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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你孩子?想什么呢!”一名京畿卫抓着秦宜宁的头发,将她脸转向自己,黝黑的脸庞上挂着个近乎扭曲的笑容。
这些汉子军户出身,效忠于李启天手下,虽算不上是寻常人,可也不是什么地位崇高之人,他们有野心,也不甘心屈居人下,平日里见到逄枭这类人却是要行礼哈腰的,就是个女子,但凡嫁了高门大户,他们都要礼让几分。
今日能将秦宜宁这样一个身份高贵又美丽的女子拿捏在手心,让她毫无尊严的趴在地上向自己求饶,他心里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爽利!
“告诉你吧,天子吩咐我等必定要活捉你们这群反贼。待回到京城,自然是以反贼的罪名处置。识相的你们就别多嘴多舌的,否则直接将你们嘴堵上!”
秦宜宁的头发被那男人抓着,发髻早已散乱,长发被泪水黏在腮边,透过碎发和泪雾看着一旁抱着两个襁褓的人,终于强迫自己放软了语气。
“好,好,你们是奉旨而来,总要带本王妃和世子回去复命吧?”
察觉到对方抓着自己的手有些松动,秦宜宁咬着牙道:“就算是要论罪,以我家王爷的身份,也是要等圣上亲自裁断的。王爷没有其他子嗣,如今就这一子一女,将来世子肯定是这个孩子,若是真闹出什么闪失,就是圣上要抓忠顺亲王世子治罪也找不到人,圣上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
京畿卫与李启天的暗探面面相觑,都有些动摇了。
“罢了,还是要留活口的。”抓住秦宜宁那人终于放了手。可也依旧没好气,转而抚上了秦宜宁柔嫩的脸颊,“不过想要我们对你的孩子好一些,你总要付出点什么来不是?”
他的眼神贪婪的望着秦宜宁梨花带雨的精致面庞,即便是狼狈的被按在地上,发髻散乱满脸泪痕,这个女子也依旧是他们这些人根本不可能触及到的存在。
一旁的京畿卫们也都哄堂大笑起来。
“对对对,可不是,这可是忠顺亲王的女人,咱们家里可难见到这样标致的!”
秦宜宁咬牙切齿,趁那人不注意,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她手上没留力气,加之年少时的多年在外养成的身体底子,她的力气可要比寻常女子大的多,这一下当即就将蹲在自己面前出言不逊的人打的脑袋嗡一声响,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一屁股坐下了。
秦宜宁却依旧不肯罢休,扑上去就又给他眼眶一拳,“放肆!胆敢对我无力!你们也配!有本事你们就现在弄死我,看你们回京交不出忠顺亲王妃圣上会怎么处置你们!”
“你!”被打的汉子脸上顶着个巴掌印,一时间怒目圆睁,扬手就给了秦宜宁一耳光。
秦宜宁一下就被打的趴在了雪地里,耳朵里嗡的一声,好像什么都要听不见了。
“臭娘们!不让你死,可也没说能让你好好的活!这会子你还狂呢,你等着杀头吧!”
那人还要再打秦宜宁,寄云和冰糖早已挣扎着挤上来,即便双手被绑着也不能阻止他们的动作。
谢岳、惊蛰、廖知秉等人更是睚眦欲裂,纷纷铆足了力气去挣扎,却都无能为力。
一旁旁观半晌的暗探沉着脸上前来,“好了,差不多便罢了。”
京畿卫与暗探到底是两个部门,且暗探乃是天子心腹,京畿卫虽然实际上官职要高,却依旧不敢小觑,有暗探发了话,京畿卫们行为到底不敢继续造次。
常跟随李启天身边的暗探道:“圣上的旨意,是要活的,所有忠顺亲王的家人,所以在场的每一个人,咱们都务必要将人活着带回去,若是死了,圣上万一想起用到谁却用不上,谁手底下死了人,到时可就找谁算账了。”
“是。”众人齐齐应下。
秦宜宁的嘴角淌下一丝鲜血,那巴掌打下来时,牙齿磕破了舌头,这会子血都没止住。
可是眼下好歹是能暂且放下心,至少他们这些人暂时都性命可保。
秦宜宁心疼的是两个襁褓中的孩子,天寒地冻的,他们若要进京就要赶路,她什么都可以忍耐,都可以将就,可是孩子不行啊。
“你们将孩子交给我来带。我左右逃不掉了,你们自己带着孩子,难道不麻烦?”秦宜宁嘴角的血滴落在衣襟和地面,染出一朵朵红梅。
京畿卫和暗探却同时摇头。
“忠顺亲王妃身份贵重,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呢?你们队伍里不是还有奶妈吗?若是没有,便不喂了将就一下也就到了。”
“你们卑鄙!”秦宜宁知道他们不敢害死她的孩子,至少在李启天发话之前,他们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少。
可是这些人是要想给他们点罪受,想在不折腾死孩子们的基础上折磨他们,也是十分容易的。
秦宜宁的骂声非但没有惹怒这些人,反而引的他们哈哈大笑。
这一次的任务进行的太过顺利,大家吆喝着,就将秦宜宁一行人都用绳子捆成了粽子,拴成了长长的一串。
京畿卫们留下了二十人辅助暗探,其余人则列队策马而去,提前回京了。
天子暗探与京畿卫人人都有马,他们还将秦宜宁带来的两个乳娘安排上了的马车,将暄哥儿和昀姐儿交给了他们。
“你们,将这俩孩子给看好了,不许饿死,不许冻死,否则就杀了你们全家赔罪!”
“是是是,大爷放心,我们一定小心伺候。”
两个乳母早已被吓的魂飞魄散,他们都是金港本地人,受过秦宜宁和逄枭的恩惠才能活命,如今有机会能保护恩人的孩子,他们心里也是开怀的,只是面上都不敢表现出来。
秦宜宁看到这一幕,才能稍微放下心,平日她需要休息时,也会将孩子们交给乳母去带,自己的奶水不够了也会让她们来喂。至少在遇见李启天之前的这段赶路的时间,可以保证孩子们的生命安全了。
可是秦宜宁的这一行人就非常难办了。
秦宜宁一被抓,惊蛰和精虎卫等人就只敢束手就擒,根本不敢反抗,怕伤了主子性命。而陆衡安排的那些人因是赤手空拳,早已死伤过半,剩下的人见势不妙就赶紧逃了,已经有京畿卫策马去追杀,想来此时也是凶多吉少了。
眼下他们都被拴在一根绳子上,长长的一队人逶迤行走在风雪路上。两侧是骑在马上的京畿卫和暗探,他们的有人探路,有人断后,防卫严密,秦宜宁根本就找不到可以脱身的机会。
这样的天气,生长在南方的秦宜宁根本无法适应,坐在马车里尚且要裹着被子抱着汤婆子,此时双脚被冻的失去知觉,却依旧要在雪地里踉跄着前行。
秦宜宁看看前后左右,她还好一些,惊蛰他们为了打仗方便,绵大氅都给脱了,此时穿的单薄,又寒风凛冽,她真的很担心大家会出事。
幸而这一行人里,就连谢岳也是老当益壮,秦宜宁虽是女子,日常却多受冰糖的照顾,生产之虽也虚了一阵子,现在已经养的好多了。寄云和冰糖更是不必说。
他们咬牙坚持着,风餐露宿冒雪前行,好歹是没有一个人掉队。
回到京城城门前时,正是盛昌九年的最后一天。
城池巍峨而立,城外的荒原铺了厚厚的一片白。
秦宜宁双脚和双手都有冻伤,每走一步伤处都又疼又痒,眼见着到了城门前,她们却依旧没有办法逃走,心里的阴霾就又多了一层,觉得自己更冷了。
到了李启天的手中,他们就成了逄枭的把柄,秦宜宁不想两成为威胁逄枭的筹码,可是手下这么多人都被抓了, 还有她的孩子也是,这时就不是她想怎样就可以怎样了,就算想一了百了,她都没有这个资格。 她依旧是要站在所有人的最前端,做那个能够抵挡一面的人。
“进来吧。”
到了城门前,京畿卫兵马依旧没有退后,左右两排的拉着那一串绳子,众人排着队被扯进了城里。
他们风餐露宿,天寒地冻之下早已头发散乱,衣裳脏污。
路旁的百姓看到了这一幕,都不由低声议论起来。
有人看到人群中的秦宜宁,就低声的议论:“哎呦,这是哪一家的犯妇啊,生的这般俊俏。若是卖做官妓,那可就是大家伙的福气了。”
“是啊!是啊!如此美丽的女子,咱们平日可是碰不到!”
“呸!你们积点口德吧!”有认出秦宜宁的人当即就责骂道,“那是忠顺亲王妃!忠顺亲王在前线打仗,忠顺亲王家眷却被抓了回来,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忘了是谁打退了鞑子,没叫鞑子踏进京城半步吗?若是当日没有忠顺亲王,大周都要亡了!这会子你们看到他家眷在此还要出言侮辱,你们还是个人?”
这一番话,说的众人都哑口无言。
有人讷讷的道:“我们也是不认得……”
“不认得也不能乱说啊!”有泼辣的胖妇人上前来,堆笑问骑着高头大马的暗探和京畿卫:“官爷,王妃究竟犯了什么错啊,这都到了京城了,您看看王妃都折腾成什么样儿了,你们就让王妃喝口热水暖和暖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