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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夏收格外引人注目,就是因为从鹘州运来的粮种导致,这些粮种备受帝后看重,再听人说鹘州的产量,所以现在大家都想看看产量是不是真的要好。
顾清仪虽然觉得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粮种播种之后,元朔有时间也会去看一眼,尤其是今年天时不错,并未出现旱涝的现象,而且引水沟渠都水台那边一直在督察挖掘。
挖沟渠并不只是为了引水,天涝时还能有排水的作用,因此这沟渠的修建便是世家都没人反对,毕竟这是好事,而且是朝廷出钱。
朝廷将大渠挖开,也有利于他们将自己家的小沟渠连通,如此可省了不少的人力物力财力,真是傻了才会阻止。
眼瞅着夏收就要开始,这一茬的粮食入仓之后产量就会统计出来。
顾清仪其实也有点紧张,还跟着宋封禹俩人悄悄地微服出去走了一趟,看着地里的粮食迎风招展,颗颗饱满,长势喜人,心里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夏收眼看着就要开始,将作监那边也有了动静,洪茂终于要带着第一支商队离开惠康,顾清仪没有前去送行,实在是最近越来越怕热,而且总觉得特别的疲惫,一点也打不其精神。
她不想出宫,但是让宋封禹替她给洪茂那边带了句话,若是洪茂这次安然无恙回来,那么就给他一个机会将家人从鹘州带来惠康安居。
洪茂离了家人来惠康做事,肯定会惦念家人,顾清仪给他这么个许诺,对于洪茂来说必然是极大地惊喜了。
果然,洪茂喜气洋洋的离开了惠康,元狄、殷启与元朔还有郑桓都与他相识,还特意去送了他,让洪茂真是觉得自己无法承受。
他只是顾家的邑户,这些人个顶个都是陛下跟前的红人,朝中的官员,他何德何能……洪茂红着眼眶上了马一步三回首的走了。
洪茂也就是此时此刻才有种真切的感觉,自己这一趟意义重大,更觉得肩上的担子沉重了几分。
诺大的商队足有千余人,洪茂也是第一次带领这么大的队伍,纵然有朝廷的兵马护送,他依旧不敢懈怠,日日夜夜提着心前行。
洪茂前脚走了,将作监那边的船坊就有不大好的消息,造船的事情再度遇到难题,因为陛下又征服大海的一向,元朔十分热衷与推崇,还特意在船坊那边从陛下哪里求了个副职,特别积极参与造船的事业。
如此一来,顾清仪这个甩手掌柜被逼的不得不再次营业。
就觉得自己特别苦逼,郑桓那边的债眼看着要还上了,自己这里居然又给自己找了个大事做。
她对海船的研究真的不多,有限的知识仅限于后世观看到的郑和下西洋的福船带来的震撼,但是福船怎么造出来的早就成了绝响,因为这一项手艺断代了。
后来造出来的海船也不少,大体构造她能略知,但是也仅限于略知。
顾清仪不得不挖空脑子去想细枝末节,尽量的给元朔提供一些思路,然后他带着工匠再一次次的实验、推翻、再来这样的循环。
搞研究真的太难了。
宋封禹几次都说让顾清仪不要这样辛苦,他已经下令从全国各地征召工匠前来惠康,共镶造船大业,让她放宽心。
顾清仪就很羡慕,皇帝的技能真是太爽了。
从征调工匠到遴选,再到抵达惠康没几个月是做不到的,趁着这个空闲宋封禹与顾清仪的精力就放在了夏收了。
这次的夏收是郑桓与钟湛亲自盯着,别人想要做手脚是不可能的,就是为了做出一个详实的数据,给接下来的夏种做准备。
热火朝天的夏收开始,顾清仪本来想要跟着去看看,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整日没什么精神,恨不能跟床榻来个十二个时辰的甜蜜约会。
宋封禹见她这样子很担心,“我让樊和来给你看看,你这样子我怎么能安心出宫。”
顾清仪摆摆手,“我就是没精神,有没有不舒服,就是很想多睡儿,入夏了么,苦夏也是很正常的。如果真的有哪里难受,我一定跟你说,你去忙你的,不用担心我。”
顾清仪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她真的就是嗜睡,不肯让樊和来诊脉,是因为她隐隐有种感觉,小玉树开花了,恐怕它要结果得耗费很大的能量,所以她这个宿主就被当成供给的养分了。
那回给宋封禹治病也是这样,顶多也就是一段日子没精神,只要她吃好喝好把自己养的壮壮的,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等小玉树接了果子她一定又能生龙活虎了,想起小玉树结果子,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不知道接了的果子能不能给宋封禹吃一个。
宋封禹虽然成亲后都没犯过暴戾症,但是他耐性一向很厉害,强行压制着自己也看不出来。
若是小玉树的果实给宋封禹吃了除掉他的病根就好了,但是小玉树是个哑巴,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因此顾清仪这段时间心里也是反复的思量,不免也有些焦躁。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情绪起伏有些厉害,她最近就不爱跟宋封禹长时间腻在一起,生怕自己会有压制不住的时候。
屋子里就算是放了冰盆,顾清仪睡着了依旧冒出了汉,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眠春几个守在外头,最近皇后娘娘的异样她们自然是察觉了,心里不免都有些担心,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信冬低声说道:“娘娘不会有事吧,最近娘娘的胃口真的特别好,饭量比以前大了一倍,但是丝毫没见长肉。”
“对啊,最近吃的点心也多,御膳房那边供应的分量是以前的双倍,今儿个早上那边的总管还旁敲侧击的。”
“娘娘最近还特别没精神。”
“娘娘不会是有了吧?”
“嘘!”
“别乱说,这种事情传出去可不得了,外头现在就因为娘娘没有子嗣拿着做文章,你还在这里胡说八道。”
谁不盼着娘娘怀孕呢,但是前几日太医诊脉还没说什么好消息,总不能这两日就有了。
她们要是这样胡说,传到外头去,不知道别人怎么诋毁娘娘想要怀孕,她们这些贴身侍奉的人每一句话都是要谨慎的。
四人对视一眼,心里齐齐叹口气。
娘娘身体这么棒,太医说一点问题都没有,怎么就不容易怀孕呢。
没道理啊。
她们都要愁死了,但是当着娘娘的面还不能有丝毫端倪表现出来,生怕娘娘因此难过。
顾清仪这会儿可不知道她身边的人为她发愁,揪心,她现在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梦中又回到了前世。
她依旧坐在奶奶家的阳光房里,里面全是她喜爱的各种花花草草,她坐在摇椅上闭着眼睛轻轻摇晃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微微扬起,整个人都放松极了。
顾清仪感觉很奇怪,古代的自己看着现代的自己,她站在边沿从上往下望,还能看到奶奶正在摘自己种的黄瓜与番茄。
别人的大别墅里都种上赏心悦目的珍贵花草,只有奶奶不喜欢,将诺大的院子种满了各种蔬菜,全都是她喜欢吃的。
她最爱吃奶奶种的小番茄一口一个特别甜,她都是当水果吃,一个人一大盘一会儿就能造下去。
巴掌大的水果黄瓜也是她的最爱,还有葡萄,紫红紫红的,熟透的时候洗干净了轻轻一吸,甜甜的汁液入口,就只剩一张皮在手中。
她看到奶奶摘了满满一筐子瓜果蔬菜,洗干净了装到了她喜欢的水晶盘中,踩着楼梯给她送上来。
顾清仪好久没看到奶奶了,特别想念,就想着等奶奶上来她得好好看看她老人家,哪知道好不容易听着脚步声进了,只要推开那扇门她就能见到了,然后她就被热醒了。
顾清仪睁开眼睛,一眼望到头顶上熟悉的床帐,心里真是失望极了,就差一点就能见到奶奶了。
就算是在这里的家人对她特别好,但是她心里奶奶的位置也无人可以替代。
顾清仪慢慢的坐起身,心里的怅然让她的思绪特别的沮丧,下意识的伸开手,她点了点小玉树,不等它出来,她就轻声跟它说道:“小玉啊,你说要是有机会让我回去,我会回去吗?”
小玉树没出来,顾清仪也不奇怪,它虽然不说话,但是她总觉得它是能听懂自己的话,没看它有时候跑的比兔子还快,这是听不懂的树能明白的吗?
顾清仪又缓了一会儿,情绪好了些,她看了看依旧没有动静的掌心,顿时失笑一声,小玉树不出来,大概就是告诉自己别做梦了,就算是做了梦也回不去的。
顾清仪没有发现的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小玉树的花朵已经凋谢,枝头最顶端露出两个青涩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果子。
那一对青涩的果实虽然还小,但是通体碧玉隐隐泛着青色的光芒,而原本碧绿的玉树,反倒是有些看上去蔫蔫的,而且它的枝叶也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般,灰扑扑的。
如此过了七八天,每隔两三天,顾清仪总是能在睡梦中梦到前世的事情,有时候她是在玻璃花房,有时候是在她自己的房子里,有时候又像是回到了她原来的家,每次入梦地点都不同,唯一相同的是,她都会在这些地方看到奶奶的身影。
她自己的房子她只给了奶奶钥匙,因为奶奶担心她,拿了钥匙想她的时候就去看看她。
去原来的家是因为要过节,过节就要一家团聚,这种日子她爸爸是要把奶奶接过去共享天伦之乐的。
每当这一天家里都会特别的热闹,照理说这样的日子她应该能看到其他家人,但是她依旧只能看到奶奶。
顾清仪很迷惑,不知道是为什么,虽然她跟奶奶的感情最深,但是跟家里其他人的关系也不错,可她在梦里就是看不到他们。
一连几次都这样,便是顾清仪心里再强大,她的情绪也不免的更加低落。
本来她这段日子就不是很有活力,情绪一旦低落下来,宋封禹忙完夏收正要跟顾清仪说产量,这才发现清清有些不对劲。
这次他没让清清拒绝,直接宣召樊和来诊脉。
顾清仪打起精神看着宋封禹,“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真没事,就是有些想家里人了。”
宋封禹以为他说的是远在并州的顾家,却不知道顾清仪说的不是顾家。
“我让人去并州传旨,宣召岳父岳母来惠康小住好不好?”宋封禹觉得可能是因为子嗣的事情让清清压力很大,她虽然表现得并不怎么在意,但是到底是露了些端倪出来。
顾清仪:……
忽然发现这个提议她无法拒绝,虽然不能见前世的亲人,但是能见一见阿父阿母也好啊。
顾清仪一瞬间的沉默,让宋封禹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就道:“就这么定了,正好岳父来惠康我也有些关于胡人的事情跟他商议,算是一举两得。”
顾清仪正要说什么,偏这个时候樊和到了,她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樊和进来后行礼问安,然后才给皇后诊脉。
宋封禹坐在一旁看着樊和的眉头皱的紧紧地,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整个人都有些紧绷起来,又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让清清更有压力,尽量的让自己放松下来。
樊和好一会儿才收回自己的手,这才开口说道:“娘娘的脉象有些奇怪,微臣一时半会不好说,还得回去翻翻书,还请陛下娘娘恕罪。”
顾清仪:……
宋封禹尽量放缓语气说道:“那就回去看看,最近皇后嗜睡,精神不振,你好好看看怎么回事。”
樊和应了一声,又仔细观察皇后的面容,虽然有些倦怠的样子,询问了几句作息以及饮食。
听到皇后的饭量时,樊太医沉默了。
顾清仪:……
饭量大怎么了?
吃得好,吃得饱,身体才能棒!
宋封禹显然却不是想到这些,而是看着樊和问道:“皇后的饭量虽然增大,但是却并未有丝毫发胖的迹象。”
照理说,吃的比以前多,怎么也得胖一点才对。
樊和现在也不敢妄言,就道:“也并非是人人都这样,娘娘虽然进食多了,但是身体并未表现出不适便好。”
宋封禹松口气,“那就好。”
顾清仪倒是不觉得奇怪,毕竟她自己知道自己为啥吃不胖,之所以轻松下来,是因为樊和没有察觉小玉树的存在,这才是最要紧的。
樊和回去后果然是连夜翻阅典籍,但是丝毫没有结果,皇后的情况显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吃的多了又不胖,没有疾病却嗜睡,一般来说这应该是孕相,但是从脉象中根本就察觉不到喜脉的迹象。
顾清仪压根就不知道樊和的焦虑,反倒是因为此事精神好了些,居然还能因为在梦中见到前世的事情,让她对海船又有了些不一样的印象,精神好的时候她就提笔写写画画。
另一边宋封禹第二日得了空把樊和叫去询问,“皇后的身体到底如何,你要说实话。”
樊和苦笑,“陛下,微臣说的全是实话,娘娘至少看上去没有问题。唯一让微臣想不通的是吃得多睡得多,但是身体上没有任何异样。一般人若是饭量翻倍,睡眠翻倍,肯定是身体上出了问题,但是皇后娘娘的脉象没有丝毫问题。”
所以他才觉得奇怪,才想着查阅典籍确定后才能跟陛下回禀。
“真的没事?”宋封禹又问了一遍。
“至少目前看来是没事。”樊和回道。
宋封禹既高兴又有些担忧,没事当然是好事,但是清清知道后大概会失望,毕竟她虽然不在意子嗣,他知道她心里其实还是想有个孩子的。
因为只有有了孩子,她这个皇后才能理直气壮。
宋封禹也知道自己那日的话,虽然给了她保证,大概她心里还是会有些忐忑,不然也不会想念家人了。
清清那样的性子,嫁给他之后从来没说思念家人,最近却因为无孕念及家人,可见她心里是有不安的,只是不肯让他知道担忧罢了。
宋封禹心里又酸又涩,看着樊和问道:“我与皇后没有子嗣,你能确定不是因为真的原因?毕竟,我的身体你最清楚,前些年困于暴戾症,曾吃了不少的药,对身体有没有妨碍?”
樊和立刻说道:“陛下的身体很强壮,早些年配的药材对于生育没有丝毫的影响,而且微臣最近给陛下诊脉,还发现陛下的身体比以前还要好,而且有些战场上留下的宿疾也有消弭的趋势,微臣还想问问陛下最近吃了什么东西或者补品没有。”
樊和也是惊叹不已,要知道陛下早些年领兵也不是一帆风顺,作为皇子掌军权,若没有真本事怎么能压服住那些士兵。
陛下身上留下的宿疾,都是那时候落下的,甚至于陛下的暴戾症也有因为常年征战不得舒缓的原因。
他虽然已经极力为陛下保养身体,但是宿疾这个东西,之所以叫宿疾就是因为难以治愈。
可是现在他发现陛下的身体比以前真的要好很多,又想起当初陛下的暴戾症就是皇后娘娘医治好的,不免有些猜疑可能是皇后娘娘给陛下吃了什么东西,所以才有此一问。
宋封禹却是一怔,难怪最近他因为朝务忙翻天,却也没有感觉到熟悉的焦躁与疲惫,原来是宿疾减轻。
转瞬间之前遗忘的细节就想了起来,最近他在皇后这里问到的清香的味道,每次都让他特别的舒适。
这跟当初在鹘州皇后给他用的吃的那股味道很有些相似……
宋封禹心里有了答案,但是却不会对樊和说什么,只道:“最近皇后总是让御膳房炖各种补身汤给朕喝,可能是因为这个。”
樊和觉得陛下说的有道理,皇后娘娘在鹘州时就是给陛下熬各种粥喝。
不管如何,总归是好事。
打发走了樊和,宋封禹坐在那里半响没有说话。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清清为他做了多少事情。
难怪她最近没精神,难道是因为这个?
宋封禹心里真的是又高兴又难过又觉得自己幸运,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清清。
等他见到人的时候,就看到她正拿着一本账册再看,再走近些就发现原来是他要给她看的,关于夏收产量的册子。
顾清仪一看到宋封禹进来,就高兴地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把东西往我这里一丢就忘了,这可真是好事,我瞧着册子上的数量对比,今年比去年要足足多了三分之一的产量。”
宋封禹对上顾清仪火热又开心的笑容,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这还是因为春种没有是全准备下的产量,若是这次夏种地里追肥,想来等到收获时更为客观。”
为地里追肥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这年头的肥力全靠纯天然,真的是供不应求。
要知道现在惠康夜香这个行业都是能发财的,因为从各家各户收来的夜香,转手就能卖出去,虽然价格低但是不愁卖,种地的太多了。
而且,这些事情多数也被世家给垄断了,普通百姓的地里是不用想的,根本轮不到,高价买也买不起。
顾清仪此时却因为做梦的缘故记起了这个化学式:CO(NH2)。
尿素的化学反应方程式是CO2+2NH3=CO(NH2)2+H2O
作为一种中性肥料,尿素适用于各种土壤和植物。它易保存,使用方便,对土壤的破坏作用小,是使用量较大的一种化学氮肥,也是含氮量最高的氮肥。
只可惜合成尿素对后世的人很简单,但是在现在这个时空并不容易,因为需要高温高压。
顾清仪很挫败,无疑这一点她做不到。
除了尿素,还能有什么容易合成或者是做成的肥料呢?
再一次悔不当初学化学。
恨啊。
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人工简易沤肥的办法,她记得听去农学院跟着朋友蹭教授讲座课时好似提过一些,但是她当时走马观花的没用心听。
肠子都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