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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踩几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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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上,秦宜宁脸上依旧绯红,一想到姚之曦那坏透了的模样就气的牙根痒痒,可是脑海中却总有一些画面在盘桓。

    有他忽然收起怯懦,霸道的问她“我是什么人凭什么告诉你”时的模样。

    有他疾步而来抓着她的手,一把握住刺向她喉咙的利箭的模样。

    有他挡在她面前高大的背影。

    还有他肩头被箭矢贯穿,回头对她挑着眉毛笑,一把掰断箭尾时的模样。

    越是想,她就越是心有余悸。

    纵然这人嘴巴坏,总喜欢戏弄她,可他不计前嫌搭救了她们的性命却是真的,否则今日她和母亲、外祖母就都要交待在仙姑观了。

    “冰糖,姚公子的伤势真的不碍吧?”

    冰糖道:“姚公子的伤很重,虽然那一箭贯穿没伤到筋骨,可到底失血过多,且还有那种麻痹脑子的毒在,这段日子他都会十分虚弱,伤愈之后也要好生将养一阵才行,不过于性命上我却能担保没事的。”

    秦宜宁这才略放下心,道:“咱们回头去库房看看,我记得我还有一棵七十年的老参,能用就都用上吧,否则我总觉得过意不去。”

    冰糖笑着点头:“姑娘放心吧,有我呢。”

    “我自然信得过你的。只是,我这辈子被野马救过,被狗救过……被人救过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养母救了襁褓之中的我,养我到八岁,只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她的恩情,她就已过世了。”

    秦宜宁的目光落在车窗旁摇晃的流苏上,眼神却渐渐放远。

    “我七岁那年,养母病重,家里的钱都用光了,当时真是走投无路,哀告无门,我都已打定主意要去卖身为奴,说什么也要救活养母。那天有个美人哥哥路过我家讨水喝,硬给了我十两银子和几十个大钱,虽然他语气很坏,可我看得出他的善意,这是第二个救我的人,我想报答他,却找不到他了。”

    “而第三个,就是今天这位姚公子了。”

    秦宜宁笑了一下,“虽然我遇到的人,如父亲,如外祖母,他们都是对我心存善意的,可这些都是亲人,与外人却是不同的。从前我没能力报答养母和那个美人哥哥,但现在却能报答这位姚公子,不让他落下什么病根是前提,也算不得报答。往后他若有什么事,我一定尽力就是。”

    松兰和秋露都笑着点头,说到报恩,冰糖和松兰也感同身受。

    冰糖道:“姑娘古道热肠,知恩图报,一定会有好报的。”

    秦宜宁笑道:“好报之类的我都不想,我只求无愧无悔罢了。待会儿咱们回去开库房找药,再预备一些补品,冰糖,你明儿去给姚公子瞧病,顺道给他带去。”

    “姑娘明儿不去吗?我看那姚公子很想见到你。”

    秦宜宁闻言脸上一热,摇头道:“男女有别,况且家里来了一位新姨娘,还不知情况怎么样。”

    一想到今日要抬进门的这位曹姨娘,秦宜宁便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母亲必然又要闹一场,还不知要如何收场。

    而且曹氏来头颇大,又是皇帝做媒,又是曹国丈和皇后做靠山,虽未谋面,她倒觉得这位比家里的老太君还要大牌。

    马车一路回到秦府,秦宜宁带着冰糖、松兰和秋露快步往慈孝园去。

    进院门,绕影壁,过穿堂,才下台阶,就看到院子里迎新年一般挂着大红灯笼,照的慈孝园亮如白昼。正屋窗上透出明亮的光,有数人的身影投在窗上,而透出窗棂的光,也将跪在院子当中的孙氏、金妈妈和采橘的影子拉的很长。

    秦宜宁快步上前,还没等走近孙氏,就听见屋内一阵欢快的笑声。

    屋内的温暖热闹,与院中跪地上啜泣的孙氏那孤寂的身影形成强烈的反差,也将秦宜宁的怒火燃了起来。

    “母亲,老太君罚你跪?”

    孙氏抬起泪湿的双眼,一看到秦宜宁,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看到了家长,抽噎着道:“宜姐儿,你回来了!老太君说我,说我不贤善妒,自己下不出蛋,还不许纳妾,不肯来接曹氏的茶,我解释了,老太君却不听。慧姐儿,慧姐儿还……”说到最后,孙氏已呜咽的哭起来。

    秦宜宁对老太君的势利眼早已看透了,她不用打听,都猜得到老太君想的是什么。

    无非是定国公府倒了,孙氏已经没有捧着的必要,反正也不能在朝务仕途上帮衬到秦槐远。

    而曹家,就算在外面骂声一片,可曹太师到底是国丈,就算已被免了官职,可他在朝中党羽甚多,关系可谓盘根错节,并非一个根基不稳的秦槐远可以比拟的。

    可如今,曹氏成了御赐给秦槐远的良妾。

    这世上能绑定两家关系,最牢靠的法子就是联姻。

    从前纵然因为宁王和定国公府的参与,让曹太师与秦槐远有了嫌隙,可如今,秦槐远成了曹太师的女婿,那么秦槐远多了个有力的靠山不说,就是在曹太师眼里,自己也多了个贤婿,前头的事大可以冰释前嫌,反正曹太师的太师之位也是给了自家女婿,又没落在外人手里。

    恐怕朝局已经再次洗牌了。

    而老太君想的这些,若是站在老太君的立场上,倒也说得通。

    若不趁着曹氏进门,当着曹氏的面狠劲儿的踩他们母女几脚,又如何能表现出对曹氏的欢迎呢。

    只是,这么做法,未免太没人情味了。

    可这就是现实。

    莫说母亲现在没了依靠,她身为定国公的外孙女,怕也会被牵累的。

    “母亲别哭了。”秦宜宁蹲下身,用袖子擦了擦孙氏的泪,将她搂在怀里,像是安抚孩子一般拍了拍她的背,在她耳畔低声道:

    “母亲,您记住,咱们现在没有靠山了,一切都要靠自己,不论老太君怎么做,慧姐儿怎么做,父亲怎么选择,我与您都是绑在一起的,我是您的女儿,永远都是属于您的,我会保护您的,再不济,我也会陪着您。”

    孙氏无助的连连点头。

    一旁的金妈妈和采橘听到秦宜宁的话,眼泪再一次断线珠子一般簌簌往下落。

    这时秦嬷嬷正好笑着与吉祥说着话掀门帘出来。

    见秦宜宁回来了,忙掩好门帘快步上前来恭敬的行礼,低声道:“四姑娘,您回来了。请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