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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支山,胡族左贤王乌达王帐。
“拦住他,给王拦住他——”暴怒的大吼响彻贯耳,帐外的一众金狼骑兵眼观口鼻,做木头人,不言不表不动。
“大王息怒。我军已调集十万人马围堵,布下天罗地网,必不让汉贼踏足焉知山……”
帐内,乌达麾下左大将、右大当户、左骨都侯三员重臣,归附于地,满头汗水淋淋。
“滚,都给我滚——”
“拦不住祝彪那贼子,王再给你们好好算账——”
……
……
胡家两兄弟一划船,一掌舵,快船疾飞,在水面上留下了一道泛泛的波痕。
齐秋雨靠在舱壁上无事,看着边上掌舵的胡二就问了声道。“两位兄弟常去安宝集,不知道可否听说过高辉高老教头?据闻此老就落身在安宝集上?”胡家两兄弟即是在高溏河上讨生活,安宝集也当很熟悉,应该是知道那得一点情况的。
听齐秋雨问起这个,胡二脸上闪过一抹惊慌,红莲教属朝廷禁忌,虽然高辉的大名远远传出了高店县。然面前这人的身份他们又不知道,如何敢开口?
真要因此而恶了红莲教,不用高老教头出面,只一个师兄也能让自己一家家破人亡!
齐秋雨身上没那种唯唯诺诺、低三下四,骨子里低人一等的穷相,虽然穿着很一般。腰板始终挺得直直的,行步间气宇轩昂,坚定的自信发自内心最深处,若是骨子里生就成的。
刚才只是一照面,胡家哥俩就隐约的感受出齐秋雨与他们的不同,潜意识里就觉得齐秋雨很不一般。况且还有再有搬箱子时的震惊。以及齐秋雨随身背着的那个长条布囊……
一切的一切,都让齐秋雨在胡家兄弟眼中着实了武林高手的身份。他们哪里敢轻易地搀和进武林人士和红莲教的事情啊。
“二位兄弟如果知道,还望给在下说上一二,在下自不会亏待。”说着齐秋雨从钱袋中掏出了几块碎银,轻轻地将这些碎银放在了胡二的面前。
闪亮的白银在斜照船舱的阳光下散发着一层瑰丽的银色环晕。齐秋雨可以清楚地听到二兄弟吞咽吐沫的声音。“我既已找到安宝集,高老教头的一些事就是打听清楚了的。现在相问二位的,不过是旁枝末节,细琐杂微的小事、传闻而已。这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胡大、胡二对视了一眼,半响。终究忍受不过银子的诱惑开了口。自然,齐秋雨适才的话也加注了他俩做出这一决定的念头。
“高辉高老教头在我们高店,二十多年前那就是闻名乡里了……”胡家哥俩话说的真是细琐杂微的小事、传闻,随便在高店一打听,花上三两天时间就都能晓得。不过齐秋雨现在需要知道的也确实是这些细微的小细节。
百年的经营。半甲子的领袖,高辉不愧是红莲教的一方之主。在高店真的根深蒂固,影响深厚。
高辉今年年近七十,是安宝集高氏一族辈分最高的一位老人之一,其下的高氏族人有许多现在就是他的徒子徒孙。而且在高店,高姓又是整个县境内的第一大姓,所以高辉的势力贯穿整个高店里里外外。
在高店县。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高辉,连六扇门都有他的人在掌权,县衙内书小吏更不知有多少是他的徒子徒孙,整一个树大根深。地作为整个平东红莲教的三处巢穴之一。是绝对称得上优秀的!
前后百年的光阴,就高辉掌权来的二三十年中的传教生涯,官府衙门也有过数次的镇压打击,高辉都是因为有了地方族群的庇护才安安稳稳的渡了过去。当然了。这也是因为朝廷官府打压红莲教,并没下什么狠力。只是为了敲打敲打,提醒提醒。
据胡大胡二兄弟讲,高辉最近几年时间一直都在安宝集家中住着,这事儿许多外人都知道,地官府妆模作样的也有过两次前来搜捕,却不出意料的没有见到一次人影。内有高氏族群的庇护,外有他多年辛苦营造起来的教徒体系,除非朝廷动真格的,从外地派大军和大批高手来围捕,否则就凭高店县衙乃至地郡守是万万拿不住人的。
安宝集作为高辉老巢中的老巢,上上下下自然都有红莲教的眼线,可是驻此地的一个巡检司也需注意。这个巡检司就驻在安宝集中,有足足百人数目,还全都是外地人。
甚至胡大、胡二都有听说过传闻,说这个巡检司里的巡丁个个都会舞刀弄枪,有着一身的好武艺。连同地方上的乡勇,和红莲教两股力量搅得小小一个安宝集也是水浑不见底……
“巡检司、乡勇、红莲教……”齐秋雨莞尔笑了。
……
……
划过被夕阳染红的水面,一条小船轻巧的摆了个尾,停靠在了安宝集渡口石阶下。
小船经到戚家镇之后,高溏河就逐渐变宽,待到安宝集前面时候,已经是滔滔滚河,比起前面宽阔了太多。
从戚家镇到安宝集距离并不是很远,也就是半个时辰多些的工夫,安宝集渡口就已经遥遥可见。趁着夕阳的光照,小船轻巧的驶进渡口,一条宽有十多米长的五层青石阶。
青石阶上是一片用青砖铺成的平台码头,面积约有半亩大小,再上面依旧是青石台阶,而之上就是安宝集镇口了。
与其说是渡口,更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码头,与之前齐秋雨乘船时的渡口相比,完全高出了一个层面。
“客人,您看那边——”胡大手指着青砖平地东侧靠边儿的那几个人对齐秋雨说道,“那几个都是乡勇,安宝集地的人,是镇上几家大户的人。最上面的台阶,往里走上十多步就有一个小店。里面还有一队巡校在。”
巡检司还是挺重视这儿的么,齐秋雨暗自咐道。“那高老教头的人就没在这么?”立刻反问道。都这个时候了,渡口外面还泊着大小十多艘船,可想而知白日这地方的热闹的程度。
往来人多,龙蛇混杂,任何一个打算经营安宝集的人都不会放过这个渡口,更不要说高辉多年来一直在安宝集常住下去了,这个渡口他绝对会派人盯着的。
“怎么没有,肯定是有。只不过高老教头的徒子徒孙们也都是百姓出身。不跟那巡校和乡勇一样,就小的这眼力哪分得出来……”胡大讪讪一笑,眼睛不敢对视齐秋雨。
……
……
青石台阶上,几个苦力打扮的汉子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刚刚泊停在石阶下的胡家兄弟这条小船。
“十七叔,胡大、胡二那条船有不对。”一个四十上下的粗壮汉子似乎不经意间转了一下头。低声向着几人中间围着的一名二十四五的青年说道,“舵尾是往右摆的。我仔细看了一眼,吃水也太深,穿上才只载了一个人。”
高世军眼睛已经注意到了胡家兄弟的船,正如壮汉所说的那样,舵尾右摆警示,同时吃水太深了。完全不是载重一个人应有的样子。“吃水确实深,跟载了四五个人似的。”
“十七叔,不如我带俩人上去看看?”高壮汉问道。高世军年纪虽小,可在安宝集的辈分却高。更何况他是高辉中年所得的幼子。
“也好……”正说着高世军突然住了口,两眼中陡然射放出了一抹逼人的精光,却是齐秋雨这时提着箱子从船头跳上了台阶,来回两趟。快船深深地吃水线就已恢复了正常。“什么事都别生,老老实实干活。近距离的观察一下就行。”
竟然还是个高手!高世军明白了那胡家兄弟快船深深吃水线问题只是是因为那两口箱子的重量。看起来俩箱子是绝对不轻的,顶的上三四人的重量。但箱子体积并不大,那箱子里面装的自然是金银等贵重物品了。船上的客人能抱着箱子轻松地跳上跳下,武艺当也不俗。
“这位大哥,可要小弟们搭把手?”壮汉领着三个伙伴,凑到了齐秋雨面前。
抬头看向眼前的四人,衣着打扮、样貌、习性,以及手脚的样子,都是做码头苦力的,可却知道,眼前的这四人对自己有隐隐的窥探,尤其是当头的那个人,目光尤其的热烈。想起之前胡大的话,他心中蓦然一动,这该就红莲教人了……
“行啊!”痛快的应了下来,齐秋雨随手向壮汉扔去了一角碎银,又指了指脚下的两口箱子,自己则潇洒的迈步上行。
略有些慌乱的接住碎银,壮汉看着手中的白银,再看已经走上平台的齐秋雨,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抹怪异的表情。扭头看了一眼高世军,发现他此时正在关注着齐秋雨,遂转头看向身边三人,咧着嘴,讪讪说道,“干活吧!”
走上平台,齐秋雨再度感受到一种被窥视的触动,视线来着西边,如果记得不错的话,下面的四人也是来自那一块。
嘴角翘起了一抹笑,看来这群人真是高辉的手下了。那手脚上的老茧和裂纹,除非是真正常年做苦力的人,否则断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顶着身后的目光,齐秋雨穿过码头进入了安宝集,镇口的右手处,不远的小店中果然有一桌上坐着五名带刀的巡校。
——一个个都有功夫在身。
齐秋雨没去多看,更没闲着蛋疼进小店休息,等到壮汉、高世军四人抬着两口箱子赶上,他洒脱的一招手,钻入了集上黄昏的人流中。
找了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住上,齐秋雨叫住了正欲掉头走的壮汉,“这位大哥是地人吧?不知可否知道高辉高老教头所在?”
望着被自己‘直言相告’弄得一脸惊色的壮汉,齐秋雨微笑说道:“在下有事拜见高老教头。如果大哥知道门路,还望引见一二。”
壮汉脸色僵硬,生硬的向着齐秋雨笑了笑,转身就去。“怎么没句话?”齐秋雨有些失望,他可是很有把握感觉这几人是红莲教中人的,这才开门见山的说出了目的。
晚上。天色完全黑暗了下来,齐秋雨还是没等到红莲教中人。但也没等到乡勇和巡检司的人。
一百名巡丁巡校,朝廷在安宝集的力量也不俗。齐秋雨真实身份万不能暴露。
等不来人,齐秋雨就准备出去走走,顺便填饱有些饿了的五脏庙。出了客栈门,直去临近一家热闹的酒楼。
既然那人不相信自己,那就索性再去找人打听。齐秋雨摸摸腰间,脸上微微的一笑,自己有的是银子。“银子开路。就不愁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
随着热情迎来的小二,齐秋雨直接进了酒楼的雅间。“去给爷找一个消息灵通的人来,爷有些事儿要打听。”
说着扔出了一块碎银,喜欢的那小二嘴都咧到耳朵后面去了,连忙点头退下。
“苗子。过来!”
小二高兴地走出雅间,刚下楼梯就见换了一身布袍的师兄正在向他打着招呼。
“六师兄?今儿你怎么有空到这来了?”看到壮汉,小二愣了神,很是惊奇。
“苗子,我问你,刚才随你上楼的那人问你什么了没有?”同样一身布袍打扮的高世军从壮汉身后闪出,与正儿八经做苦力的壮汉相比。高世军风吹雨打的也受过不少苦,可气质就气多了,身穿长袍就显得甚是合体。
“啊,是十七少啊。”小二明显也是红莲教徒。知道高世军身份,而与壮汉相比,他在红莲教中的辈分就更低了。
看到六师兄、十七少接连出现,小二自觉感觉着是出大事了。连忙说道,“他只让我给他找个包打听来。别的什么都没问也没说。”
高世军听得眉头紧皱,“看来这人是真准备来事儿了。”从渡口出来,他就连忙换了身衣服跟了上,壮汉一说,现在小二又是这么一说,他感觉是更不能等闲视之了。此人到安宝集,必有他的目的和所求。
不过越是这样,高世军就觉得越要查探个清楚,也就越不能带着齐秋雨去见自己老爹。“你去这样这样……”拉过店小二,高世军梅细细的吩咐着。
齐秋雨立在窗前,眼睛时时刻刻的关注着街面,这安宝集虽然红莲教势大,可毕竟还有官府衙门掌控的巡检司,万不能大意。
“咦,这小二什么时候跑出去的?”小二引着一人一出现,立刻就被齐秋雨给看到了。看着小二在不时地回头和身后那人讨论着什么,齐秋雨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有钱果然是好办事!”
片刻后小二带着一人敲开了齐秋雨定下的雅间房门,再扔过去了一块碎银,齐秋雨示意小二关上门走人。
看着立在眼前一脸谄笑献媚的包打听,齐秋雨眉头不经意的皱了皱,这人眼神不对啊,目光、神情看似奉承,实际上却隐匿着一丝诡异。而且眼光还不时的看向自己腰下,那眼神即使再忍耐,也充斥着不可掩饰的炙热和贪婪。“自己似乎是被人设计了。”齐秋雨从不对自己的自觉有所怀疑,这种自觉都救过他好几次性命了。眼前的这人,自己对他的感觉很不好,那是不是要……
想到自己出客栈时,身后传来的目光,那种被盯梢的感觉……
“你该知道高辉高老教头吧?说一说看!”眼前之人的身份齐秋雨还无从判定,虽然对方对自己似乎是包藏祸心。不过既然是无从判断,那就继续掰开了来说,就看看对方打的是什么算盘了。
来人似乎一点都不为齐秋雨的问题惊讶,在齐秋雨惊异的目光中,把安宝集乃至整个高店高辉和红莲教的事肆无忌惮的说个滔滔不绝。
齐秋雨嘴巴都惊讶的张了起来,同时心中感到好笑,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被算计了。眼前这人也绝不会是红莲教中人,他反倒有可能是官府的线人。别的不说,单从保密上来讲,如果红莲教的人都是如此碎嘴,他们就是在平东再经营上一百年,也力不足根脚。
齐秋雨还注意到了对方贪婪炙热的眼神,不知多少次留恋在自己的腰包上……
“这位爷,十两银子,小的……带您去高老教头家走一趟?”包打听眼睛中银光闪闪。
齐秋雨莞尔一笑,他决定跟着眼前这人走一趟,因为这人已经说到了高辉的住处。无所谓的一笑,齐秋雨当即扔过去了一锭银子,摆手做出了个“请前面带路”的姿势。“小小一个安宝集,就不信还有自己去不得的地方?”他对自己的武力很有信心。
虽然这里巡检司的实力应该很不弱,但自入无量道以来齐秋雨着实得了不少的好处,他不怕!更别说闹大也也不成问题,反正他来安宝集,为的也不是真的要将红莲教给拉上船。
在楼梯口碰到那小二,齐秋雨含着带有深意的笑抛给他一块银子,回头指了指身后雅间,算是结账用的了。
银子有二两来重,不要说齐秋雨点的菜还有两个没上,就算是全上齐了扣除饭钱,小二至少也能落下一两。但接着银子小二的心中却无有一丝的高兴,反射性的向着齐秋雨露出了一副充满了恭敬和献媚的笑,内心里充满苦涩!
——这人,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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