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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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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小北是靠着学校的指标才进入县一中的。

    所谓指标,就是县里根据每个学校每年的升学率,划给学校的名额。

    感谢前几届的师兄师姐,要不是他们考的好,莫小北所在的学校也不可能得到三十个指标。而她也不可能在离录取分数差了十分的情况下,幸运的进入了县一中,完成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第一步。

    当然,这些都是教她的班主任的想法。

    想起那个教她三年数学,实际上大学专业却是美术的班主任,莫小北整个人都不好了。

    明明是三流院校音乐专业毕业的,却偏偏给校长塞红包谋得一份差事,来教她们数学。

    这也就算了,那个猥琐的男人仗着自己有一副还算过得去的皮囊竟然到处勾搭女同学,更过分的,他还会借酒来猥琐班里漂亮的女同学。而且懒得要命,锅碗瓢盆臭袜子之类的丢的到处都是,实在住不下去了时,还总是使唤她们一群女学生周六周末的时候帮他收拾屋子。

    遇见这么极品的班主任,莫小北觉得,自己肯定是从那时候对男人有阴影的。

    她们一个小镇子请不起什么高材生,所以只要识字的都能在学校里谋个差事。虽老师不怎么样,可她们那个学校依旧因为历年来学生优异的成绩获得了许多指标,尽管秃了头的校长每逢周一时就拿着喇叭吹嘘这是自己管理有方的结果,可莫小北却固执的认为,这是她和她的镇子上的同伴执意想飞出去的缘故。

    她们的小镇实在是太穷,太穷了。

    拿到县一中的录取通知书以后,莫小北倒没觉得有什么,她的爹妈可是高兴坏了。

    县一中啊!什么概念?在莫小北的爹妈眼里,那就是直接上大学的节奏啊!这也不怪莫小北她爹妈见识浅薄,谁让他们村西头一户人家的儿子考上县一中以后毫无悬念的上了大学呢?而且毕业以后据说被分配到了电力局工作,听她爹说,一个月工资六千多呢!

    莫小北不想回想她爹当时说起这件事时的神情,可闭上眼满眼都是她爹羡慕的神情,眼睛里好像要放出光来。莫小北记得当时自己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走开了。

    对于这些一年累到头的农民来说,一个月六千多,那就是天文数字般的存在,他们自己一年省吃俭用算起来也得不了多少,更遑论在农村养儿防老的意识下,每户或多或少的生了两三个娃,养起来困难,一年的积蓄就更不多了。

    因此,她老娘经常一边炒菜一边跟她讲,“小北啊,娘也不会说啥大道理,但你爹常说啊,考上大学找了好工作你以后就不用干农活受苦了,你看看娘,苦了一辈子,也不想你以后再这么苦下去了。”

    莫小北洗着手里的碗,看了一眼她娘脸上的皱纹,什么也没说。

    她娘看她这样,以为她没听进去,又兴高采烈地跟她说,“前几天啊,我和厂里的人说起你啊,她们都说你聪明,以后肯定能有大出息,我也能跟着享福。我说我啊,也不奢望享福,就盼着我闺女以后不用受苦,也嫁个对她好的,别像你娘一样,嫁了个死赌鬼,把家里的钱都拿去赌,让几个娃娃差点没钱上学。”说着,她老娘就哭起来,显然触动了她的伤心事。

    莫小北放下手中的碗,看了一眼拿围裙抹眼泪的老娘,轻轻道,“妈,碗我洗好了。”

    “哎,你放在那里吧,菜一会就好了,你去喊你弟弟妹妹吃饭,这俩孩子整天到处疯,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她娘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小北啊,这里油烟大,你出去吧。”看着她老娘瘦弱的背影在炎炎夏日的油烟中忙活,莫小北眼睛一酸,走了出去。

    她考上后,她爹到处给人打电话,第一句就是,“啊,我闺女考上县一中了啊!啊?哈哈……我们没怎么管她呦,我闺女自己聪明呦,哈哈哈哈哈哈……”

    她那只上过一年学、在纱厂里打工的老娘,虽然不识得几个字,可还是知道读书的重要性的,这从莫小北从小被她灌输“闺女啊,咱家里就是再没有钱,砸锅卖铁也得把你供上大学!”的观念上就可见一斑,因此,她老娘平时是多么抠门的一个人,在她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破天荒的给她买了部手机,虽说只有几百块钱,可对于那时的莫小北来说,已经足够了。

    莫小北的爹妈高兴的疯了,因此要大摆宴席,想把所有她的老师同学好友死党自己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一干人员全部弄到馆子里搓一顿,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们闺女考上了才好。还好莫小北的脸皮薄,没好气的对她爹妈说,“人家不都是考上大学才摆酒宴的么?我就考个高中而已,现在摆酒席万一以后没考上怎么办?不是丢脸?”

    她爹这么一听,也是,闺女不愧是读过书,就是明理,因此她爹满面通红的卖瓜去了,也不再提请客的事,不过莫小北觉得,她爹肯定是迫切的等待着她高三毕业以后办酒席呢。

    莫小北觉得,她那平时里因为沉迷赌博而被人看不起的爹,自从她考上以后在别人面前说话脖子都硬气了些。就连因为搬太多砖,而被压弯的背都直了些许。

    九月三,开学的前一天,莫小北的爹妈都去干农活去了,她的弟弟妹妹也都出去玩了,只留她一个人在家里。

    外头秋意渐浓,她家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被秋风打着,不断的往下飘着落叶。

    莫小北傻呆呆的坐在自家院子里,看着满院的废品和堆积在墙角处几十袋新收的稻谷,哭了。哭的不能自已。

    她在外面头抬得多高,腰板又挺得多直,在这些东西面前,都脆弱得沙一样,风一吹就散了。

    当晚,莫小北坐在一旁看书,她老娘帮她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兴奋的跟她说,“小北啊,娘还没去过县城,明儿个就让娘送你去学校吧?”

    莫小北看着一旁明明不到四十岁却有不少白发的母亲,她正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眼里却有些许惶恐。莫小北没来由的就想到了的自己小时候紧紧抓着她的衣服去集市的场景。

    年轻的女人,手里怀抱着几个月大的儿子,右手拎着几只大公鸡,后面还跟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儿。在集市上找到一处地方,将鸡放下插上草标等着人来买。

    莫小北惊讶于那么多年过去,自己还能清晰的记得当时,饿着肚子的她和她娘一起卖鸡的情景:小小的她依偎在她娘身边,坐在公路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睛不瞬的盯着过往的人流,心内呐喊盼望着有人能驻足买下她家的鸡,那样的话,自己就能让她娘给她买油条吃了。

    那时的油条五毛钱两根,却油多量足,值得莫小北回味许久。常常,她舍不得吃,收起来放在贴身的小书包里。那是她娘为她缝的,等着她将来上学用的。

    看见她这样,她娘就放下手中喝着的白米粥心疼的摸摸她的头,安慰她,“小北乖啊,吃完了娘下次赶集再给你买啊。”

    莫小北点头,这才慢慢的嚼起来。

    回忆渐远,那时候的年轻妇人和她面前的半老徐娘重叠在了一处,莫小北眼眶泛红,望着自己一脸期待的娘,点点头,就像她小时候点头同意自己跟她去集市一样,哽道,“好。”

    莫小北的家离镇子也还有一段距离,更不要说遥远的县城了。

    要想去到那里,必须要先搭隔壁叔叔家的拖拉机到镇上,再从镇子上搭客车去往县城。

    说是客车,其实不过是私人买了车拉客罢了,什么限载三十人,在那里没什么规矩,有多少人拉多少人,可能因为车不多的缘故,许多人也不计较车里的拥挤,也不在乎安不安全,人挤人都快把头挤爆了也要上车。因为过了这一辆,再等下一辆就要等两个小时以后了。也可能,乡下人根本没有安全的概念。

    莫小北站在客车里,被里面的气味熏得难受,现下虽说太阳没有盛夏的毒辣,却也热的不行。车里本就炎热,人又多,不一会就出了许多汗,这么多人的汗味加在一起,熏得人晕,莫小北又晕车,当下两厢叠加莫小北觉得她死的心都有了。

    正想吐的时候,她老娘的声音响起来了,“大哥你能不能开个窗户啊?我这娃晕车,不能折腾。”

    她迷迷糊糊的往旁边一看,就见她老娘一脸讨好的求一个脸黝黑的汉子开窗,那汉子心地不错,把窗打开以后还关心的问了她一句,“小姑娘没事吧?”

    莫小北摇头,感觉自己被车窗外的凉风一吹好多了,丢了的魂也回了来,她娘看她还是难受的样子,忙拿了个上车前八毛钱买来的橘子给她,“小北乖啊,来来来,把这个放在鼻子底下,就不晕了啊。”

    莫小北接过橘子,放在鼻下,闻着橘子的清香,眼睛一酸,心里难受地就想哭。

    这世上,这辈子,对她最好的恐怕就是她的爹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