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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事陡生。四周前来寻花问柳的客人,以及群玉院中的风尘女子,还有舞台上的舞女以及乐师等等,登时为之大乱。众人惊慌失措地尖声高叫,唯恐殃及池鱼,纷纷起身四散奔逃。如此一来,依旧端坐原位的陈胜和田伯光两人,就显得格外地引人瞩目了。
两人身影同时映入眼内,那红面道人眉宇间当即煞气大盛,厉声咆哮道:“田伯光!令狐冲!你们两个淫贼,见了道爷还不速速拔刀自刎,还等什么?”声音正好比晴空打了个霹雳,直震得满屋子所有人个个都双耳嗡嗡作响。声势之威猛,直是言语难以形容。
田伯光放开那名坐在自己怀内瑟瑟发抖的女子,在她翘臀上轻轻拍了两记,示意其离开。右手闪电般往桌子下面一探一翻,赫然取出把精光四射的单刀,“啪~地按上八仙桌,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天门牛鼻子,还有刘三爷,哦,连定逸师太也来了。哈哈,小小一个群玉院,今日竟然云集了五岳剑派的三大高手。如此劳师动众,难道竟是冲着田某来的吗?那田某真是好大面子啊,哈哈哈~”
那红面道人,正是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另外那名身材高大的老尼姑,却是“恒山三定”之一的定逸师太。天门道人固然脾气暴躁,定逸师太性格同样火爆霹雳,不在男子之下。她恶狠狠地盯着田伯光,喝问道:“淫贼,你把我徒弟仪琳藏到哪里去了?快快将她交还出来!否则的话,今日就将你碎尸万段!”
天门道人喝道:“还跟他多说什么?先将这两名淫贼拿下,然后慢慢严刑拷打,不怕他们不说实话!”左手一挥,身后带来的八名泰山弟子立刻撒开,分从四面八方围住了这一桌。跟着定逸师太来的七名恒山派尼姑则组成剑阵,在外围监视。众人剑锋所指,不但有田伯光,同时也有陈胜。
天门道人性子急噪,又是一声大喝,率先挥剑上前。掌中长剑闪烁,斜刺田伯光肩头,正是泰山剑法中一招“朗月无云”。田伯光笑道:“来得好!”更不闪避,拍案而起之余顺势抽刀出鞘,与天门道人动上了手。双方快刀斗快剑,弹指瞬间,已然连拼了十多招。金铁交鸣之声密如连珠,响了个没完没了。显然双方功力即使有所差距,却也并不大。一时三刻之间,休想能分得出胜负。
师傅已经动上了手,徒弟自然没有继续闲着的道理。八名泰山弟子齐声吆喝,八柄长剑如离弦劲箭射出,直指陈胜身上八处要害。手底下丝毫未曾留情,存心要将陈胜当场毙于剑下。
陈胜剑眉斜上一挑,淡淡道:“住手,你们认错人了。”右手一挥,宽阔袍袖之下赫然亮出了半截未曾接合起来的涯角枪,将八柄长剑尽数荡开。
武者并未下什么重手,然而天生神力作用之下,哪怕仅仅随意举手抬足,同样威力十足。枪剑交击,那八名泰山弟子们登时禁不住“哎呦~”一声脱口痛叫,人人皆
感手臂酸麻,虎口崩裂。八柄长剑一齐“叮当~”脱手落地。
目睹如此情景,定逸师太当即面如寒霜,喝道:“令狐冲你这不肖淫贼,居然还敢抗拒尊长?今天贫尼就代岳师兄清理门户!”不由分说便纵身上前,“嗤~”地一剑刺出。数十年苦修的恒山派内力尽数贯注剑上,这一剑又快又狠,劲力之强,更足以洞石穿金。
陈胜面色一沉,喝道:“好不讲理的老尼姑。”伸手探到桌下,奋起千钧大力,猛然扬声暴喝,竟把这张足有二百来斤重的八仙桌一下子揪了起来,反过来向定逸师太当头砸过去。声势猛恶之极!
如此情景,这位恒山高手事前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她大吃一惊,情知抵挡不住,立刻忙不迭地收招并且纵身退后闪避。八仙桌翻滚腾空,笔直飞出七步之远。待得去势垂尽,当即“咚~”地重重砸落地面。在场众人均感脚下地板微微晃动,禁不住为之相顾骇然。
定逸师太姜桂之性,老而弥辣。虽受小挫,却绝未因此就畏缩不前。她定了定神,喝骂道:“好贼子!还敢逞凶?看剑!”却以数十年深厚禅定修为,顷刻间按下心浮气躁,全力以赴,又是“嗤~”地一剑刺出。已然使上了恒山嫡传正宗的《万花剑法》。
对方咄咄相逼,陈胜亦动了气。他腾身站起,左手再亮出另外半截涯角枪。两截枪杆迅疾如电地左起右落,右起左落。标、啄、挑、刺……攻势层出不穷,却是全凭枪头三寸制敌,有进无退,凌厉绝伦。更兼枪头目标所指,却并非定逸师太本人,而是她握剑的手臂手腕。
要知高手过招,对本身空门破绽必定防守得十分严密,轻易无法命中。但既要出招伤人,则挥拳出腿,舞刀弄剑便势不可免。洪门八斩刀刀法要旨,正是专攻敌人突出于本体之外,无法进行隐藏防守的部位。敌若出拳,就斩他拳头;敌若挥剑,就削他握剑的手指。只要一击得手,则敌人即刻战力全失。纵然身上无伤,也只能任由鱼肉了。
相比八斩刀的凌厉进取,恒山派剑法却是以绵密严谨,长于守御而见称。定逸师太浸淫本门绝学数十年,早已尽得其精要。长剑挥洒,隐含阴柔之力,以至于招招成圆,余意不尽。就像一个充满了气,极坚极韧的皮囊。无论外力如何摔、打、砸、撞,都极难对这个皮囊造成真正严重的伤害。
本来按照恒山派“绵里藏针诀”的要诣,九招守御之余,必能找到敌人的破绽,然后自己便在第十招之上乘虚突袭。但陈胜的八斩刀实在太快。招式间纵有破绽,眨眼间便因为下一招已经发出,而导致上一招的破绽彻底消失,再不成其破绽了。
定逸师太经验丰富,目光老辣,偏偏因为始终追不上陈胜的动作,故此一直找不到机会转守为攻。无可奈何之下,也唯有继续全力防守,以等待机会了。
认真说起来,定逸师太其
实并没有吃什么亏。但从旁观者角度而言,她已是左支右拙,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余力。陈胜则着着进逼,占尽上风。“恒山三定”在江湖上大大有名,乃属人所共仰的高手。陈胜竟然能把定逸师太打得全然屈居下风,实是罕见罕闻,无比骇人耳目之事。故此到了此时此刻,除去定逸师太自己置身局中无暇思索以外,其余旁观众人,都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令狐冲虽为华山首徒,但毕竟仍属小辈。凭他的本领,却哪里有可能和定逸师太这种高人相抗衡?更不用说居然还反过来,把定逸师太打得如此狼狈了。但这人若不是令狐冲,却又是谁?
这边厢战事未分胜负,那边厢天门道人和田伯光两人也是越斗越紧。刀光剑影之间,双方边斗边走,却如两个陀螺飞速急旋,不住满大厅上下左右地移动。骤然,只听见“铮~”一下刺耳激响,兵刃相交声登时止歇。田伯光身如离弦劲箭,向后倒退着平平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恰好从大厅门口中穿过,谁也没来得及出手将他拦下。他收刀入鞘,哈哈大笑道:“天门牛鼻子,这里地方太小,手脚施展不开。你有胆子的便随我出来,大家再大战三四百回合,瞧瞧到底是谁厉害。”
天门道人最受不得激。何况回雁楼头,他师弟天松被田伯光斩了一刀,此刻还生死未卜。如此深仇大恨,岂可轻易放过了?当下这泰山派掌门哇哇大叫,挺剑追赶出外,要待再战。
田伯光在江湖上几乎人人喊打,却依旧能逍遥自在直至今天,岂是那等不知进退之人?他口头上说什么地方狭窄,施展不开手脚,实质不过借口而已。眼看五岳剑派高手云集,单单一个天门道人,自己也未必能赢。若然其他高手再上前围攻,则自己非要死无葬身之地不可。故此田伯光看准时机,果断抽身急退。
“万/里独行”这个外号,岂是胡乱得来?田伯光轻功之佳妙,确实不同凡响。天门道人剑法虽精内力虽强,但在轻功方面却远远不如。纵使全力以赴追赶,依旧只在两三个起落之间便被甩得老远。田伯光笑声仍在,其身影却早已鸿飞冥冥,再也看不见了。
追不上就是追不上。天门道人哪怕气炸了肺,也是无补于事。无可奈何之下,唯有回来再找“令狐冲”算账。没想到才刚刚走进大堂,陡然间就是“呼~”一下风声急响,大团黑影随之当头砸下。急急抬头仰望,却原来又是一张八仙桌。
这桌子本身份量已经十分沉重,再加上凌空飞撞之势,更显凌厉绝伦。若然被它撞个正着,那么便有数十年苦练的内功护身,恐怕照样难免被砸个头破血流,筋断骨折。
好个天门道人,却是临危不乱。他断声暴喝,火速出掌朝天疾拍。雄浑掌力与八仙桌相互一抵,桌子随即旋转着倒飞回去,不偏不倚,恰好撞上大堂顶梁柱,登时就“哗啦啦~”地散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