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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州刺史雷司同举办的这次晚宴说白了就是前世领导们搞的招待会和茶话会,平溪郡中的一干上流人物在观园之中齐聚一堂,既对甘州刺史表忠心,又痛批一番叶天成和叶家,最后则一起觥筹交错的吃喝一顿,这晚宴也就结束了。
在这场晚宴之中,严礼强和雷司同一起坐在了主桌,两个人在饭桌上谈笑风生,成了全场的焦点。
如果说去年的时候严礼强还对雷司同充满敬畏,觉得一州刺史高高在上的话,那么在帝京城转了一圈再回到甘州的严礼强,再对着雷司同,在心理上,已经不再仰视了。
毕竟严礼强在帝京城的时候,可是见过皇帝,斗过宰相和尚书还全身而退的人,经历了这些之后,再看一州刺史的雷司同,那感觉,就不再战战兢兢,而是变得淡定了起来,宠辱不惊,不卑不亢,严礼强的风采气度,让在座的平溪郡的一干官员乡贤都在心中暗暗称赞。
一个人所谓的历练,见识,经历,也就是如此,看到过,见识过,经历过,内心一丰盛,在大场面和大人物前不发憷,从容自然,气度格局自然也就出来了。
晚宴过后,雷司同把严礼强请到了观园的书房之中,让人上了茶,然后挥退了侍从,一下子,书房里就只有严礼强和雷司同两个人。
“听说孙大人当初也是在观园之中慧眼识珠,将礼强提拔为近身侍从,当日孙大人也用过这间书房,对这里,礼强应该是比我还熟悉了……”雷司同用欣赏的眼光看了严礼强一眼,然后亲自给严礼强倒了一杯茶,把茶杯推到严礼强的面前。
严礼强微微欠身致意,然后扫视了书房一眼,“不错,这书房的布置格局一点没变,还是当初孙大人来时的样子!”
“当日和孙大人一别,就又过了一年,我听说在孙大人回京路上,礼强你劳苦功高,有勇有谋,黑风盗被你杀得丧胆,在帝京城你也如鱼得水,深受陛下器重,《大汉帝国时报》一出,就风靡天下,引领大汉帝国风气之先,这孙大人识人的眼光,着实令我不得不佩服,最近这甘州城里,都有人要鼓捣着弄一份甘州时报,这可都是受礼强你的影响啊……”
“大人过奖了!”严礼强微微一笑,自嘲的摊开手,叹了一口气,“大人性格豪爽,在大人面前,我也就不装了,说实话,那帝京城中龙争虎斗,我只是一个小人物,误打误撞适逢其会,为求活命,只能拼劲全力,却又得罪了不少人,这次能夹着尾巴回到甘州老家,已经是侥幸,大人就不要再挖苦我了……”
与有趣之人说话就是舒服,看到严礼强如此坦诚,雷司同哈哈大笑起来,拍了两下桌子,“能从那龙潭虎穴之中闯出名声后又全身而退,这也是本事,说实话,我都没想到礼强你能如此果断,一下子就能把那花花世界抛到身后!”
“不果断也不行,我要再在帝京城呆下去,不用一年,恐怕就无法再活着回来了,说到花花世界,我感觉还是咱们甘州也不差,故土难离,回来之后,才是真自在!”
“礼强你是自在了,可你这顶着祁云督护的名头一回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就要不自在了!”雷司同拿起水杯,轻轻的吹了吹。
严礼强微微一笑,“沙突七部之类的贱种,他们若要自在,那整个大汉帝国都不自在了,能让他们不自在,挺好的!”
“说得好!”雷司同放下茶杯,双眼精光一闪,“既然话说到了这里,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礼强你是聪明人,想必也知道我这次要见你是为了什么?”
严礼强认真的看着雷司同,“大人身为甘州刺史,祁云督护的任命一下来,兹事体大,我自然明白刺史大人关心什么,但实话实说,陛下根本没有对沙突七部用兵的打算,陛下之所以任命我为祁云督护,只是一个姿态而已,为的就是要让有些人不自在,至于陛下这番姿态的用意何在,我想刺史大人应该比我更明白!”
“不用兵?”雷司同又加重语气的问了一遍,双眼死死的看着严礼强。
“不用兵!”严礼强肯定的点了点头。
雷司同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下子轻松起来,“那看来陛下对礼强你很器重啊,这是陛下准备看看礼强你的能耐了!”
“哈哈哈,我的能耐,就是带着人做点小买卖,又哪里能入大人法眼呢!”严礼强谦虚的笑着。
“谦虚,你这就是谦虚了,礼强你刚刚回到平溪郡没几天,四轮马车都弄出来了,我看用不了多久,这四轮马车就要风行天下,这是大本事啊!”雷司同笑着,“那四轮马车载人还是其次,在我看来,那样的马车如果能用于军中运送后勤辎重,同样的马匹运送的后勤辎重可以增加一倍,同样重的货物对道路的承载能力要求也更低,这可是军国利器了,了不起!”
严礼强也暗暗佩服,这雷司同的目光果然犀利,只是一看自己的四轮马车,一下子就想到这东西在部队上推广开来的意义,估计这才是雷司同一见面就不顾一切把自己的四轮马车咪下来的原因所在,人坐的四轮马车,为了舒适,需要用到弹簧悬架,但是如果拉货用的四轮马车,自然可以把弹簧悬架省了,那辆马车只要交给工匠们一看,转向架的构造一目了然,自然可以被工匠们仿造出来。
“说到做买卖我这里倒有一个生意,不知道大人感不感兴趣?”严礼强微笑着抛出了自己的饵。
“哦,是造四轮马车么?”雷司同一下子哑然失笑,“我虽然对赚钱感兴趣,但这生意,我就不和礼强你抢了……”
严礼强也笑了起来,“能和大人一起做的生意,当然不是四轮马车这样的小买卖,我手下的四轮马车将来充其量一年就是赚个百把万两银子的小钱而已,用来养一堆匠人还行,这点小钱大人又怎么会看在眼里……”
“噗……”雷司同刚刚喝了一口茶,听到严礼强说的话,忍不住被噎了一下,一口茶一下子就全部喷了出来,让他的胡须上都沾了不少茶水,一滴滴的往下掉,雷司同转过头瞪着严礼强,双眼放着金光,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胡子上的水珠,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你说什么,你那四轮马车一年可以赚百万两银子?”
“嗯,当然,难道这很多吗?”严礼强故意用无辜的眼神看着雷司同,还眨了眨眼睛,“那一辆四轮马车我准备每辆卖5000两银子,一辆5000两,十两50000两,一百两就是50万两,以我手下制造局的能力,一年制造个几百辆,没有丝毫问题,这一年赚个百万两银子,轻轻松松啊!”
“哈哈哈……”雷司同大笑,用手指着严礼强,摇着头,“礼强啊礼强,你这是在开玩笑啊,我都差点信了,你那马车是不错,只是那样的马车,别人一看就能造出来,你有匠械营,其他地方的工匠也不少,就这甘州境内,哪个匠械营造不出来,别说一辆5000两,就算500两也有大把人能造得出来,你怎么赚那5000两?”
“大人只是看到了马车的表面,却不知那马车车厢的两个轮子下面还一样特殊的东西,那个东西现在放眼天下,只有我能造得出来,要是没有那个东西,其他人就算能造出模样一样的马车,但是舒适性却天差地远,所以有那个东西,我的马车就能卖5000两银子一辆,不愁销路……”
“哦,你说的是什么东西?”雷司同一下子好奇的问道。
“那个东西叫弹簧,是能软能硬,能屈能伸的钢铁……”
“啊,钢铁还可以能软能硬,能屈能伸?”雷司同一脸惊愕,似乎不敢相信,在他的印象之中,所谓的钢铁,自然是又硬又强的东西,造刀剑盔甲工具都行,这能软能硬能屈能伸的东西,还能是铁造出来的,不可能吧……
“那辆马车就在观园之中,大人若不信,可以让人去看看,只要爬在马车车底,然后车厢踏板上站两个人来回上下一下就知道了……”
“我还就不信了,还能有这种东西,礼强你在这里稍待,我要亲自去看看,眼见为实才行……”雷司同和严礼强说了一句话,然后直接雷厉风行的走出了书房。
严礼强笑了笑,在书房里细细的喝着茶,安静的等待着,果然,还没有等到五分钟,雷司同就再次回到了书房。
回到书房的雷司同搓着双手,双眼放光的看着严礼强,那脸上的笑容,腻得让严礼强一下子想起了在妓院门口拉客的龟公。
“礼强啊……”
刺史大人饱含深情的一开口,严礼强就忍不住脸色一变,瞬间打了一个寒颤。
刺史大人依旧笑颜如花,口中含蜜,用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严礼强,“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我也痴长你几岁,难得的是我们如此投缘,我看以后我们也别生分了,你也别大人大人的叫我,你以后就叫我雷叔吧,以后这甘州一亩三分地,礼强你尽管横着走,谁敢动你,我带兵灭了他……”
刺史大人用深情的语气说着杀气腾腾的话,和谐无比……
“雷……雷叔……”刺史大人画风突变,把严礼强雷得不轻,让严礼强的舌头一下子都有些打结了,有些转不过弯来,隐隐约约之间,严礼强感觉自己刚才似乎……好像……有可能……犯了一个错误。
“这就对了嘛,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哎呀,你这茶水都喝完了,来来来,雷叔给你倒茶……”雷司同热情的给严礼强倒了一杯茶,放下茶壶的雷司同脸上笑容一收,叹了一口气,顿时愁眉苦脸起来,四十五度看着房间的天花板,“其实雷叔也不怕礼强你笑话,我来到甘州六年,深觉刺史这差事不好当啊,这甘州,实在是太穷了,甘州是边州,百战之地,甘州兵多,朝廷给的补给钱粮又少,什么都要我想办法,偏偏甘州又没有多少物产,地方也不富裕,税都收不上多少,我这个刺史,都得勒着裤腰带过日子,我知道这甘州人背地里都叫我雷老虎,可是我这只老虎,差不多都要饿得去吃素了,我为什么动叶家,有人说我心狠手辣,有人说我和叶家有仇,这些其实都不对,因为说到底,还是一个穷字给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