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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毅站在阿尔伯特教授的门外,看着上面的烫金字样:.
伸指敲响门,教授浑厚好听的低音道:“请进。”
阳毅不安的推门进去,见到熟男帅哥教授正把双腿架到了桌沿上,背靠着高背椅眯眼看自己,手中拿着一只高尔夫球,它正在他的两手中间被抛来抛去,动作熟练得如同杂耍。
“你好,阿尔伯特教授。”阳毅小心的道,尽力避免不去触到他的猫毛。
“请坐。”阿尔伯特教授指指自己对面的椅子,阳毅头皮发炸的坐下。这指定坐谈的架势,还让自己坐上那张专门用来给问题学生坐的御用宝座,真有点帝王给下人看座的味道,多半在劫难逃。
放下大长腿,阿尔伯特教授冲阳毅伸出手:“再次介绍一下,arthuralbert,因为名字里两个词打头都是a,熟人都叫我da,就是doublea的意思。如果不习惯英文发音,我还有一个名字,姓艾,名胤祄,艾胤祄。”
听到胤祄这两个字时,阳毅敏感的挑了一下眉毛。.xiashu.做为一个中国人,虽然混血,但对满清那段历史阳毅还是很熟悉。康熙早逝的第十八子就叫做胤祄,康熙又姓爱新觉罗,这位姓艾,与爱同音,给人感觉就怪怪的。
“阿尔伯特教授……”
这人挥了挥手,道:“不在课堂上,叫我亚瑟吧。”
爽快,现代西式文化教育出来的人就是不爱在称呼上计较。
“哦,好的,亚瑟。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呃……这个,我……并不是故意不来上学。”阳毅试着蒙混过关。
“不谈这个。”亚瑟起身,走到墙边的小保险箱那里,打开它,到出一个小包裹,道:“给你,哈金森教授让我带给你的……遗物。”
阳毅大惊,脸色陡然刷白,惊慌失措的站起来,动作过猛,以至于撞翻了椅子。
“什么?哈金森教授的遗物?!”
亚瑟脸上掠过一阵黯然:“对,是遗物。哈金森教授已经因为车祸失事而逝世,出事前的两天,他托我把这个东西带给你。我和他师出同门,很想来看看他眷恋不已的中华大陆,所以就来了。网.nidudu.”
阳毅心乱如麻,亚瑟的话听进了耳里却听不进心里,反反复复的只涌上一个念头,那个让人敬佩的杂家教授竟然去世了?!这个念头在脑中轰轰作响,直如雷鸣一般。
突然间心神激荡,一个控制不住,指甲瞬间变得乌黑,藏在体内的利刃就要暴弹而出。阳毅下意识猛然把按在桌沿上的手缩回来,大口的喘着气,拼命去背诵早已熟得不能再熟的太极拳口诀。
以心行气,务令沉着,乃能收敛入骨。以气运身,务令顺随,乃能便利从心……意气须换得灵,乃有圆活之趣;所谓变转虚实也。发劲须沉着松静,专注一方。立身须中正安舒,支撑八面。行气如九曲珠,无微不至。
朴实而又玄奥的字句就如同拥有着魔力一般,字字都带着玄机,渐渐让阳毅平静下来。许久后才涩声问道:“教授……他……”
似乎没有发现阳毅的异常,亚瑟慢慢的道:“据赶到的救护人员说,事故发生得很快,教授当场死亡,几乎没有受到什么痛苦。如果这是你要问的。”
阳毅颓然坐下,失神的望着桌沿上阳光的反光,喃喃道:“我很喜欢哈金森教授……他很和蔼,很风趣,有着不合年纪的活跃和专研精神。网.nidudu.虽然认识他不久,但我想我了解他,他是那种闲不住的人,喜欢学习一切新奇有趣的知识。只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亚瑟默然,半晌后才强颜一笑:“你倒挺了解他,也不枉他总是提起你。中国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士为知已者死,好像是这么说的吧?”
士为知已者死?自己和哈金森教授严格的说不过是一面之缘,说是知已,未免太给面子抬高了自己。阳毅反复品着这句话,只觉心中一片苦涩。
身边,已经有两个人死去了。先是李芸的,后是哈金森教授,两个都是杰出的优秀人物。难道说,自己身上笼着一层厄运光环,沾者倒霉?阳毅看着自己的手,它们修长健康,并没有血腥之气,指节因为过于用劲而泛白。看似普通的外表下,潜藏着凶狠残暴的邪异利器,这双手,是否真是厄运之手?
亚瑟走过来,将小包裹推给阳毅,道:“我没打开看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东西我已经带到了。”沉默了一下,又道:“哈金森教授对你期望很高。我想说……别辜负他。我尊敬的长者不多,老教授就是其中之一。重视它,好吗?”
阳毅怔怔的看着包裹,它就是黑色的法兰绒卷起来的一个布包,看上去普普通通。阳毅没有伸手去拿它,只是问:“亚瑟,你和哈金森教授关系很好?”
“很好。他救过我的命。”亚瑟继续抛那颗高尔夫球,速度越来越快。阳毅能感觉出来,这是他让自己平静的一种方法。
“没有他,我现在已经是……一堆尘土。我和他,算是忘年之友吧。我们一起骑着骆驼看过胡夫金字塔;开着越野穿行过非洲大草原;划着土著的狭舟漂流过刚果河;我们还到复活岛上看过石像;到夏威夷潜过水;我们约好一起登上中国的长城……,yo森,你失约了!”亚瑟陡然发怒,将球掷到墙角,霍地起身一脚踢倒了椅子,快步走到窗边,伸手按着眼帘。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皮肤有一种病态的白,透着一种悲伤的怆然。
“对不起,失态了。”许久后,他才道。走回来扯了张纸巾按住眼,随即快速把它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阳毅不经意看到一眼,纸巾上隐约有一抹殷红。
没太留意,阳毅伸手捧起布包,只觉得它说不出的沉重。
两人许久无话,房间里弥漫着一片伤感。直到时针发出整点的鸣响,亚瑟才如果惊醒一般,打破沉默道:“你出去吧。”
阳毅点点头,默默的拿起包裹,珍重的抱在怀里。
“阿尔伯特教授。”阳毅换回正式的称呼,道:“我遗落下来的课……”他其实不想说这个,但就是找不到正确的安慰方式。
“没关系。”亚瑟挥了挥手:“你补一篇小论文回来,嗯,题目就叫做《论新型负重理疗的可行性报告》。另外,我可能会抽时间去你家拜访一下,请提前通知你家人一声。”
“好的。”阳毅道,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提出家访这件事,按理说,西方的教育方式没有上门拜访一说,他们有事要见家长,会直接电话通知你到学校来。
出门带上门,阳毅忍不住又冲动的推开门,道:“亚瑟,以后有机会我陪你登长城!”说罢,大觉不妥,他又不是哈金森教授,没那个资格。便向亚瑟躹了一躬,慌忙道了个歉,这才带上门走了。
亚瑟在门里一阵愕然,随即轻轻一笑,脸上的黯然伤怀顿时被冲淡。
“登长城?好啊,我可是神往以久。”低声自语着,忍不住又道:“中国人,就是重情义,连一个混血都学会了这份情重。哈金森,你确实生了一双慧眼。你的委托,我接了!”回身去捡回高尔夫球,又拿在两手之间开始抛,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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