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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大人,玄烨有一个想法,不知是否妥当?”和一群自己的亲兵、阿尔巴人佐领的中下级官兵交流一番之后,上位者玄烨对杜笃祜抱拳发问。
“还请贝勒爷示下。”杜笃祜急忙放下手中毛笔,起身恭候训示。
“大人请坐,既然皇仆局在宗人府辖下,他们这些包衣,也就是你的下人一般,不必客气。不过,我所想之事,正是让他们几个过来给你做个便宜‘差役’,有些紧要所在,也可先和他们商议,再做决议。如此一来,可以省去许多调研的力气。”
“调研?”杜笃祜对这个词从未听闻。
“嗯,调查研究之意。”弘毅颇有耐心的粗略解释一下,见到杜大人微微点头,这才继续往下说。
“没有调研就没有发言权,不作正确的调查同样没有发言权。我们做臣子的,所谓‘食君禄分君忧’,出谋划策不能信口雌黄,而要言之有物、利国利民。所以,不弄明白事情的究竟,是难以说到根本上的。”弘毅点到为止,却突然十分怀念一个因为深入开展调查研究活动而大火于天下的事物——猪肉白菜的“庆丰包子”了。
“贝勒爷所言甚是!”杜笃祜有些激动,似乎说到了他的心里去了。
“杜大人过誉!玄烨也是听闻您修黄册、定销奏的种种大义之举之后,才逐渐参悟出这个道理的。”
“下官惭愧。”杜笃祜五十岁的老脸有一点红润,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感动。
“杜大人不必过谦。我们这几日厘定阿尔巴人归化之后的种种制度。虽是为了这区区三百余人,其实也是开创了一项先例。今后慕名来归我大清者之众,绝非今日可以想见的。所以,今日创举,日后就会成为我大清之定例!各位,不得不慎而又慎呀!”弘毅越说声音越大,最后,不仅仅是杜笃祜,整个厅堂之内的大小官吏都已经肃然而立,仔细聆听。
“故而。这六位阿尔巴人佐领头目。你们诸位可以时常咨询。有些好的点子主意,也可以说给他们知道,听听他们的见解和评价。如果他们都同意了,颁行下去。自然是无不欢喜。如果连他们都说服不了。就更别想着三百普通兵丁会心甘情愿的接受。”说完。弘毅默默望着大家,耐心等待回音。这其实就是一个民主决策过程的小实验,效果如何。尚需观察。
“下官领命。”片刻的犹豫之后,杜笃祜还是带头应承了。在他看来,无论如何,广开言路就是好的。虽说要咨询的是些蛮夷,但人家几位现在首先是大清的朝廷命官了,入了满洲镶黄旗,最最紧要的,这几人刚才表现的还算有教化,也不似原本以为的那般粗俗野蛮。
“属下领命!”余下的一二十人齐声表态。
“谢过诸位!”弘毅抱拳拱手,算作感念。
*
“太子太保、内弘文院大学士、刑部尚书图海大人到——”
正在众人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衙门口传来一声通禀:图海果真来了!
对于图海的了解,此时的弘毅只限于“道听途说”一段少年天子福临的轶事:顺治帝临幸南苑[1],图海那时候还只是普通的内国史院侍读,背负御用印鉴随从前往。也许是福临早就赏识他了,想要重用,又担心别人不服,就故意对众臣说:“这家伙举止异常,应当依法治罪。”幸亏周围的群臣都不是什么只会溜须拍马的佞臣,大家以其无罪,请求赦免图海。福临又说:“那就立即提拔他吧,这样才能随了他的宏图大愿!”于是,“上面有人”的图海得以提升内秘书院学士,之后可谓平步青云。给弘毅讲这个故事的范承谟,评论此事,说的是皇上“识才善用”,而弘毅对此事的理解,却是“皇帝亲信”!
故而,今天中午在位育宫,诡计多端的小毛孩玄烨才故意说出斯捷潘诺夫的事情,好尽早结识这位“御前宠臣”并加以“利用”。
“快,门口迎接!”得偿所愿的小贝勒爷,却表现的十分惶恐一般,急匆匆绕过书案,往大堂外边的仪门赶去。
但是,两岁的小胳膊小腿儿,那是彪不上五大三粗的满洲大汉——弘毅刚迈出大堂门槛儿,就“如愿”被脑门上一声洪亮的请安声给“喝止”住了。
“奴才图海,给贝勒爷请安!”
我勒个去,声大如钟,难不成又是一个鳌拜式的巴图鲁?弘毅暗自揣测,却没有抬头,而是接着单膝点地,也来了个请安。
“下官、皇家仆役局掌印大臣玄烨,给太子太保、大学士、刑部尚书大人请安!”
之所以要做出这种表现,弘毅其实早有预谋:
要是论满洲亲疏,马佳.图海是满洲正黄旗,应该算是大清皇子的“家养奴才”一般。但若是论起官职,福临御前大红人——图海可是“太子太保、内弘文院大学士、议政大臣,并以本衔为刑部尚书”。也就是说,这位图海是身兼两个“从一品”的“实职”【太子太保、刑部满尚书】,外加两个颇有权力与地位的“虚职”【弘文院大学士、议政大臣】!
而此时的爱新觉罗.玄烨,所谓“一爵四职加一衔”——多罗贝勒,火器营左总统大臣、下五旗宗室总理大臣、宗人府右宗正和皇家仆吏局掌印大臣,加挂一个‘南归阿尔巴人管带’衔,其中三个宗室职务有地位无品级,“管带”被福临定性为“不具品级”,只有剩下的两个“大臣”,最多就是一个正二品层次。
身高马大的图海没料到小皇子会来这一手,按照品级高低请上他的安了。而且跪得更低!不过这也怨不得弘毅狡诈,身子太小,劣势此时变优势。
“贝勒爷,奴才万万不敢!快请您起来吧!”浑厚的声音透着颤音,说明这位图海至少不飞扬跋扈,而是谨慎本分的。
“尚书大人,玄烨在此处是掌领皇仆局公差,自然是您的下官。还请您快快起身归位,受我一拜!”玄烨却是理直气壮。
“贝勒爷,图海是皇家的奴才。更是奉了皇命来听您的差遣。请您起身升座!”说完,不再多言,图海一个劲儿咚咚叩头。
好吧,此人谨慎本分。还很较真、认死理。化验完毕!
弘毅终于伸出手来。努力搀着图海,和自己同时起身。
“图大人,我们进去偏殿说话吧。大堂里面乱得紧。”
“嗻!”图海亦步亦趋,在贝勒爷的“陪同”下去了东厢侧厅。到了落座时候,自然还是少不了一番推让,最后弘毅一句“就事论事”,摆明两人商议的是斯捷潘诺夫刑处之事,应以主官为上,这才堵住了图海的嘴。
坐在下首的弘毅,终于有机会细细打量这位图海大人:身高臂长、虎背熊腰,虽是文职,却有着武将的潜质;目光炯炯、满脸髯虬,又似干练果决之人;谈吐得当、举止得体,更像心怀大志、而非泛泛之辈……综合评定,算是一个复合型人才!
“大人,玄烨本来是要亲自到您那里去讨教的,不料这皇太后懿旨一下,那些归化之人又是下官的包衣亲兵,这些俗务就充斥了满满一屋,实在走不开,还让您亲自过来……”弘毅先道歉。
“贝勒爷,奴才岂敢不知天高地厚的等您亲往?我知道您今日一定是大事缠身,所以才贸然前来麾下听命。”坐在上位的图海,只用半个屁股支撑,整得和御前对奏一般。
“图大人,你我要是这么客套,今天就甭做别的了……”弘毅笑着接话。
“这……奴才……”图海看了一眼弘毅的笑容,也有些赞同的微笑起来。
“不若这样,我称您大人,您唤我贝勒,其他虚礼就都免了?”
“这个……”
“就这么定了吧!图大人要是还不同意,我就去皇阿玛面前参奏您学着前明腐儒,尽玩些个劳什子客套……”弘毅突然板着脸,“恐吓”道。
“奴才……”图海一惊,急忙抬眼打量,却发现小贝勒爷一脸的坏笑,这才明白过来。
“奴才吓了一跳,贝勒爷玩笑了!”
“哈哈,图大人,我是顽童,不过咱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吧!哈哈……”
“现如今的大清,谁敢说您是顽童?那可真是有眼无珠了,对您天降祥瑞的种种高才,奴才可不能充耳不闻!哈哈……”
两个人爽朗的笑声终于在东厢屋里传出。
很快,弘毅就把如何处置斯捷潘诺夫的打算与图海和盘托出,理由甚至比向福临解释的还要充分清楚,自然得到了刑部满尚书的全力支持。最后的定论,是判处斯捷潘诺夫“死缓”——斩监侯,留着等到弘毅所说的“纵横捭阖”之时,再有大用。
正事说完,两人正在闲聊,却看见玛拉急急忙忙跑到门口,慌慌张张的神情溢于言表,却躲躲闪闪不进来。
“贝勒爷还有公务在身,奴才就不再叨扰了。”图海自然是要起身告辞的。
“图大人何须客气,我还想和您说一说上次依律判定孙狗子等人那件案子呢。”弘毅诚意挽留。
“可奴才别……耽误了您的正事儿。”图海故意望了望门口的玛拉。
“哦!不打紧——玛拉!”弘毅如梦初醒一般,大声呼唤门口之人。
“奴才在!”玛拉终于进得门来。
“何事慌张?说!”
“爷,这事……”玛拉偷眼瞥了一下图海。
“图大人乃是当朝重臣,和我师长无异。我们也是一见如故,你只管说来就是!”弘毅面露不悦。
“嗻!张岁寒,失踪了!”
“什么?你说什么!”小矮个弘毅霍然起身,上首的图海也只能急忙站起来,又发觉高度相差悬殊,悄悄往一旁退了几步,拉开一段距离。
“火器营七品笔帖式张岁寒,昨日一夜未归,店内伙计刚才才来禀告小爷!”玛拉一脸焦急。
“还不快去找!”弘毅近似于怒吼了。
“嗻!”
“慢!”一旁的图海见小玄烨心性大乱,急忙喊了一句。
[1] 南苑是元、明、清三代的皇家苑囿,因苑内有永定河故道穿过,形成大片湖泊沼泽,草木繁茂,禽兽、麋鹿聚集。南苑又称“南海子”,元代是皇家猎场,史称“下马飞放泊”。“下马”,指离城里不远,骑上马,一会儿下马就到了。“飞放”,指飞鹰放狗,“泊”自然是指“海子”。皇太极进攻北京,遭到袁崇焕抵抗那次,就曾到南海子放马休兵,因为那里有水有草,并且将看守南海子的太监故意放走,让太监进城去诬告袁崇焕私通皇太极谋反。清代皇帝多次到南苑打猎和阅兵。民国时期南苑长期作为兵营,中国陆军第29军的军部曾设在南苑,1937年7月28日,发生了南苑抗战,大批日军进攻南苑军部,副军长佟麟阁、师长赵登禹都牺牲在南苑地区。南苑的范围很大,基本覆盖了从南四环到南六环,从京开高速到京津塘高速之间的广阔范围。清朝入主中原后,南海子称南苑,虽然后来建起了西苑、北苑,但这里仍是当时北京地区最大的猎场。(未完待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