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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二这日,阳光正好。
早到倒背如流的流程在礼部的监督下有条不紊的进行,卯时宫内群臣在拜天子时,官道旁观礼的百姓陆续进场。
礼部官员捏着名单,一个个核对,有名牌的,确定无误的才能放进去,没有名牌,或者跟名单内容对不上的,锦衣卫闻风而动,不管男女即刻请你去喝茶!当然,来观礼的大多是男人,女宾也有,但都女扮男装,身边至少跟着四个男宾,瞧模样,不是哥哥就是哥哥。
通共九个观礼台,每个观礼台设有两个礼部官员配合,一个核实观礼名单,一个带领观礼的人进场。随时间推后,前来观礼的人陆续进场。
核实名单的礼部官员眼睛都恨不得带光,捧着厚厚的礼薄,对照人员的名牌后,还要对照礼薄上的信息问两个问题,答的上来便可,答不上来,管你长的人五人六还是穿的锦段绸服,旁边锦衣卫立时便是一个猛虎下山。
请去锦衣卫衙门到不至于,另设有茶楼,那里有办公的官差,会再次详细的核查身份,如果身份真的可疑,那就真的要去锦衣卫衙门走一趟了,如果只是紧张以至回答问题错误,那不好意思,观礼台是去不得了,就请楼上喝茶,等家里派人来接吧。
当然这种情况还是少的,早在大阅兵之前整个京城就被消清了三遍,探子之类早就被灭绝,想混来的在第一层关卡就被刷下来,至于紧张回答不上问题,咳,毕竟能弄到观礼名牌的,不是当官的家眷就是名头响亮的文人雅士,不至于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
“每个名牌后面都有一个数字,对照各自的座位入座。”核实身份无误,礼部另一个官员会领着人上观礼台,虽然让一个有正经官身的人干这领宾的事是有点大材小用,不过前面九十九步都走了,要在这最后一步出了漏子,朱棣这条真龙怕是会毫无差别的全体刷一遍!
“不可换座,入座后不可走动,不可大声喧哗,小声交谈可以,但不能影响其他人,不可与旁人发生争吵,违者立即带走!”
每隔小半刻钟礼部官员会报一次时辰,也会再次重申观礼次序,受此影响,观礼人也开始逐渐上心,渐渐提起心神不敢再胡闹冒头。
离辰时还差一刻钟,一个坐前排一个坐最后一排的两个官员纷纷起身,像巡视小学生一样巡视一遍自己负责的观礼台。
“还有一刻钟,阅兵仪式便要开始,现在有要上茅房的,赶紧!有要活动的,原地站立活动下手脚!”
一紧张就有尿急感的人忙站起来,在公差的来回护送下上最后一次茅房,有想活动的也忙起身,原地跺两下。
两个礼部官员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汗,对视眼,相继投向最靠近楼门的那个观礼台,年长的那个悄声调笑道:“还好我们分的是九号,要分的是一号,都能紧张死我!”
从一到九,九号离楼门最远,分配的人身份也是最次,一号离楼门最近,分配的不是正儿八经的宗氏就是皇亲国戚,随便拎出一个那都是整京城横着走的主,一般人还真管不住!
‘咚咚咚’!
楼门响起混厚的鼓声,连响三下,区别之前的只响一下,不用提醒都知道这鼓声不是简单的报时。
两个礼部官员对视眼,由年长那个道:“本官最后重申一次观礼次序。不可起身,不可走动,不可大声喧哗,不可向场内投掷物件,不可影响旁人,不可呼唤参与阅兵的将士。鼓声连响六下时,皇上会携众大臣与各使臣上楼门,无需行礼,也无需高呼,可听清楚了?”
扫眼层次分明一目了然的观礼台,礼部官员算是认同了薛世子之前的提议,坐着比站着确实好管理多了,有什么异动拿眼一扫就清晰明了,这要站着,拿眼看去都是一个个人头,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就能闹起来,至于皇帝站着,观礼台的人却坐着不合礼数什么的,咳,只要大阅兵圆满成功,皇帝陛下不会在意这点礼数的。
辰时,朱棣携众大臣与各使臣登上石楼,震耳发聩的鼓声与礼乐完美结合在一起,奏出一篇盛世盛典的繁荣景象。
“乐停!”
随礼部官员一声令下,庄严神圣的礼乐在同一时间停止,礼部尚书捧着早就拟好的圣旨向朱棣行上一礼,得到首肯后,提着嗓子一字一句宣读了一篇赞扬太平盛世明君德厚的文章,没有现代的扬声器,离的远的根本听不清楚,但整个气氛宣扬的就算听不清也感觉不明觉厉。
圣旨宣读完,朱棣扬声:“朕宣布,大明第一届阅兵代式正式开始!”
“礼炮!”
深厚,穿透力十足的炮声这下是每个人都听清楚了。
礼炮声一停,连绵成片的鼓声立即响起,而随着鼓声一响,从石楼下踢正步走出二十个禁卫军,从官道两旁一边十个,一样的软甲穿着,手执□□,几乎无差别的身高体态,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重叠成一个,几乎像敲击在一众人的心口!
鼓声一变,仪仗队虽然踢的还是正步,但人与人之前的距离却逐渐改变,直到立定,刷一声,脚尖一转,二十个人隔着官道对望,尔后再铿一声,□□同时落到地面,眼睛再一眨,二十个人另一只手同时束到腰后,拳头紧握,被长裤包裹的大长腿刷一声同时打开一个拳头的距离!
二十个人组成的仪仗队看起来少,但宣染出来的气氛却成功达到让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说不清的味道,但总感觉不明觉厉!
仪仗队立定,鼓声再变,从奔涌而出的气势汹涌,变成压抑的山间急流,看着平静可只有知道的人才清楚里面的暗流奔涌!
随着这鼓声一变,官道那头一队列队整齐,抬手踢脚整齐划一的方正队,在前方将旗的带领下,踏着同一个节奏向楼门而来。
横看一条线,竖看一条线,斜看又是一条线的方正阵,同样的视线,同样的动作,精确到手臂抬起的角度,整齐划一动作一致,甚至感觉呼吸都在一个频道,就好像这不是一百个人的小队,而是以一为单位的整体!
什么叫令行禁止?
这就是!
什么叫军魂统一?
这就是!
什么叫无声肃杀?
这就是!
明明平静无波,明明只是踏着军步走过,明明只是一些简单的甩手踢脚,可给人的感觉就像被压抑到极致的炎浆!
危险!恐怖!戾气冲天!
原本漫不经心的一些贵族子弟被压制的连呼吸都松,生恐呼吸声大了引起注意,成为这压制气氛的冲破口!
从九到八,从八到七,随着方正队的移动,观礼台上的人逐渐变的鸦雀无声,就像被掐住喉咙,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石楼上朱棣手指下意思抓紧石狮挞手,眼睛死死盯住方正队从远到近!
三匹显三角形的高头大马驮着三位身穿戎甲的青年将军,后两位举着将旗,前一位手扶刀柄,监近石楼,刷一声抽出利刃挥出一道刺眼白光。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包含杀气,一百个人的齐声怒吼,试问,这是威胁么?
薛湛表示,没错,这就是威胁!就是明晃晃□□裸无理取闹正大光明的威胁!就问你怕不怕!
刚得罪大明被狠宰一顿的高丽使臣立时吓的脸色刷白,那表情不用说,心里估计都是一满屏的好怕!
其余使臣也是脸色发白,轻咳一声问旁边相伴的礼部官员。
“敢问前头领队的将军是哪位英雄?”
早被训练出来的礼部官员笑的含蓄,谦虚道:“来使看错了,领头的那位不是将军,是我们的皇太孙殿下。”
“皇太孙殿下?”问问题的人脸色越发白,眼神扫了下精神抖擞的皇帝朱棣,再看眼旁边同样精神奕奕的太子,然后看领队抽出利刃一脸杀气的朱瞻基,脚跟顿时觉的有点软。
大明天子一看就像还能活足十年,太子瞧着也是个尊贵难缠的主,现在皇太孙都一副英勇无畏的模样,爷孙三代你们这是想称霸全世界?
朱瞻基领头是朱棣半图直接指定的,当时还有人反正是不是有点不妥,毕竟朱瞻基是皇嫡长孙,身份尊贵,每天跟个小兵似的训练是不是有点掉身份?可现在瞧着一众使臣的脸色,群臣对此提议无不竖大拇指!
皇上就是皇上,随意一个提议都是心机满满,臣等服!
每一个方正中间隔着大半个方正的隔离,待朱瞻基领的这队人过去,第二队也陆续临近石楼,这一队不再是步兵,而是清一色的骑兵!
高头大马,体态壮硕,身着统一梭子甲的将士挺直腰身,身体随着马匹微微晃动,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扶着刀柄,跨下战马既然也像连成一体般,统一抬腿,没有一匹掉出队伍,也没有一匹掉链子。
马的血统再好毕竟是牲畜,不容控制,是以当整队骑兵就这么陆续走过,始终保持着整齐的队形,这种骑术,这种控马术,让那些以马背民族注称的使臣纷纷色变。
他们为什么不惧大明?为什么几万兵马就能跟大明的十万大兵叫板?凭的不就是骑艺精湛控马来能力卓越的骑兵?现在你们大明告诉我你们也有骑艺精湛控马来能力卓越的骑兵了,卧槽!还给不给别人活路?!
步兵,骑兵,重甲步兵,弓步兵,轻骑兵,单人战车,双人战车,三人战车,弓骑兵,重甲骑兵等等,半个多时辰下来,朱棣看的心神激荡脸色通红,大明群臣也是看的情绪激动咬紧牙关才把叫好声压下去,反观众使臣就刚好相反,一个个看的脸色刷白,提心吊胆,生恐那些肃杀恐怖的大明将士冲上来把他们砍瓜切菜一般跺了。
毕竟个别几个邻居关系实在不好,不说鞑靼,赤力巴里,单说高丽吧,使臣肠子都要悔青!这么粗的金大腿不仅没巴结上还给得罪了,这是天要亡他们高丽吗!
高丽使臣捶胸顿足的悔恨看的另几个邻居使臣到很是意动,这么粗的金大腿要不要抱上去?
所有方正队展示完毕,以为结束的各国使臣松了口气,瞧在眼里的大明群臣勾了勾嘴角,这就完?还早!
鼓声一变,原本摆着的硕大屏风被快速撤下,石楼另一面宽到让人侧目的官道显现在人眼前,而些时之前空无一物的官道,早就被之前展示的将士占居。
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
各国使臣纷纷惊出一身冷汗!
朱棣携太子下石楼,坐上早准备好的两匹马战车,两辆战车一前一后,相继驶出石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血性十足的呐喊让朱棣情不自禁的起身,手臂轻挥:“众将士平身!”
“谢陛下!”
朱棣的车驾驶过,太子的车驾随后就到。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朱棣起身也跟着起身的太子压抑住激动,挥手:“众将士免礼!”
“谢太子殿下!”
一个简单的检阅仪式,把皇帝跟太子凝聚的军心看的一清二楚!
一个君主制国家最重要的是什么?民心,军心,人心?不,在此之前或许还要加个帝心。君主,是国家的统帅,他若深得民心,那么随后的军心人心将会凝而不散!人人都会为了国家奉出自己的所有,人人都会为了自己的国家踏上征战的路途!
这才是一个君主制国家最可怕的地方!
因为它会有取之不尽的粮食,会有用之不尽的军人!只到战尽最后一滴血!
这不是君为重的意思,而是一个阶级划分,一个皇帝有了凝聚力,百姓会心甘情原的为他倾近所有!
或许该说,这也是国之领袖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