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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山的道路七出还很平坦,山坡极缓,逄枭牵着秦宜宁的手走在前头,身后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跟上,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心情愉悦时,即便道路泥泞黏鞋子脏了裤脚和裙摆也没人在意,眼中只有满目的风景和身边的人。
秦宜宁低声与逄枭说着生活琐事,难得他们抛开政事,全身心的投入自然之中,秦宜宁觉得心情都格外的轻松愉快。
不过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山路就便的更加陡峭起来。
“这路也太难走了。”冰糖叉着腰,小脸累的红扑扑的,额头鬓角全是热汗,头发都被汗水黏在了脸上。
虎子站在冰糖身旁,拿了一片大树叶给她扇风,“累了吗?我背着你走啊?”语气跃跃欲试。
冰糖大眼睛一翻,推开虎子,踩着路边略不那么厚的泥土走了两步,只是脚下泥泞湿滑的太过,她差点就滑个大马趴。
“哎呦!”
虎子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人捞起,哈哈笑道:“本来就是个土豆精,若是再跌掉了门牙,往后更没法看了!”
秦宜宁喘着气回头看他们,好笑的摇了摇头。
放眼望去,他们来时的路上一行人已经拉开了距离,谢岳与徐渭之和他们身边的精虎卫早就已经被落在很远的地方,几乎看不见人影了。
她与逄枭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惊蛰四人是,虎子和冰糖再次,寄云走在冰糖后头,汤秀则是小心翼翼的跟着寄云,一路上不敢靠近寄云超过三步远。
“这雨下了两个月,山路难走是一定的,幸而山坡存不住水,又有草木固定着,且这聚璜山在往上去就是悬崖峭壁居多了。否则我还真不敢带着你上来。”逄枭用袖子替秦宜宁擦了擦汗,“这样的大雨过后,一般的山是不能上的,容易遇上滑坡和泥石流。”
秦宜宁笑着点头:“你说的是,我知道你一切都安排妥当才来跟你爬山,不过冰糖说的对,这湿泞的路太不好走,我鞋底上都已沾粘着厚厚一层泥了。”
秦宜宁拉着逄枭的手小心翼翼挪到路边,在一株大树上蹭了蹭鞋底。
逄枭笑道,“有泥土也没什么,重要的是玩的开心便好。原来你的身体多好,自打跟着我,身子就越来越亏损,若搁着从前,莫说是让你这样走路上山,就是让你跑上去你也不至于累成这样。”
秦宜宁笑着摇摇头,她不愿逄枭想起过去那些不愉快。
“身子弱了,好好养着,多动弹,慢慢的就好了。”秦宜宁往后头看了看,“谢先生他们还没跟上来,咱们要不要等他们一会儿?”
“不打紧,我安排着人跟着他们的,他们慢慢走上来便是。咱们继续慢慢的走。”逄枭又替秦宜宁擦了擦汗。
他爱极了秦宜宁如今面色红润鬓发汗湿的模样,这样的她,仿佛退去了被世事逼迫出的沉稳和成熟,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只是他的宜姐儿生来就命运坎坷,最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她就已经在为生活奔忙了,她难得有这般纯粹轻松的时候,只单纯带她出来走走,都能让她这般快乐。
逄枭的大手拉着她略有寒湿的小手,配合着她的脚步每当她脚下打滑或者面上显出男色时候,他都拉她一把。
“等以后一切结束了,我就多带着你出来游玩。”逄枭微笑着,“到时你不必再受这些琐事烦扰,也不必忧心什么时候咱们又会被人对付。你就只管去关心时下有什么新鲜花样子,有什么好用的胭脂水粉,只管操心孩子们的事。”
秦宜宁唇畔挂着浅浅的笑,逄枭所畅想的生活太过美好,她都不敢去想。
李启天哪里会放过他们?局势这般复杂,宝藏尚未有归属,鞑靼背后动手脚,他们既已身在这个圈子里,想要拔足出去就不容易了。
只是秦宜宁舍不得让逄枭心里添堵。
“好啊。先前咱们不就说好了,到时我只管带孩子,什么都不理会了。”
逄枭内心歉疚,笑容也染上了几分怅然。
听着他们二人说话,与惊蛰几人走在一起的穆静湖也想起了远在南方的秋飞珊。他们二人虽有书信往来,可到底不如人就在自己的眼前让人安心。
也不知他儿子下次见了他,认不认得他这个爹。
穆静湖想到此处,不由轻叹了一声。
逄枭五感敏锐,回头看来:“怎么了?莫不是累了?”
“哪会。”穆静湖走的非常轻松,“这么一点山路还难不着我。我只是觉着……这样的时光难得,还是尽快结束这个乱世吧。”
逄枭抿唇一笑,抬头望着遮挡在头顶的繁茂绿叶。珍惜的阳光从树叶的罅隙之中投落下来,在他们的脸上、身上都勾画出斑驳的影子。
许久,就在秦宜宁都以为逄枭不会回答穆静湖时,才听见逄枭道:“好。”
结束这个乱世,与结束一段统治,完全是两码事。
逄枭做下这个承诺或许要付出更多,或许不只是生命,甚至还有一生的时间。
一行人又向上走了约莫两柱香时间。
此时他们的队伍便已经拉的很长,人也都稀稀落落的因体力原因而分散开来
幸而上山的路只有这一条,他们走在前头不必担心后面的人找不到去往万佛寺的路。不过秦宜宁时鬓角的长发都已经被汗水沾湿了。
仰头向上看去,身在山中,有树木遮挡,已经很难看出距离山顶还有多远,仿佛这条崎岖的山路永远都走不完。
“来。”秦宜宁一低头,就看到逄枭背对着自己蹲在身前。
“上来,我背着你。”
秦宜宁摇头,素手轻轻的拍了一下逄枭的背,“不用,我虽有些乏了,却也不是难以坚持。等到我走不动了你再背我不迟。”
逄枭有些失望,回头望向山下方向,隐隐约约能隔着树木的枝叶看到虎子背着冰糖的身影,寄云和汤秀已经落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好吧。”逄枭叹气,拉着秦宜宁的手迈上一块比较干净的缓坡,“你体力这样好,着实太可惜了。”
秦宜宁愣了一下才明白逄枭想表达什么,面上不由得越发的热烫了,暗中捏着他的手臂掐了一把,引的逄枭哈哈大笑。
山中寂静,他们的队伍又已分散开来,是以逄枭的笑声在山中凭空便传出很远去。
“来者可是忠顺亲王?”
忽然,从远处隐约传来一个女声。
秦宜宁逄枭闻声脚步皆是一顿。
那声音十分熟悉,可秦宜宁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逄枭却凑近秦宜宁,低声耳语道:“我听着像是皇后。”
“皇后?”秦宜宁惊愕的瞠目。
逄枭回头,对着手头的穆静湖比了一个手势。
穆静湖凛然,立即颔首,从一个不易被人察觉树丛悄然退出了上山的路,惊蛰等四人则是快步走到了秦宜宁的身后,眼中皆有防备之色。
逄枭见穆静湖已经依着他们先前约定隐藏去了暗处,这才拔高声音,疑惑的问:“敢问是何人再此?”
“果真是忠顺亲王?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是的人,皇后娘娘銮驾在此!”
秦宜宁听的大惊失色,皇后怎么会在这里?
逄枭便牵着秦宜宁的手,带着惊蛰等四人往声源处去。
又走了一会儿,一约莫两丈的缓坡就出现在眼前,平台上,皇后带着孙嬷嬷和一名侍卫,正狼狈的在路边树荫之处休息。
逄枭忙牵着秦宜宁的手快步上前行礼:“臣逄枭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皇后摸了一把额头的汗,好奇的道:“你怎么会在此处?”
秦宜宁敏感的察觉,皇后的语气似乎与平日的高高在上不同,她现在对着逄枭说话时的语气神态,就像是个寻常人家的主母一样,端庄后又透着亲近。
逄枭笑着道:“回娘娘,臣看着天气好转,心下欢喜的很,就带着媳妇出来逛逛。听说这聚璜山上有一座万佛寺十分灵验,就过来瞧瞧。”
不着痕迹已经将四周打探过,逄枭想了想道:“皇后也是来游玩的?”
皇后疲惫的摇摇头:“本宫是来万佛寺祈福求大周朝平安的。只不过本宫来的不是时候,山路难走不说,原本本宫也是预备了轿子命人送本宫上山的,可是那轿子半路突然掉了底,差点将本宫摔山崖下去,为了挽救,本宫带来的得力的侍卫还摔断了腿,本宫只好吩咐了下山去送侍卫救治,那侍卫不能走路,跟着四个小内侍轮流抬着他,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逄枭恭敬的道:“皇后娘娘为民祈福,一片诚心着实让人感动。”
逄枭要与皇后说话时,依礼数将头低下,恭敬的姿态一览无余。只是他的手却始终都在背后牵着秦宜宁的,仿佛秦宜宁是他最珍爱的宝物,片刻也不能放开。
皇后看到逄枭对待秦宜宁那护的极为严实的模样,心下便有一股难言的酸涩在蔓延。
看看逄枭如何对待秦宜宁?
她的丈夫却是有多少年没有牵过她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