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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瞻脸上并无失望惊慌之色,他并不意外在良弓县主里得到这样的答案,只是淡淡一笑道,“县主可记得去岁三月有人从县主这里盗走几穗良种之事?”
眼下南北交战,北地以抗旱作物比如玉米、小麦、高梁之类为种,南方水网密布以水稻为主粮,二丫头培育的良种虽然在良弓县小范围内还能做到保密,一旦推广出去,就很难制止其流入南境,因此穿越帝虽以献祥瑞为名,收集嘉禾(虽然传说中九穗为最吉,但两穗稻已经很难得),又命人将稻种悄悄送到良弓县。二丫头一直收着稻种,并未试种。去年县主府里有人监守自盗,盗走了玉米、高梁、地瓜良种,顺手牵羊盗走了被高高“供”起的两穗稻。
玉米、高梁、地瓜良种二丫头不是很着急,虽然这些种子要比市面上的高产一些,但也并没有珍贵到怕泄露出去的地步,可那些稻种……
万幸的是种子很快被找了回来,尤其是稻种七穗稻种,一粒未少。
“你怎么知道此事?”
“不瞒县主正是下官千里奔波将稻种寻回的。”
“你……”
“下官若是有异心,只需说未曾寻回稻种,将稻种送到南边去或是把县主收藏两穗稻的事知会南边即可,县主名声在外,南边也供奉了人培育良种,一见到县主收藏稻种,想必……”
“你竟然……”到底是搞情报工作的,看见稻种就意识到了事情的症结,“这么说你真的不是内奸?”
“下官若是内奸,怎敢来县主府?下官只想到县主这里自首,由滕指挥使带人押解下官进京去见叶大人。”
“叶……”
“谛听司的首座正是叶侯爷。”
舅舅原来是情报头子?难怪当初舅舅久居深山却知天下事,难怪舅舅“寸功未立”却得了伯爵,难怪穿越帝对舅舅有所顾虑,难怪这个人会在走投无路之下来到县主府,“既然如此……”
她刚想再继续说话,忽然不知何处飞来一支□□,射入霍瞻的后背。
吓得二丫头身边的丫鬟媳妇瑟瑟发抖地拦在二丫头前面,二丫头脸色惨白地看着刚才还在跟自己说话的霍瞻双眼翻白,口血鲜血……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惨呼过后,一个黑影像是面袋子一样从房檐下栽了下来,滕鲲鹏随着也一跃而下,踢了那人一脚之后,将那人交由一拥而上的侍卫们抓捕,自己则是冲进了室内。
“县主!您没事吧!”
“没,没事!快去看看霍瞻!”
滕鲲鹏弯下腰去看霍瞻,这一箭角度刁钻不说,从伤口出流出的黑血来看,还是带毒的……“禀县主,箭是带毒的。”
“啊?”二丫头坐直了身子,谛听司做事果然如传闻般狠辣,不过这也做实了这人是被人冤枉的,否则他们大可以当场现身揭穿此人,不必犯下当着自己的面杀人这样的大罪。
“下官来迟了,让县主受惊了。”
“他们想要杀人,谁来了都会杀的。”二丫头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霍瞻手指颤抖着指着自己的衣袖,“密信!侯爷!”说完便再没了声息。
滕鲲鹏摸索他的衣袖,在里面果然发现了密信,密信是由密语写成,在滕鲲鹏和二丫头这样的外人看来,就是一堆毫无关联跟意义的呓语。
“将他带下去,好好收殓安葬。”二丫头摆了摆手,这件事,现在她想不沾都不行了,追杀霍瞻的人已经知道他临死前见了自己,也能猜出自己得到了密信,若是像霍瞻说的,派滕鲲鹏进京,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他武功虽高,也不会是以暗杀见长的谛听司杀手的下场,让他进京就是送死。
可若是不管……内奸能指鹿为马,将忠的说成奸的,将黑的说成白的,又能调动这么多谛听司的杀手,甚至在自己面前杀人,想必层次很高能量很大,眼下南征正在紧要关头,若是内奸在其中使什么计谋……
二丫头忽然想到自己离京之前与姐姐的一番谈话,姐姐承认了自己是重生的,因此对很多事能料敌知先,神机妙算……按照姐姐的说法,朝廷是在郭玥献上郭家密宝,供出京中南朝情报网之后才南征的,在南征的过程中郭玥又放出了许多的假情报,因此立功被封为嫔……
郭玥与姐姐同龄,她能封嫔想必也不会太老,难道穿越帝寿命不长?
可恨姐姐不肯多说关于自己的事,否则她也能知道自己的推广良种、扫肓、初步工业化的设想有没有成功,没有了穿越帝,就算皇帝是自己的亲姐夫,想必自己的很多想法……也只能是想法吧……
还有舅舅,舅舅毕竟是谛听司的首座,那些人既然敢在自己面前杀人,估计也不怕自己告状……舅舅在京里危险了!
思前想后,二丫头终于下定了决心,“滕大哥,县里进奉给皇上的军资和兵源可启程了?”
“禀县主,后天启程。”滕鲲鹏想了想又道,“县主可是想夹带信件给皇上?”
“呵,他们连县主府都敢闯,从良弓县到南边千里迢迢,那怕把护送军资的车队全杀了,也只需报个路遇流民、草寇、敌军便可,怎能夹带信件?你在征集令中再加两样,裁缝和锅匠,然后在所有明折密折中,加一句——进奉裁缝、锅匠、士兵、间谍即可。”
滕鲲鹏有些怔愣,“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见了自然会明白。”心中有鬼的人只会拦截密折,明折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未必懂是什么意思,现在他们恐怕也不敢封锁一切从良弓县出去的消息,那样动作就太大了。
“办妥了这些事,你再护送我进京。”
“县主!您!”
“我倒要看看,有没有人敢在大齐朝的地面上,暗杀良弓县主。”
京城
相比与七年前的百废待兴,如今的京城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摩肩擦踵已不足矣形容其繁华。
虽然人口众多,车马居全国之冠,最中间重新规划的三纵三横天字一号、二号、三号大街可容八辆马车同时并行,规划出的人行道、马路,隔离线,十字路口指挥的吏员,便得一切井然有续。
外地人瞧着京城车马都觉得新鲜,载货的、载人的各行其路不说,每只马的马尾巴都系着,后面带着个大袋子装马粪,马车前都悬挂着牌子,官用的、军用的、私用的、拉脚用的各有标识,就算是不识字的也能分辩清楚。
每隔一段路,还有一个小亭子,亭子里挂满了各种书藉、写满了字的纸张,还有果子、糖和一个卖茶的大茶壶,总有读书人模样的人围在亭子旁拿着一张纸等活计,过路的人交了几个铜子给老板之后,将纸卖给那人,点点货口就会让读书人再抄写几张出来。
原来这就是京中坻报,不光记载着官员升迁、过寿、师从、履历等等,还会记录一些朝廷大事,如今皇上正御驾亲征,更是每日一个消息,一时间洛阳纸贵,这些读书人都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一考不中之后留在京中,靠着抄抄写写也能糊口。
大齐朝的官员薪俸福利高,举人却不及前朝,每人名下只有一百亩地可减免税款,地只能在举人自己名下,连父母兄弟都不能沾光更不用说家族、投田之类的了,举人若是家庭人口少靠自己尚能维持小康生活,若是人口多就只能温饱,所谓京城居大不易,没有家底的举人也只能出来卖脑力,就是这样举人们还是对新朝颇多好感,毕竟皇上重视教育,京城已然按街区开辟蒙童馆招收学童,又推广大齐数字,使得全国一片向学之象
举子们抄完了文章,凑在一起议论着京里近期发生的事,顺便“偷看”路过妇人,京城民风开放,治安又好,小门小户的妇人多有出来做生意的也有出来自己买东西的,看戏的,逛街的,虽说大多数是些市井妇人模样,偶尔也有一两个好看的夹杂其中。
若是运气好,遇见富贵人家的女眷出来,虽说不是隔着香车薄纱,就是骑着高头大马头戴帏帽看不真切,但体态婀娜香气袭人美人美态,美不盛收。
你看前面就来了一队的车马,从形制上来看最低也是侯门千金,最前面两排十六名侍卫骑着高头大马,拉车的是通体雪白的塞外名驹,马身上的饰物都是亮闪闪的紫铜,车上垂着排穗、车头挂着琉璃灯,车身应是鸡翅木的,为显木纹只涂了层清漆,暗刻着花纹,细看是一个拿着弓箭的小人儿,还有各类粮食……
难道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良弓县主进京了?不是说她自幼生了怪病,需远远地避开京城方得平安吗?难道是侯府出了什么变故?或是京中贵人相召?
二丫头放下纱帘,这一路上她有意张扬,天光大亮才出门走官道,天刚一擦黑就在最近的馆驿投宿,若是没有馆驿,就投宿当地富户庄园,虽说受过几次袭扰,但都有惊无险,那人八成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大胆,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谛听司死人,进了整整七年未进的京城。
“县主,咱们等下是回侯府还是……”
“直接去忠毅伯府。”
“是。”
马车行至忠毅伯府门前,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年轻男子牵着匹马站在门前,看着这一行人。
“县主,那人是晋王殿下。”
二龙?二丫头一掀帘子,只见那人身长玉立,肤白如玉,尤带稚气的眉眼有一种模糊了性别的美,“你怎么来了?”所谓的竹马就是如此,那怕自三年前他去良弓县游玩半旬之后再未相见过,目光相对间,仿佛那些分开的时光不存在一般,
“听说你要回来了,旁人都猜你要先回家,我猜你会先来看你舅舅。”
“我舅舅怎么了?”
“你不知情?我以为你听说了你舅舅病重昏迷,这才回来的。”
舅舅病重昏迷……
难怪……那些人没有死命追杀她……谛听司高层各有密文,互不相通,那封密信是给舅舅的,现在舅舅病重昏迷,无人能读此信……她就算带回秘信也只能向皇上和太子示警有内奸,而不能说出内奸是谁,到时谛听司上下人心慌慌……危害怕是不比不知有内奸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