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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蝎尾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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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到山前必有路,想要做成的事情,只要肯动脑筋,自然是会做成的。

    卢大根婆娘盯紧了站在台阶下边的卢秀珍,心中冷笑,都是她逼自己用这最后一招的,出了什么事情也不能怨自己。她原本只打算过来占点便宜打打秋风,没想到这小姑子出嫁以后就翻脸不认人,自己百般讨好她都当没看见,一脸目中无人的样子。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把你那时候

    做的丑事兜底翻出来,看崔家还能不能容得下你!出嫁前就跟男人私奔,这可是极大的一个污点,世间对这种事情很难包容,特别是一个克夫的寡妇,把这点子风流韵事给抖了出来,那就别再想在婆家立足了。崔老实一

    家容不下卢秀珍,她也只能灰溜溜的回娘家,到时候少不得又落回到了她的手心里。卢大根婆娘一点也不担心卢秀珍会不听从她的安排——她不是和宁谦之情深意重到了不顾一切去私奔的地步么,现儿能嫁给心上人,怎么还会不答应,肯定是高高兴兴打

    扮起来准备做新娘了吧?卢大根婆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怎么了,秀珍,才离开桃花村六七个月,你不会不记得宁谦之了吧?”

    “秀珍……”

    宁谦之朝前边走了一步,轻声喊了一句。

    乍一见到卢秀珍,他有些震惊,几乎不敢上前相认。

    面前站着的卢秀珍,和记忆里的卢秀珍,似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格外陌生。脸孔还是那张脸孔,可神情态度截然不同。以前的她站在卢大根婆娘面前,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只敢低着头应着话头,哪里像现在一样,昂首挺胸站在那里,淡定

    从容,根本没有把对方看在眼里。以前的她,一看到自己眼中就有一种膜拜之色,她的目光总是在追逐着她,不肯放松半分,她的眼神里有着几分痴迷,仿佛是那二月的柳枝在追逐着春风,柔软娇弱得让

    人不免有一种怜惜之情。

    而此刻他见到的卢秀珍,是一个眼神坚定的年轻女子,一双眼眸犹如天上的星辰一般冷清,眼神朝他那个方向轻轻瞟过来,犹如有冰雪飘零将他罩在寒冰里。

    得不到卢秀珍的回应,宁谦之有几分尴尬,他有些不安的望向卢秀珍,轻声喊了一句:“秀珍,我是谦之啊,你不记得我了?”

    卢秀珍镇定了心神,冲着宁谦之微微一笑:“怎么能不记得你呢,你不就是那个啥事都不做,从小就被送去念书的娃么?你跟我娘家没隔多远,咱们是邻居”“你装模作样做啥?只是邻居?”宁谦之的寡母有些沉不住气,几步抢着过来冲到了卢秀珍面前:“你一直喜欢我儿子,我们桃花村里的人谁不知道?你怎么有脸说你只将他

    当成是邻居?”看起来这个卢秀珍贪图着婆家富贵,不肯跟着回桃花村去了,自己可不能让她过得太舒服自在!宁谦之寡母忽然想起了那个晚上,她趾高气扬去看卢秀珍的惨状,反而被她几句话呛了回来,不由得越想越生气,这真是一种耻辱,那晚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斥责了一通,今日好言好语的跑过来,儿子又被她当众扫了面子,她这个做娘的,还能

    在旁边站得住脚?

    你不给我家谦之留情面,那也别说我不给你留!宁谦之的寡母将自己儿子扒拉到了身后,横着一双眼睛朝卢秀珍看了过去,嘴角浮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卢秀珍,你还以为嫁到青山坳这边来就没有人知道你过去的事情不成?我跟你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那晚跟我儿子私奔这事情谁不知道,你还能当没发生?真真可笑!就是你这种不要脸的货色,才将我家谦之给带坏了,他

    以前可是最最孝敬我的,自从你这个狐狸精勾搭上他,他就晕头转向不知东西南北了!”周围的人听着宁谦之寡母这番声嘶力竭的指控,个个惊讶得张大了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们心里边,卢秀珍是个正正经经的姑娘,每日里一心扑在发家致富

    上,也没见她与哪个后生有勾勾搭搭,怎么会是妇人口里的那种人呢?“这位婶子,你说我带坏了你儿子?”卢秀珍冷笑了一声:“我是绑着他的手脚拉着他走了不成?怎么就怪到了我身上?他一个这么大的人了,还自小就去学堂念书,那书都

    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说一句让他走,他就把你撇下跟我走了?你倒是问问旁人,看看他们怎么想你那儿子?”

    “可不是么?即便卢姑娘真做出过那样的事情,这后生便没有问题?又没有人绑住他的手脚,他自己不走,卢姑娘还能闯进他家把他劫走不成?”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都是在指责宁谦之的寡母——毕竟人有生疏远近,卢秀珍与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久了,自然心里更倾向于她。

    只不过,里边有还是有几个在低低的说话:“倒是没看出来,卢姑娘竟然还跟人私奔过。”

    “快莫要乱说,卢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以前的事情呢,既然这母子两人言辞振振,肯定该有这样的事情,纸包不住火,去桃花村打听一下便知道了。”

    “打听个啥,卢姑娘是个好姑娘,才不会这样举止轻浮呐。”卢秀珍站在那里,脸上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心里头还是有一点点焦急,看得出来宁谦之母子是横下心来想要在青山坳这边搅局子了,她也不知道为啥这母子两人好端端

    的为啥要跑到青山坳来找她的祸事,想来跟卢大根两口子肯定有点关系。正如那些议论的人所说,纸包不住火,即便现在自己矢口否认,可只要去桃花村打听一下就知道有无此事,卢秀珍不禁暗暗叹气,本尊也真是傻,识人不清,还觉得宁谦

    之这样的人值得托付终身,却没想到人家准备把她坑一辈子。

    麻烦已经来了,她该如何对付过去?不如实话实说,免得人家去打听过了反而让自己变得被动,卢秀珍稳了稳心神,现儿的她又何必畏惧流言?若是崔老实一家觉得她私奔真是污点不配在他家住着,那她便住到江州城的芝兰堂去便是——对于崔老实一家人的了解,他们即便不能容忍所谓的私奔,也不会在这银钱方面与她太计较,她相信自己还是能将芝兰堂牢牢的攥在手里

    ,只是崔家几个后生到时候就要变成她的伙计了。“秀珍先感谢青山坳各位父老乡亲对我的信任,只是这人年轻的时候有几个能擦亮眼睛看清楚人呢?秀珍那时候实在糊涂,见着兄嫂没问过我的意见就私自将我定了亲,心中不忿,这个姓宁的甜言蜜语几句,我还当他是真心,傻乎乎的答应了他的请求,与他相约私奔,没想到他只是在戏弄我!我心里头热乎乎的只想着两人一起去个没人认

    识的地方,一起白头偕老,可我点头同意跟着他走时,半路上他竟然将我抛下了……”周围的人对于八卦还是很感兴趣的,一个个支起耳朵听得聚精会神,卢秀珍说到年轻的时候糊涂,众人一个个点头称是:“年轻姑娘家,没什么见识,被这小白脸骗了,真

    真可怜!”听到卢秀珍说到宁谦之不答应的时候,一个个冲着宁谦之瞪眼吐唾沫:“你还是人吗?把人家大姑娘拐了出来却不想负责任,真是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我……”宁谦之的脸涨红成一片,他勉强争辩了几句:“秀珍,你错怪我了,当时我见你被你兄嫂随便就定了亲,心里头难受才这般提议,可是我们出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东

    西,衣裳也穿得不够,你冻得全身发抖,我才提议咱们悄悄的回去……”

    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幅画面,卢秀珍仿佛见到了两个人站在一个池塘边相互争执,月亮惨白,照着两张年轻的脸。

    本尊的记忆还在!她竟然看到了那晚发生的事情!

    “秀珍,咱们回去吧,外边这么冷,实在是太冷了。”宁谦之跺着脚,一双手不住的擦着:“我你带了多少银子?”

    “我没有找到我哥哥嫂子放银子的地方。”卢秀珍有些畏缩的低下头去,轻声道:“我带了两块饼子,咱们可以留着饿了的时候吃。”

    “两块饼子,能做什么用!”宁谦之的声音重了几分:“唉,你也不知道拿点值钱的。”“我不敢乱走动,怕惊醒了他们,谦之,是我不好……”卢秀珍不敢抬头,声音里充满着乞求:“谦之,我能干活的,咱们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去,我干活养你念书,什么事情

    都不会让你坐,你专心念书就好,等你考上举人了,咱们再回来接你娘去享福,她也就不会再责怪咱们了。”

    “嗐,你想得太简单了!”宁谦之跺了跺脚:“我还以为你会把你那十五两聘礼银子都带上呢,没想到你竟然只带了两个饼,你也太没用处了!”“谦之,你不是不知道我嫂子的厉害……”卢秀珍委委屈屈的站在那里,吸了一下鼻子,眼圈子红红:“谦之,你放心,我能找到事情做,我能养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