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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仪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意识比脑子更快,隐入拐角的阴影中,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她心口跳得有些厉害。
晋阳的粮仓分南北二仓,但是有重兵把守,一般人无法靠近。
除此之外,晋阳城内还有一仓,就在刺史府后街。原本并不在这里的,是顾清仪要求换到这里的。
正经的原因肯定不能说,不能说她是想优化粮种,这不是大白天的见鬼吓死人。
她找的理由也很正大光明,就说冬种就在眼前,粮种事关重大,还是放在最安全的地方,而且她也希望晋阳的粮种能像鹘州那样进行挑选,由她来把关。
鹘州的产量父兄是知道的,所以听到顾清仪这样说倒也没有反对。
顾逸疏倒是感觉到阿妹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但是她现在不想说,他自然就没追问,等到阿妹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
此时,顾清仪又悄悄的探出头去,但是之前那黑影再也没见到,可她却不敢一个人过去冒险了。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杀鸡都不会用刀,这种时候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吗?
她果断的转身就走,直接回了刺史府找了她阿兄把事情一说。
顾逸疏眉头紧皱,“我带人跟你去看看。”
顾清仪松口气,“别惊动太多人,带上几个好手,若是真的有人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咱们悄无声息的把人捉了再说。要是我眼花就更好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出问题的好。”
顾逸疏特别表扬妹妹,“你做得对,遇上这种事情可不能冒险冲出去。”
顾清仪心想当然啊,我又不傻,又不是书中有金光护体的男女主怎么也作不死,她很珍惜小命的。
“我又不傻,一腔热血冲出去,这不是白白给人送人头吗?赔本的生意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顾逸疏顿时就乐了,一想阿妹还真是这种性子,于是就道:“对,要赔那也是别人。我让人分两路,咱们走你之前走的路,让他们从另一边绕过去。”
顾清仪对这种排兵布阵抓小贼不怎么会,自然是听她哥的。
此时的天色才将将黑透,十几个人分了两队,很快到了粮仓。
顾清仪指着自己之前的位置低声说道:“阿兄,我就是在那边看到的,一道黑影嗖的就过去了。”
顾逸疏的眉心轻皱,从阿妹值得方向看过去,那里是粮仓的一道侧门的方向。
只有守粮仓的人才才会从那里出入,寻常人不会知道那里有道门。
看来也许阿妹是真的没有看花眼,他低声说道:“也许你看的是真的,你赶紧回去,我带人进去搜。”
顾清仪本想跟着进去,但是一想自己一个弱鸡,万一进去帮不上忙还添乱就不好了,就忙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阿兄你要当心些。如果真有人捣乱的话,指不定会有内应的人。”
“我知道,你赶紧回去。”顾逸疏怕要是真的抓贼误伤了妹妹,先把人赶回去再说。
顾清仪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抬脚就走,走了两步回头一看,就看到他阿兄就像一只矫健的猎豹带着手下的人悄无声息进了粮仓。
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她没有捉贼的本事倒是有沦陷为人质的可能,还是回去等消息吧。
顾清仪回了刺史府,也没告诉阿母免得让她跟着一起忧心,后日就要迎亲了,府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顾清仪在屋子里入座针毡,回来的是痛快,但是她发现自己真没有大将之风,做不到心平气和,胸有成竹。
顾清仪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几个丫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就一起陪着。
信冬还特意端了些小点心过来,知秋泡了一壶花茶,战夏搬来软垫,眠春拨亮了灯,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
顾清仪:……
她哭笑不得看着她们,罢了,她们一番好意,于是就坐在软垫上,喝着茶吃着点心等阿兄。
哪知道等她吃完了还是没有消息,顾清仪就真的坐不住了,看着眠春说道:“你去前院问问我阿兄回来没有。”
眠春应了一声赶紧去了,很快就回来了,见到女郎回道:“女郎,前堂的人说小郎君一刻钟前回来一趟见郎主,很快郎主跟着小郎君也出了府,现在人还没回来。”
顾清仪听着阿父也跟着出门了,一颗心就安定下来,看来自己没有眼花。
既然阿兄来找阿父,那就是安全没问题,人没事,其他的事情明天再问也不急了。
顾清仪神经紧绷了一晚上,此时放松下来,漱了口倒头就睡。
而此时,刺史府后的粮仓灯火通明一晚上未熄,有不少官员被请了去,来来往往的晋阳守卫也只多不少。
顾清仪睡的香甜,却不知道晋阳一晚上就变了天。
第二天一早上,顾清仪刚梳洗完毕,准备去顾母那边用朝食时,就看到她阿兄大步走了进来。
她忙迎上去,“阿兄。”
顾逸疏没有进去坐下的意思,看着阿妹说道:“我来跟你说一声免得你担心,你昨晚上看到的人影是真的,果然是有人意图损坏晋阳粮种,人已经被抓住了,现在正在抓幕后真凶,阿父故意把事情往严重了说,还特意传出消息,晋阳粮仓的粮种一杯损毁大半。”
顾清仪愣了一下,“粮种没事吧?”
顾逸疏一笑,“你这运气也是真好,我们去的及时,他只是刚动手就被抓住了,损失不大,放心吧。”
顾清仪这才松口气,那粮仓里头的粮种可有一部分是她每晚上不辞辛苦改善的成果啊,要是被毁了,她的心真的在滴血。
小玉树虽然最近精神抖擞,但是毕竟就这么大一棵,肯定做不到整个粮仓都改善一遍,所以要是被毁了,顾清仪也没足够的时间再来一遍了。
顾清仪听了阿兄的话一想就道:“阿父故意放出消息,是为了引蛇出洞吧?”
顾逸疏笑着点头,“总之这两天你最好别出门。”
“后日你要成亲了,别耽误了婚事。”顾清仪忙说道。
“知道,放心吧。”顾逸疏摆摆手大步离开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他没跟阿妹说的是,这件事情牵涉到晋阳几家士族,在范浚的劝说下投靠河东裴,正好趁这次机会一锅端了。
上回范羡立了功之后,范浚就想着把兵曹的位置要回去,这是担心自己对这个儿子无法掌控了。
但是范羡因为这一次出争表现出了足够优秀的本事,威望暴涨,再加上有顾家父子撑腰,自然不肯就范,两父子出现了矛盾。
不过还有个好消息那就是范夫人的娘家这次主动上门,是想通过范夫人跟顾家示好,因为定品的事情,不得不低头希望顾家能高抬贵手。
李家有求于范夫人,这次自然是站在范夫人与范羡的身后为她撑腰,有了李家的帮助,他们母子也不算是势单力薄,再加上顾家支持,在范家范羡的话也很有些分量了。
正因为这样范浚才着急把这个儿子压下去,所以就出了粮种的事情。
这里头的干系一时半会的还没查清,但是顾逸疏怀疑跟裴家有关系,这要是往下查下去,很有可能就能把晋阳不安分的士族理一遍,若是能抓到证据,就能让这些人低头,或者是在并州其他事情上退步。
这对顾家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也许就是因为他大婚在即,这些人认为刺史府忙于婚事,怕是不会有更多的精神去管别的事情,哪知道他们家阿妹与寻常人不同。
谁能想到一个女郎不去吟诗作赋喝茶赏花,偏偏喜欢往粮仓跑呢。
顾清仪也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她原以为经过这次匈奴突袭顾家退敌之后,晋阳的这些士族怎么也得掂量一二如何行事。
但是就有人心怀侥幸,看来上次裴夫人来晋阳的收获还是不小的。
两日的时间过得飞快,顾清仪也顾不上粮仓的事情到底如何了,自从上回的事情后,父兄让她暂时不要去粮仓,所以优化粮种的事情只能暂且作罢,她就帮着顾母准备迎亲的事情。
婚礼,古时叫昏礼,因为是在黄昏时举办的所以叫昏礼,后来慢慢变为婚礼,迎亲的事情也越来越早,举办婚礼的时间也由傍晚改为中午。
但是现在却是要黄昏举办昏礼,一早顾清仪就帮着顾母准备各式各样的东西,宴席摆在刺史府里,分男女席,女眷都在后院入席。
菜单是顾清仪准备的,四大碗,八小件,干果,餐点到酒水、饭后水果一应俱全。
顾母是吃惯了女儿在鹘州调教出来的厨子做的饭菜,现在在儿子的婚宴上想来必然会令人耳目一新,开口教好。
顾母不知道的是,因为顾清仪每天都会让厨房送到前堂给饭菜,所以在刺史府做官的人早就把府里饭菜极为好吃的事情传了出去,这次前来赴宴的不少人都是听了传言来看个究竟的。
一早,顾父就带着儿子去告奉先祖,迎亲的队伍从刺史府门前如长龙一般摆开,十分有气势。
顾清仪也是在准备哥哥的昏礼时才知道,其实成亲还挺麻烦的。此时的婚俗包括青庐、铺毡、共牢、合哲、却扇、拜堂、闹房及礼乐等环节,繁复又喜庆。
因为并州位处北方,周边郡县与胡人常年接壤,风俗习惯也互相融合,所以昏礼有些风俗多有胡化的特征。
其中如佻妇上车新妇乘马鞍戏新婿,青庐交拜,都有这种倾向。
书中记载:“北朝婚礼,青布慢为屋,在门内外谓之青庐,新人于此交拜而迎妇。夫家百余人,扶车俱呼:‘新娘子催出来。''其声不绝,登车乃止,今之催妆是也。”
也就是说,青庐交拜是用青布做屋以谓之青庐。新人到夫家时脚不触地,并以毡为法物以不犯鬼神,因此铺毡是自外门一直铺到新房,鞍取安之谐音,有平安之意。
传统婚礼中合卺是指分一瓠为二,夫妻二人各用共一酌酒,氛围温馨,寓意吉祥。所用器物的要比平时更为讲究,如合香之礼多用金银玉器,极为奢华。
却扇之俗主要是让亲朋友好看新娘的长相,雾夕莲出水,霞朝日照梁。何如花烛夜,轻扇掩红妆。
听着就让人觉得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后世众人熟知的掀盖头,那都是南宋以后的习俗了,现在并不流通。
夫妇交拜礼后,女方即正式成为男家成员。
这里结婚的流程跟后世的大为不同,顾清仪这也是第一次见别人成亲,若不是她不能出门跟着去迎亲,她还真的想看看青庐之礼,想想就怪热闹喜庆的。
因为李家提前抵达晋阳,所住的地方距离刺史府并不是很远,顾父与顾母请人算了吉时,计算了路程出发,绝不会误了吉时,也不能失礼提前抵达。
顾清仪今日也是一身喜庆的衫裙,为了不抢新娘子的风头,她特意穿了一件橘色调,这橘色不似后世那么纯正那么亮眼,隐隐透着些粉色,这也是鹘州的染坊洪雪捣鼓出来的新颜色,看上去还挺好看的。
等到传来欢快的鼓乐声,顾清仪立刻站直了,还没见到人就听到外头一阵阵激烈的叫好声传来。
顾清仪心里痒得厉害,偏生不能出去观看现场,哎,好可惜。
此时,刺史府门外,却是顾逸疏直接把新娘子从车上抱下来,放到了顾家铺好的毡毯上,别人成亲都是新娘子从车上自己下来踏上毡毯,顾逸疏此举豪爽大气,自然是能引得这些年轻的郎君们喝彩连连。
等到新郎新娘抵达,顾清仪就看到阿兄牵着李明英的手进来,哎哟……小伙子很上道么。
等到却扇之礼开始,在众人的起哄下,李明英面色羞红的将挡面的扇子拿开,顾清仪也差点忍不住的叫出声。
新娘子今日真是好美!
在亲朋友友的见证下,一对新人拜了堂,再送入洞房喝了合卺酒,还有些小年轻的小郎君们闹洞房。
顾清仪躲在一旁观看,抿唇浅笑,真好啊。
等到顾母亲自过来解救儿媳,一群闹洞房的这才一哄而散。
顾母要去招待客人,就把顾清仪留下照顾新娘子。
顾清仪巴不得呢,看着李明英松口气的神色没忍住笑出声来。
李明英:……
就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嫂嫂,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备了吃的,先垫垫肚子,我阿兄要回来还早得很呢。”顾清仪笑着说道。
一声嫂嫂,李明英的脸更红了。
顾清仪笑的更开怀,忙把大嫂的婢女叫来,“快给我嫂嫂把钗环卸了,多累人。”说完又看着李明英,“嫂嫂,你先慢慢收拾,我去厨房看看,一会儿就来陪你用饭。”
李明英道谢的话还没出口,就看到小姑一溜烟地跑了。
青黛忙上手给自家女郎除去厚重的喜服,边动手边笑着说道:“女郎真是好相处,夫人也这样贴心,以后女郎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李明英对着铜镜中自己的笑颜,她现在不知道别人出嫁是什么感觉,她就觉得很轻松。
她记得两位庶姐当年出嫁后回门时曾说过,新婚当晚在婆家的喜房里等待是最忐忑的时光。
可是她现在一点不觉得忐忑,她就觉得很开心,也很期待。
顾清仪算好了时间,估摸着李明英应该收拾妥当了,这才让战夏与眠春提着食盒与她一起回来。
果然,李明英已经换掉了厚重的嫁衣,穿了一身大红的常服,头上的喜冠也摘下了,头发重新绾了个牡丹髻,既应了今日成亲的好兆头,又不会太过笨重。
姑嫂俩各自坐在桌前用饭,饭是简单的小馄饨,精肉馅的,一碗里有十几个分量刚好,不会吃撑也不会饿肚子,撒上些芫荽,浇上醋汁与麻油,真是又鲜又香。
另外还有两碟佐食,东西不多,却十分精致。
李明英在鹘州小住的时候就知道顾家的饮食格外不同,今日再吃到感觉已不同。
以前她是随着堂妹去做客的客人,可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顾清仪与李明英随意闲聊几句,免得她紧张,不免就说到安定那边的景况。
李明英看着顾清仪轻声说道:“杨家今日又去了我家,想来是来顾家做客被拒了。”
顾清仪并未听说此事,就道:“没有听家里提过,不过也不意外,当初杨家做的事情确实不妥当,总不能他们下了顾家的脸,现在上顾家门我们还要双手欢迎的道理。”
若是这样,岂不是以后人人都能对顾家不?
李明英颔首,“我看杨家大概不会轻易偃旗息鼓。”
顾清仪想了想问道:“嫂嫂,你说杨家跟裴家是姻亲,就算是咱们家这次击退匈奴,也不至于让杨家这么急着修复关系,毕竟比起来杨家还是跟裴家的关系更牢靠。”
听着顾清仪说咱们家,李明英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心里却是更舒心,笑着说道:“你忘了当初送往李家的纸甲,还有后来的弹丸。我想,杨家应该是看重这些东西,毕竟裴家可拿不出给他们杨家。”
顾清仪真是当局者迷,把这个给忘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杨家的事情有阿父与阿兄在,我们只管放心就好。”顾清仪笑着开口说道。
李明英点头,看着清仪低声说道:“前几日的事情,没什么大事吧?我听族长说事关粮仓,我心里很是担心。”
“嫂嫂也知道了?”顾清仪有点意外。
“你竟不知道吗?现在外头都传遍了,说是晋阳的粮仓被毁了大半,冬种都成难题。”
顾清仪:……
阿兄是跟她提了一嘴,但是她没想到外头传的有些离谱。
她想了想,就捡着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李明英面色凝重,她跟顾清仪不一样,顾清仪的政治敏感度不高,但是她却能嗅到了一丝丝不同的气息。
顾清仪看着李明英的神色,顿时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不好说,还要看后续如何。”李明英摇摇头,“若是能顺藤摸到瓜最好,若是不能只怕要铩羽而归白忙活一场。”
顾清仪一听就知道李明英这种家族培养出来,专门给世家大族做宗妇的人,那看待事情的角度跟她是截然不同的。
李家联姻很诚心,而且李明英的性子也很正派,顾清仪想了想,就把当前晋阳的局势跟她细细一说,尤其是跟范家的纠葛,以及裴家在这里头的手脚,还有裴夫人母女的做派细细说明。
免得一家人信息不对等,反而有些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李明英也没想到顾清仪跟她说这么多,真是哭笑不得,道:“我才刚进门,你怎么跟我说这许多。”
“进了门就是一家人嘛,晋阳现在局势复杂,嫂嫂还是知道的清楚些好,免得做事情心有顾忌这就不好了。一家人,就是要心往一处使,对不对?”
“好的坏的都让你说了,我还还能说什么?”李明英笑,笑容一顿,又跟着开口,“以你这样说,我觉得裴夫人肯定还要回晋阳。”
顾清仪:?
“还要回来?”
上次打脸还不够吗?
“上次匆忙回了河东,只怕她有很多事情都没做完。这次粮仓的事情,裴家背后未必没有手笔,若是这个计划折戟沈沙,他们肯定还有后手。”李明英徐徐开口,“裴家若是坚持与皇叔联姻,这次皇叔派栾将军增援并州,这态度外人肯定知道皇叔对于你的婚事的看重,所以他们肯定还有后手。”
李明英说完对上顾清仪一脸懵逼的神色,真的很难见到她这样子,没忍住轻笑一声,“想不明白?”
顾清仪点头,“我就是觉得脸都要被打肿了,她们怎么还能不记教训?”
反正这种事情放到顾清仪身上,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这但凡要个脸的也不会这样做,所以她才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