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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爷爷曾经说过,好好的人不能轻易装病,否则就会真的生病。
云雀临睡前还在想着自己这一世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好了,站在窗前吹那么久的风,又运动流汗,拿冰水洗脸,竟然一点伤风的迹象都没有,晨起时就觉得头晕晕的,眼干鼻塞,刚想开口说话,就咳嗽了起来。
“县主。”值夜的映春过来扶起了她,“县主可是病了?奴婢去传医女。”
“嗯。”云雀在咳嗽的间歇点了点头,忍冬又过来倒了杯暖茶给她喝,她喝了一口撇开头,又咳嗽了起来。
兰公主被斥责禁足,又羞又恼,急火攻心,病好些日子,太医院派了自然有一位医女值守,这位医女姓谭,夫家姓郑,年近五旬,本是太医院前任掌院谭春贺之女,从小耳濡目染习得一身医术,尤擅女科,前朝时极受太后宠爱,到了本朝闻皇后偏不喜欢她,乔承志对她的一身本事极推崇,把年轻的公主和妃嫔交给了她。
谭医女平日除了替云雀诊平安脉外,与她说过的话不超过十个字,多是叮嘱宫女做些雪梨陈皮羹,银耳羮之类的。
这日替云雀诊完脉后,话倒多了些,“县主此症是着凉而起,请县主放心,只需服些热姜汤,吃些秋梨膏既可。”
“我……咳咳……我怎么……咳得厉害……咳咳咳咳……”
“县主您干咳无啖,肺无杂音,想来是秋日天燥,前几日天凉时各宫室又燃了火盆,屋里燥热些,晨起咳些本是寻常,县主若想要吃药,下官自会为县主开药方。”
“不必了,不必了,我料想我病得也不重。”云雀听说要吃药,当下也记不得咳嗽了。
“这几日宫里咳嗽的人多,发热风寒者也甚多,还请县主多加珍重,勿要见天气暖了,就要贪凉。”
“我常听人说秋捂春冻,又听人说衣裳还是要缓缓地加,若是穿得太暖了,冬天里该畏寒了。”
“衣物还是要按时添加才对。”谭医女说完站起身,“下官告辞了。”
“来人,送谭医女。”
这个谭医女倒真是个实在人,放在现代属于会被饿死的那种,看了许久的病,让病人不吃药喝姜汤吃秋梨膏,不卖药靠什么赚钱?她在古代也不受人待见,原因这宫里的人爱吃补药,不管有病没病,只管说身体欠安开些名贵的温补药,让病人慢慢喝,顺心又顺气,瞧她说的方子,普通宫女病了都晓得这般调养。
待她走了,云雀摇摇头道,“兰公主必定不喜她。”
“县主您算说对了。”夏荷笑道,“兰公主说自己个儿病了,她非说兰公主是憋闷的,让兰公主出去多走走,气得兰公主直咬牙,又叫了御医过来,狠狠开了药方,又每日加了血燕三钱炖服,这才开颜。”
却说那谭医女离了云雀的院子,便往兰公主那边去,兰公主原先没什么病,吃了几日补药、燕窝,天寒时又烧了好几个火盆,到底把自己给折腾出病来了,舌苔发黄,嘴巴起泡,舌头干裂,眼角泛红,浑身酸疼,干咳不止。
要依着谭医女,定是让她多喝苦丁茶,吃苦莲,车前子,免了补药,更不要吃燕窝补,非要吃贵货,不妨吃些雪莲,可兰公主偏不听她的,她走之前已经找了先前的太医。
她原想着去院首那里请辞了,谁知兰公主听说是良弓县主那边病了找她过去,偏要让她回来有话问她。
待她到了兰公主那里,却见太子和晋王都在,两个人喝着茶听兰公主絮絮叨叨地说话,“我受委屈也就罢了,听说她竟然连母后都不放在眼里了,太子哥亲自去请她照顾母后,她偏推说有病不去,今个儿她把谭医女找去了,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病。”
“二丫头本就是个直脾气,说话口无遮拦没有什么心机,她说有病去不了就定是有病,她与母后似亲母女一般,哪里会有意推脱。”晋王乔守业说道。
“我也是与兰丫头这么说的,偏她不信,女孩子啊,就是想得多。”太子乔继业淡定地说道。
“你们俩个啊,都被她骗了,外面都传她是妖女,是大康朝第一任叶皇后转世投胎来替大康朝复仇续命的。”
乔守业哈哈一声笑了,“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胡话啊。”
“你们没听说吗?大康朝叶皇后得神仙点化,会晒盐、改织机、造良犁、蜂窝煤、做玻璃、做肥皂,为了救大康朝开国皇帝中箭而亡,死后历代皆有加封不说,开国皇帝还要各地立庙尊奉黄天圣母娘娘。”
“咱们桃源村还有一个旧圣母娘娘庙,谁不晓得这事,只是是谁把云雀跟黄天圣母娘娘扯到一处的?”
“我就是听人说的。”
“胡说八道。”乔守业道,“她是与我们一处长大的,还黄天圣母娘娘呢,她连圣母娘娘旁边的宫女都混不上,就是个活猴儿,说她是孙大圣转世我倒信。”
“她是孙大圣,你为何喜欢她?”
“我是如来佛啊。”乔守业笑嘻嘻地说道。
“越说越不像话了。”乔继业敲了一下弟弟的头,心里面却转着各种念头,现在外面关于云雀的传言越来越多了,有说她是神仙转世的,有说她是天上京宿下凡的,有说她是妖孽的,还有人说她黄天圣母娘娘转世的,总之不是凡人,弟弟若真如了愿娶了她……必定民望陡升……他眼睛黯了黯,虽说对不住弟弟,但弟弟与雷云雀必定不能成。
他们说得正热闹,外面宫人通传,“谭医女求见。”
“让她进来吧。”兰公主道,“今个儿让你们见一位奇人,替人诊病不开药方,偏要让病人吃喝些穷人才吃的乌糟东西,据说前朝的太后极喜欢她,也不知是被什么迷了眼。”
谭医女站在门帘前听她说这些话,站在原处等着她说完这才进来了,“给太子请安、给晋王请安、给兰公主请安。”
“免礼。”
兰公主瞧着她,“你刚才去替良弓县主诊脉了?她生了什么病?”
“良弓县主年轻贪凉得了风寒,又因天燥得了咳症。”
“你给她开了什么药方?”
“姜汤和秋梨膏。”
“你看看,她果然是没病,只需喝姜汤就能好了。”兰公主道,浑然忘了先前还抱怨说谭医女不爱开药方,只让人食疗。
“她得了咳症是真的,这些日子宫里咳得人极多,要依我说应再派位太医去瞧瞧。”乔守业道。
“自大康朝起,宫里,民间都是男医医男人,女医医女人,若非重病女子不召男医瞧病,她不说,谁能找个男医给她?”
“我去瞧瞧她去。”乔守业道。
“慢。”乔继业叫住了他,“你忘了父皇禁了你的足吗?来兰妹妹这里探病是得了母后准许的,去她那里被父皇,母后知道了定要骂你。”
“哼!不过是闯宫这样的小事,父皇就这般小题大作……”
“闯宫的事可大可小,父皇对你已然是轻纵了。”乔继业轻敲了一下弟弟的头。
“哪有……”乔守业嘟囔道。
兰公主见两人都不再说雷云雀佯病的事,顿觉有些没意思,眼睛飘向窗外,窗外熬过了冰雪的各色菊花再次出了花苞,不知何时又要盛放,可怜她因一个外人被父皇责怪被困在此处,不知何日才得自由。
静贞紧紧握着手中的陶哨缩在米缸里,听着外面的吵闹声,那个高颧骨的带发修行丑尼姑被人发现死在水井边,几个谛听司的人到处查找凶手,偏偏那几个割了舌头的尼姑像是疯了一样,拼命的干嚎,与谛听司的人想要控制她们,却和她们打在了一处,师父把她藏在米缸里,告诉她不要出来。
过了许久,吵闹变成了几声闷哼,然后悄无声息了,她从米缸里站起来,掀开盖子瞧外面,外面没有人……整个尼庵静悄悄的,像是除了她之外再无旁人。
她从米缸里爬出来,四处寻找,除了几滩不知是谁的血渍之外,连鬼影子都看不见,不止是谛听司带发修行的尼姑,连那几个没舌头的尼姑也不见了,师父慈念也不见人影,她拿出哨子含在嘴里边跑边吹,哨子一声比一声急促传出老远老远,她想着快点来啊,滕指挥使,快点来啊……
就在她像无头苍蝇似地乱闯一气时,一阵风吹过衣角的声音,滕鲲鹏用轻身功夫翻墙而入,没过多久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向滕鲲鹏扑了过去,拉住他的衣袖,“没了!全没了!庵里的人全不见了。”
“发生了何事?”半月庵一直是谛听司的地盘,谛听司那帮货向来行事神秘,谁也不信,有了内奸的事,他也不太信谛听司,为了不被谛听司觉察,他一直不敢靠得太近,只在远处租了间客栈的二楼,用千里眼(单筒望远镜)察看情形,晨起时上官差人找他,让他不要再追着半月庵不放了,万一被谛听司知道了又是一场风波,他据理力争,上官答应他再给他三天的时间,回到客栈时问值守的锦衣卫,都说没事,谁知不到一刻钟就听见了哨子响。
“晨起时那个丑尼姑……叫什么的来着……”
“末莲。”
“是她,就是她,她死在了井畔,谛听司的人搜庵,谁知那几个没舌头的尼姑竟与她们撕打了起来……师父将我藏到了米缸里,谁知我从米缸里出来,庵里竟空无一人,连末莲都不见了。”
“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滕鲲鹏看见那些血渍就晓得至少死了四个人,可偏偏不见尸首,他的手下他清楚,断然不会是庵里出来几个扛着尸首的人都看不见的睁眼瞎子。
可偏偏就出了事……他在庵里来回走动,终于觉察了到了不对劲之处,侧殿进身应是十七步宽,里面却只有十五步……
他在后墙摸索,发现一块松动的砖头,轻轻一拉……出现了一处暗门。
“你与我来。”他到了门外,抽出腰间的烟筒,向天空射出一道红烟。这是锦衣卫的暗号,半月庵地位特殊,就算听见哨声他也不敢带大队人马前来,现在确定有事又发现了暗门,正好叫人来,“你去开了大门在门旁等侯,我的手下马上就到,我去暗道看看能不能追上她们。”
“不!不要!我要跟着你。”静贞拽着滕鲲鹏的衣裳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