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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榜第二日,金殿传胪。
皇帝召见新考中的进士。考取的进士身着公服,头戴三枝九叶冠,恭立丹凤门前听候传呼,然后与王公白宫一起进太和殿分列左右,肃立恭听宣读考取进士的姓名、名次。这就是“金殿传胪”
清离黎明时分便起床了,而后,便被流光和玉彩拉着梳洗着着装,便来到了丹凤门前。
“传胪”就是依次唱名传呼,进殿晋见皇帝。
考中的进士被皇帝召见后,礼部官员捧着“钦定”的写有进士姓名、名次的“黄榜”,先放在午门前的龙亭里,再由鼓乐仪仗前导,抬出□□,出长安左门,张挂在临时搭起的“龙棚”里,由名列榜首的新科状元率诸进士看榜。三天后,黄榜收回内阁封存。而后,京城府尹给新中状元、榜眼、探花者插金花,披上大红彩绸,用仪仗接到城北顺天府衙门里饮宴,以谢皇恩。各项仪式完毕,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
传胪的礼仪完毕,便是游街了,清离换上御赐的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蟒袍,手捧钦点皇圣诏,足跨金鞍朱鬃马,
左右后方跟着榜眼苏榭和探花,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欢声雷动,喜炮震天,遍街张灯结彩。到处人山人海,气势非凡,热闹异常。
真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清离骑在马上,看着这番盛景,却是突然想到了云起,不知道他在边关如何了,近日似乎没有收到他的消息,原本约好的共看长安花,如今,果然只有他一人,清离有些怅然,这满街的繁华也失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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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
征战伐,风萧飒,天地何辽阔,血色映山河。
“不行了,将军,您先撤!”副将张将军挥刀砍向一名敌军,殷红的鲜血喷洒在了他的脸上,迷糊了视线,却是来不及拭去,“将军,您快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张将军回头,大声呼道,声色悲戚疾厉。
云起没有理会,猛夹了一下马肚子,“驾!”,冲到了最前方,与敌军厮杀起来。
张将军红了眼睛,却是更加威猛,也冲上前去,扬起长刀,大喊道,“兄弟们。杀啊!”
…………
原本前线的形势一片大好,几乎所有的士兵都以为快要结束了,甚至有些成家了的还在想着卸甲归田,可以和妻子一起过上男耕女织,妻贤子孝的生活。可是,美好的幻影终究是空中楼阁,在噩梦降临之后,便一息倾塌。
羌越的士兵突然之间仿佛就知道了他们所有的动向,所有事先的安排,都被逐个击破。一夜之间,几乎所有的粮草都被烧光,军心动摇,羌越趁乱反攻,准确的攻向楚军每一个薄弱点,猝不及防的大楚军队,瞬间溃不成军,幸而云起处理妥当,以最快的速度,整合了军队,发兵应战,却仍然是形势严峻。
………………
云起俯下身子,躲过一支箭,顺势反手砍掉了一位敌军的头颅,鲜血喷洒在他的战甲上,却又在转瞬间被新的鲜血覆盖。云起面容冷厉,边疆的战火将他彻底打磨成了战场上的修罗,可能是从小寡亲少缘,云起着实是有些冷漠,只有清离,只有清离让他在冰天雪地的人生里感到温暖如春,想到清离,云起勾起了一抹苦笑,手上的动作却是更加狠绝,清离,明天应当是金殿传胪吧,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自己终究是没有赴这场约,只是不知下次再一起走马看尽长安花是什么时候了。至于现在,云起眯起了眼睛,他不是一个热忱的人,可他终究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再冷漠的心,也可以被捂热,况且云起本就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在他身边,这些和他并肩作战,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人,他都不想放弃。
人太渺小了,无法将整个世界揽在怀里,因此,人总是尽自己全力,保住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哪怕只是很少的一点。
…………
战争从午夜持续到了第二天的黄昏,大楚王朝的军队最终还是冲出了重围,撤回了嘉峪关以东的平城。
嘉峪关,失守。
残阳如血,染红了天边的云彩,偌大的嘉峪关,尸横遍野,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气味,鲜血浸透了土地,天上的红云与大地连成一片,竟分不清边界,仿佛一大片火海,泛着凄厉的火光。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
京城,
依然是歌舞升平,安逸祥和。
皇家琼林苑内,正在举办着盛大的琼林宴,庆祝着天下英才皆是入了皇帝彀中。
清离坐在皇帝右下首,新科进士席位第一人的位子,旁边便是苏榭。
清离握着酒杯,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为何,这两天他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就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清离正神游天外,所突然感觉到旁边的苏榭用胳膊碰了他一下,一抬头,却看见皇帝正盯着自己,露出一抹笑意,“清离,你是此届的状元不如就由你先来做一首劝酒诗开个头助兴。”
清离无奈,只得站了起来,“臣才疏学浅,便斗胆班门弄斧一番。”
『白日无定影,清江无定波。
人无百年寿,百年复如何。
堂上陈美酒,堂下列清歌。
劝君金曲卮,勿谓朱颜酡。
松柏岁岁茂,丘陵日日多。
君看终南山,千古青峨峨』
清离吟完全诗,恭谨地笑道,“不过是抛砖引玉,还待各位洒潘江,倾陆海。”
这哪里是拙作,底下几个翰林学士都坐不住了,纷纷叫好。
“爱卿归座。”皇帝声音和缓。
琼林苑中,顿时掀起了浪潮,众进士皆是各地优秀读书人,清离一首诗激起了读书人的傲骨和诗兴,众人都纷纷做出诗来,有专门的下人记录诗词,几日后,三年一册的琼林文集便会问世。
宴会仍然在进行着,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突然一个太监模样的人,一路小跑着,从侧面的小路绕到皇帝身边,对着皇帝的耳朵说了几句话,皇帝眉头一皱,挥手让他退下,站起身来,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众卿且继续饮宴,朕先走一步,丞相,随朕去御书房。”
众人皆是有些错愕,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琼林御宴上,皇帝提前离去。众人虽有些惊疑,却还是起身,行跪礼,“臣等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皇帝与言相离去之后,众人方才起身,宴会继续,只是皇帝不在,众人似乎有些失望,却又更加活泛,互相敬着酒,不少人都来旁敲侧击地询问清离可知皇帝离去的缘由,清离有些无奈,却还是温雅地一一回复了,委婉的表达了自己也不知何故。
清离直觉此事不寻常,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心下有些不安,不多时便借故离去了,宴会还在继续,只是缺了两大主角,顿时有些失色,众人没多久也散了。
后事清离却是不知,此时清离正在奔回言家的路上,
匆匆回到长安阁,清离转过身,吩咐余城,“阿城你去和找一下父亲书房里伺候的,告诉他,若是父亲回来了,记得通知我一声。”
“是,小的这就去。”余城见清离神色肃穆,也不敢耽误,便快步转身去了。
清离坐在矮榻上,从夕阳西下,等到明月东升,也没有等到言相回来的消息,冷寂
的月光撒下一片清晖,灯火摇曳映出一室暖黄。
“少爷,很晚了,老爷还没回呢,不如您先就寝吧。”流光走了进来,有些担忧,“明日早朝索性您也会参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明日您总会知晓的。”
“嗯,”清离转过头去,看向流光,笑笑,“我知道了。这便歇了,流光姐姐也早些歇息吧。”
“嗯,流光这就退下。”流光说着便阖上了窗户,退了出去。
清离吹灭了烛火,脱下外衣,躺在床上,盈盈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户,射过窗纸,映在清离眼中,仿佛打碎了满天的星光,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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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言相还未归来。
清离换上朝服,拿上象笏,便去上朝了,步行穿过丹凤门,便有人匆匆自身后赶上来,清离回头,却是苏榭。
“清离,”苏榭微笑,“第一日上朝,还真有些不太习惯呢。”
“阿榭,慢慢就好了。”清离笑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顺着走下去了。”
“是啊,”苏榭怅然,“清离你听说了吗,前线似乎是出了些问题,昨夜好几位王公大臣都连夜入宫了呢。”
清离有些愕然,前线出了事?那云起他?
清离有些急切的询问,“阿榭可知是何事?”
苏榭看出清离情绪有些不对,便柔声安慰,“没事的,我也不太清楚,一会儿朝上定会说明的,你别担心。”
清离有些游离,却还是点点头,应道,“嗯。”
…………
庄严的金殿上,百官各自现在自己的位置站好,或静立等待皇帝莅临,或三三两两地和身边的人讨论时务。
“皇上驾到!”唱礼的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百官迅速地分列两排下面,按文武,官职大小站好。手持象笏,齐齐地跪下,唱礼:“臣等恭请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皇帝走到龙椅前坐下,言相和二皇子跟在皇上身后出来,言相面目温雅,却难掩倦容径自走到百官首位立好。二皇子却仍旧是那副慵懒的样子,一进殿来,便向清离露出笑容,清离低头避过,苏榭站在清理身后,眼中闪过一丝苦涩。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司礼监的太监继续唱到。
在场的官员都是知道前线出了事的,底下一片寂静。
皇帝也不恼,只悠悠地下了令,“给言相赐座,李将军,给大家说说当前的形势吧。”
一名小太监给言忻搬了一张梨花靠椅,言忻也不推辞,安然坐了下来,皇帝见了,却是面色稍霁。
“是。”李将军走出队列,“各位大人都清楚,去年羌越发兵攻打我边境,嘉峪关几近失守,幸而陛下圣明派四皇子殿下出兵抵御,经过激战,保住了我大楚疆界,今年甚至隐隐有反攻趋势,不料,情势突然逆转,羌越兵马如有神助,接连攻破我军薄弱地带,并准确的找到了我军粮草存放地点,我军粮草被焚烧殆尽,现已不足以支撑十日,嘉峪关失守,我军已退回平城,边境岌岌可危啊!”
“嗯,你先入列。”皇帝声音挥了挥手,“众爱卿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皇上!”御史大夫快步走上前跪下,“臣认为,军中必有内奸,请陛下明查啊!”
“嗯,你先退下,还有呢?”皇帝不可置否。
“陛下,当务之急是要派军前去支援啊!”一位将军站出来。
“陛下,四皇子治军不严,导致军中有内奸存在,进而使得我军丢了嘉峪关,理应问罪啊!”
…………
“皇上,”却是
言相开口了,“臣认为当务之急是解决粮草的问题,可选派一人做监军,负责带领一支精良军队,押粮草赶赴边疆,而后随军作战,助四皇子拔除奸细。”
“臣附议,可派几名将军辅助监军。”一名大臣站出来。
“臣等附议!”底下黑压压地跪了一大片。
“那人选呢?”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众爱卿可有自荐者?”
底下鸦雀无声。
“没有吗?”皇帝又问了一遍。
“臣愿前往。”一个清凌凌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