝而深感震撼的瓦岗寨众将士,除去像魏征之类文官不受影响,其余众人同时为之虎躯剧震,随即五官扭曲,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像跋锋寒、秦琼、程咬金等和陈胜关系好的,事前或有经验,或听从了劝告,都无甚大碍。但像王伯当和徐世勣这种对陈胜不以为然者,则是冷汗淋漓,顷刻湿透重衣。性格谨慎如沈落雁、李密等,则虽然也有受影响,却未敢完全不当陈胜的说话是一回事,故此事前有了准备,见势色不对,马上深自收敛,算是有惊无险。
一块和氏璧,却就如照妖镜般,把瓦岗寨众头领的性情面目,统统也照得清清楚楚,人人无所遁形。
翟让就属于这种性格比较谨慎的类型。一觉得不对,他马上就紧守灵台祖窍穴的一点清明,把全身气劲散去。颤声道:“太、太子。你快把东……东西收……收回去!”
陈胜哈哈一笑,当即依言重新盖下匣盖,把和氏璧收回私人储物空间。大厅上众人,不管有准备没准备,这才同时为之大大松了口气,人人身体摇晃,如欲虚脱。程咬金骇然道:“和、和氏璧居然是、是这么个邪门玩意?好生怕人啊。陈兄弟,你天天把这玩意揣在怀里,难道不怕么?”
陈胜笑道:“我自然有应对方法。刚才我把匣子拿出来之前,你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么?放心啦。”
程咬金不住摇头,心有余悸地道:“邪门邪门,实在太邪门了。这么邪门的玩意,为啥那些皇帝居然就敢天天把它放在身边呢?这可真让我老程想不明白了。”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啊!假如是真命天子,那么肯定身怀真龙之气,冥冥中自然有百神庇护,什么邪门东西都不怕的。别人经受不起和氏璧这种可怕的能力,但真命天子却肯定不怕,否则的话,他就不是什么真命天子了。”翟让满怀感慨,意味深长地向旁边同样也是面色发白的李密看了一眼,问道:“法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密虽然智计百出,老谋深算,可是面对着和氏璧这件超越了凡人想象之中的至宝,一时三刻之间,他也乱了方寸。翟让问起,他竟无言以对,只好含含糊糊地道:“大龙头说得是。”
翟让暗自冷笑。难得可以借南陈太子的东风,压过了李密一头,长久以来积了满肚子的憋屈怨气,也似因此消减了不少。他趁热打铁,站起身来大声道:“自古以来,真龙天子都是受命于天。不管你智谋多么深远,武功多么高强,只要不是受命于天的真龙天子,那么尽可以为将为相,唯独就是不可以称皇称帝。假如不自量力硬要这样做的话,那么最终一定没有好下场。
我翟让当年之所以在瓦岗寨造反,目的绝不是自己想做皇帝。人有自知之明,我翟让不是那份料子,也不敢妄想。只是见天下百姓困于水火之中,心有不忍,所以才起事欲求解民倒悬。多年以来,我早感觉力不从心,只想要找到真命天子,然后努力辅助这位真命天子打江山。老天爷开眼啊,今天真龙天子终于出现了!”
李密越听越觉得不妙。忍不住出口问道:“等等。大龙头,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翟让哈哈大笑,亲热地执起陈胜的手腕,扬声道:“‘杨公宝库,和氏玉璧,两者得一,可安天下’。陈兄弟既知道杨公宝库的下落,又身怀传国玉玺,更在那神异力量影响之下一派泰然自若,足见正是神器真主。如此,他不是真命天子,还有谁人能是?”
瓦岗寨众人的一派目瞪口呆之下,翟让放开陈胜手腕,转身走到他面前深深下拜。大声道:“陈兄弟,不,太子。你是天命所归之人。瓦岗寨唯有交在你手上,才能真正发扬光大,为天下间所有老百姓打造出一个太平盛世。翟某愿意退位让贤,从此奉太子为主。请太子可怜天下苍生,屈尊入主瓦岗,从此扫平四海,一统天下!太子万岁、万岁、万万岁!”也不管陈胜答不答应,当下就行起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陈胜进入荥阳还不满半天,翟让居然就拉着他硬要退位让贤。如此行为,乍看之下似乎太过儿戏。可实际上,大龙头却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绝非一时冲动,更非什么胡闹无谋之举。原因就在于四个字:移祸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