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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广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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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雷小虎听见母亲的声音立时有些绷不住了,从史琳琅身后钻了出来。

    叶氏瞧见雷小虎一边脸肿着鼻子嘴角都是血,登时吓了一跳,“小虎,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摔了一下。”雷小虎瞧了一眼脸气是煞白的姐姐,晓得自己是做错了事,连忙说道。

    明明是雷云凤打人,雷小虎却要说是自己摔的,可见雷云凤在家里嚣张霸道到何种地步,好啊,原来她在外面的温良竟都是装的,史琳琅冷冷一笑,却没有拆穿此事,而是帮着遮掩,“是啊,小虎弟弟太淘气了。”

    “是我打的。”雷云凤瞟了一眼史琳琅,语气平淡地说道。

    “你打你弟弟也就罢了,为何要推我家琳琅?”史夫人王氏说道,她瞧了一眼女儿,晓得这里必有内情。

    “琳琅拦着我,不让我再打他。”

    “凤儿啊……”叶氏知道长女打弟弟必然事出有因,若是在自己家里这不是什么事,可偏偏今天史家的人在,大家心里都清楚,太子选妃雷史两家皆在应选之列,这个时候若是传出女儿凶狠霸道殴打幼弟的传闻,对女儿大大的不利,可女儿偏像一点都不在意一般。

    “娘……是我做错了事。”雷小虎过去拉叶氏的衣袖,“姐姐,对不住了,弟弟给你赔不是,您不要生气了,你要是没消气,就再打我两下吧,我保证不躲。”

    “瞧瞧,瞧瞧,多懂事的孩子啊,凤丫头你竟下得去手去打!你弟弟是堂堂侯世子,侯府的嫡长子,你以后就算是飞到天上去,成龙成凤,也得依靠你兄弟啊。”王氏“语重心长”地说道,“快让伯娘瞧瞧,啧啧天可怜见儿的,一脸血……这得是花了多大的力气啊……凤儿啊,打人不打脸啊!他真惹了什么祸,你打他几下屁股都是使得的,怎么能打脸。”王氏伸手去拉雷小虎,雷小虎一使力,挥开了王氏的手。

    叶氏拿帕子给雷小虎擦脸,让他仰起头,免得鼻血流不停,“是啊,凤儿,你弟弟究竟惹了什么祸啊。”

    “你让他自己说,娘,我冷,我去烤火了。”雷云凤懒得解释,她原想着跟史琳琅起点小冲突或者跟郭玥起点冲突,让这两个人往外传自己如何的刁蛮任性,虚伪狡诈,没想到竟然打了弟弟……她拢了拢披风,带着丫鬟扭头就走了。

    “这孩子!这孩子!”叶氏本意是想让云凤解释一下,为什么打弟弟,也好挽回些名声,没想到云凤竟学了云雀的倔样子,直接走了。

    “夫人。”郭玥向前走了一步,“恕我多句嘴,这事不怪大姑娘。”

    “哦,你来说说。”叶氏赶紧问她。

    郭玥立时毫不隐瞒地把事情说了,“大姑娘真的是吓坏了,这才……我瞧着她也心疼得很呢。”

    “你这杀材!”叶氏拿手指戳儿子的额头,“竟干出这样的事!这是你姐姐遇见了,若是你父亲遇见了,定要叫人拿军棍打断你的腿!便是我,也不能轻饶了你!”

    “娘,我错了,我错了……”雷小虎不停地赔不是。

    “你快去洗把脸,到你姐姐那里磕头认错去!再有下一回,我就写信给你父亲,让他回来亲自管教你!”她一边说一边打了雷小虎后背好几巴掌。

    王氏拦着叶氏,“弟妹,弟妹,打几下出出气就成了,男孩子嘛,七八岁狗都嫌,正是淘得没边没沿的时候,我家那两个魔星孽障似他这般大的时候也是一般的淘,现如今不都乖巧得很嘛,男孩不淘不成材,淘小子出栋梁。”

    “唉,真是气死我了。”叶氏抚着胸口说道,“要依着我说,你家老大也就罢了,老二现下比小时候还要淘气些。”叶氏这句话一出,场面立时冷了下来,王氏半张着嘴傻在那里,下面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史琳琅再怎么七巧玲珑心,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同福忍着笑拉过雷小虎,“夫人,奴婢带世子爷到下面洗洗脸上些药去。”

    “快去吧!真是孽障!”叶氏皱眉挥了挥手道。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雷云凤在尼庵打弟弟耳光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他们一家子还在尼庵里面烧香拜佛呢,外面就开始传得跟无数人当场得见一般,什么雷云凤嚣张跋扈啊,把弟弟打得当场晕倒啊,一个窝心脚把弟弟踢吐了血啊,是只雌老虎啊,怎么悬乎怎么传,城东边还在传扇了两个耳光,把雷小虎打得鼻口蹿血耳鸣头晕,听不见声音呢,城西已经传雷小虎被打得头撞到石头山上满头满脸是血,急召御医诊治,眼见得有出气儿没进气儿要陨命了。

    雷云凤对这些流言毫不介意,此时她面前正有两个人,一个是她已经“攀了高枝”的丫鬟暖玉,另一个是一个只有一只胳膊做农妇打扮的女子。

    暖玉一只手按在农妇肩膀上,按得农妇动弹不得,农妇虽坐在椅子上,脸上却满满地愤然之色。

    “广陵公主……”云凤哪有打完弟弟时脸上冷色的神色,脸上堆着的满满都是笑容,“现在满天下的人都在找你呢,都说你南逃享荣华富贵了,你怎么藏在京郊做起了无香庵的佃户了?”无香庵在大康朝初建时就在了,新朝的嫔妃贵妇与无香庵的尼姑才不过几年的交情,大康朝的嫔妃贵妇与无香庵的瓜葛却已经有几百年了,就算是被锦衣卫梳理了一遍,暗暗相助前朝公主的势力仍然在,虽不能把公主安置到庙里做尼姑,安排到可信的佃户家里却是不难的。

    当然了,这事儿瞒得了天下人,瞒不了开了“外挂”的雷云凤,她鼓动叶氏来无香庵的目的之一就是揪出这位公主。

    “谛听司的人果然了得,竟这么快就抓住了本宫,要杀要剐,息听尊便。”

    “你没听说吗?圣上已经有明谕,你与承平公主皆是可怜人,想要回南便回去,他原话怎么说的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哼!沽名钓誉!这些年他何曾对我们姐妹有一日放松?南边为了我们折了多少好汉……我们姐妹出逃之日,就没想着能活命,只不过不想再连累旁人罢了。”

    “呵,你可真敢说啊,谁不知杨忠国是你们的人,这些年你们过得舒服极了,哪有什么人因你们折损。”

    “杨忠国?那庵奴手狠心黑怎么会是我们的人……”

    “不是?”雷云凤做惊讶状,“哦……想到了,他是欧阳琢的人……欧阳琢与你们虽是同姓,却恨你们极深……”

    “欧阳琢?”广陵公主眯起了眼睛,“你说是他?杨忠国是他的人?他的人?”广陵公主一边说一边流下泪来,杨忠国竟然是欧阳琢的人,欧阳琢啊!好个狠心的奸贼,她们姐妹这几年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竟然全拜欧阳琢所赐!她倒没怀疑雷云凤骗她,杨忠国确实莫名其妙的倒台了,他派到庵里的人也被换走了两个,也因此他们才起了内乱,给想要救她们的死士可乘之机,“承平呢?承平呢?”

    “您是说承平公主?她不是一直跟您在一起吗?”

    “承平五年前就不见了,她向来刚烈,总惦着报仇,我以为她……她在哪儿?她在哪儿?难不成被欧阳琢给害了?”

    “您说的我就真不晓得了,我们原以为承平公主与你在一处……谁想竟并非如此,想必圣上这么多年给你们姐妹的奉养银子,也具被贪没了,说起来……原是我们谛听司的不对。”

    广陵公主没想到她竟会这般说登时没了气焰,“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承平难道早就死了?”

    “公主且听我一言,您躲在农家总不是个法子……”

    “我已经下了明旨,让那些死士留取有用之身,再不要回来找我,你休想再利用我杀人!”

    “我的意思是……当今圣上乃是明主贤君,公主您不妨表明了身份,明言让陛下送你到南边去与你弟弟团聚,现在他身边除了几个忠臣之外具是奸佞小人,没准儿正预备着杀了他到京里来领功……”

    南边这个时候其实乱得很,当初有两位皇子南逃,两位皇子皆是庶出,继位的乃是长子也就是所谓的伪帝,伪帝一继位就封了弟弟为储君,后伪帝又生两子,这两子最大的不过三岁,小的才两岁,伪朝帝都城破之后,这三人被三股势力带走,各自登基为帝,那两个小儿尚不懂事,聚拢不起多大的力量,现在势力最大的就是后来的末帝。

    上辈子那位可怜的末帝就是这样断送了性命,杀了他来领功的正是他身边的首辅大臣,今上恨极此人,封了个“贞烈侯”给他,封户只给了七百户,隔了两年又逮了个错处削了五百户。

    “你想让我劝降我弟弟?”

    “正是,他现下已无立椎之地,早早归降还能保全身家性命,若是不降……”

    广陵公主这些年虽被困在半月庵,也晓得天下早不是过去的天下,自家想要重夺天下无疑痴人说梦,可……她垂下眼帘,思索许久……

    “我晓得此事不易事关重大,公主一时半刻怕是想不清楚,暖玉,送公主回去。”

    “你送我回去?”广陵公主惊讶地瞧着她。

    “陛下明谕在先,不得为难公主。”雷云凤笑眯眯地说道,“据我所知,小女子从未见过公主,公主也未曾见过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