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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说穆鸿爽直认亲妹,子期易名别前尘。如今接续上文,接着分说。
且说那日穆鸿应了子期另择身份一事后,未有几日,便已将诸事打点妥当,兴高采烈的取了一份新的户版交与子期。
子期自穆鸿手中小意接过,瞧着手中不过巴掌大小的册子,双手颤抖不已。那户版上恭楷所书的“穆剪昔”三字,恍若利刃一把,将她的前尘种种尽数斩落烟尘之间。子期轻手摩挲着“穆剪昔”三字,喉间哽咽几不成言。
穆鸿见子期这般伤感,轻言宽慰道:“丫头,汝意已决,便放手一搏罢。”
子期默然颔首,她抬首凝目于穆鸿双眸,清浅一笑道:“哥哥,自今日起,我便是穆剪昔。戏锣已开,我再无回头之路。”
穆鸿轻手揉了揉剪昔发髻,将腰间佩刀猛然横于身前,语调坚定道:“手中长刃,当护你安平!”
剪昔眸光一颤,她微微蹲身行礼,那些虚于表面的谢辞却是再也说不出口去。
穆鸿见剪昔不似原来那般客气,方才舒心一笑道:“就是这份爽利,才似咱们隆真儿女。以后就咱们兄妹二人在此,且别弄那些虚的客套。”
“依你便是,我的好哥哥。”剪昔挑眉一笑,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穆鸿见此桩事情已了,便问剪昔道:“既有了新的身份,今后之事,你有何计较?”
剪昔凝眉细想了片刻,便道:“如今,家兄生死不明,难料祸吉,邵家也算只余了我一人苟活在世。虽是苟活,我又怎能失了邵家风骨。当日之事,我已万分肯定家姐与家父必是含冤而死,我又怎能眼睁睁的瞧着我邵家背此污名,受尽万民唾弃。如今,我邵家家破人亡,那栽赃陷害之人实是可恶!实是该死!我恨不跌将其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可……”
言及此处,剪昔双眸猛然一阖,幽幽长叹道:“这几日间,我也想了不少。虽说报仇二字早已在我心中扎下了深根,难以剔除,可终究只能逞一时之快罢了。就算大仇得报,又能如何?他们……必是回不来的,可他们肩上所附污名却永生永世不会消散。而我身为邵家子女,又怎能无所作为!”
剪昔双眸猛然一睁,眸中精光大作道:“我要为邵家正名!”
穆鸿未曾想剪昔小小年纪,眼光竟是如此深远。就算是成年男子,也未有几个会有这般见识。穆鸿被剪昔眸中的光华所震,登时就是一愣,不由自主道:“丫头,你可知道。这正名之路的艰辛,远比那复仇之路要难得多。”
剪昔双眸晶亮,未有一丝惧怕道:“纵粉身碎骨,我亦不悔!”
“好丫头!”穆鸿也正是因着剪昔这般爽直的性子,才愿与她深交。如今见她这般无畏坚强,忍不得赞了一声好道。
穆鸿见剪昔这般郑重,自是要拿出十二般的精神对待,他将平日间自己耳闻之事细细回想了一道,方才沉吟道:“当日,不过一夜之间,邵家便被定罪抄家,所定罪名为忤逆君主、于上不尊。若不是听你所言,我尚不知这内里竟是有这般缘由。当日之事,所知内情者颇少,莫说他们不肯替轻易邵家出头。就冲着萧帝亲下圣旨这一条,也未有几人胆敢深究当日之事。你若想替邵家正名,除非……”
“除非说动萧帝,叫他承认当年之错。”剪昔不由接言道。
此番言论,穆鸿并不赞同道:“虽说我未曾浸染官场之事,可在这圣京城中游荡了半载,也算听闻了不少关于萧帝的杂言碎语。从古至今,为帝者大都毁誉参半,少有十全十美之人。可这萧帝自登基至今,做了不少笼络人心的举措。在这坊市之中,倒是少有不敬之言。可正是这般,萧帝必不愿他一直树立在民众间的圣贤之名遭到一丝一毫的损害。若是他承认你邵家无罪,当年之事只是他受人蒙蔽、错判而致,必然会有损他的声明。依照萧帝的性子,我倒觉得他必不会容许此等不利自己的事情发生。若是照你所言,走萧帝这条路子的话,行不通的可能性倒是不小。”
剪昔眉头一拧,面上浮起一抹沉色道:“可若是没有萧帝的圣旨,不能将此事明诏天下,这天下诸民,又能有几人会相信我邵家是清白的。”
穆鸿以手捶拳,叹道:“哎,就是这般道理。可照目今情况而言,说动萧帝还不是此事的当务之急,尚能缓上两分。你顶顶重要之事,却是要拿出足以另萧帝信服的证据才行。令姐、令尊含冤而死,不过是你一人之言,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要想说动萧帝,还是要提前多做些准备才是。”
剪昔知穆鸿此话说的在理,颔首道:“当日祸起之时,我也算在当地。这内里种种之祸,皆是从他谢家而起。若要寻得什么证据,想必还是要从他谢家查起。只这一道高墙一隔,就算有什么证据,这都被尽数掩盖其中了。说到底,当务之急还是要混进谢家才是。”
穆鸿闻言却是连连摇头,打断剪昔的话道:“此举使不得,你不可混入谢家。你既然是大家小姐出身,且你邵家与那谢家素有旧情,那谢家人中,必是有不少人识得你的面貌。如今,虽说你换了身份,可毕竟经不得细敲。万一事情败露,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穆鸿此言一出,直接点中了剪昔的死穴,她急言道:“话虽这般,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有风险,我也愿意冒险一试!左右不过就是小心一点罢了。”
穆鸿见剪昔这般激动,也不好与她硬讲,只得温言说道:“丫头,好不易拣了条命回来,我又怎能瞧着你去送死。这混入谢家一事,还是交与我去罢。最起码我是个生面孔,他们不会起疑,更不会联系到你的身上。”
穆鸿此言一出,却轮到剪昔反对,她坚定摇头道:“一入谢家,便成奴籍。哥哥本是自由之身,我怎能瞧着哥哥陷入此中。不可!不可!”
谁知未待子期说完,穆鸿便是嘿嘿一笑。欲知穆鸿所笑何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