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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是农历的四月十八。宜嫁娶,忌动土。
今天八荒界有一件喜事,那就是西王母的爱徒青婀与八荒界第一大家黄家成亲。且不说双方的身份招来了多少宾客,但说这俩人,一个是八荒界著名的生男恐惧症,就是陌生男子恐惧症,和不熟悉的异性说一句话都要脸红结巴;一个则是大理寺的千年钉子户,万年王老五,从商朝末年出生至今,别说结婚,连女朋友都没得一个,曾经被人猜测不是被人掰弯了就是工作狂。
不明就里的人以为这俩是靠相亲撞在一起的,因为西王母的一个爱好就是牵线做媒,知道内情的却觉得无语凝噎,因为这俩人磨叽了多久最终还是靠一起死了又一起睡,才因为“负责”两个字而终于办了喜事。
一大早青婀就被人从被窝里薅了起来,她揉着眼睛睡眼朦胧地嘀咕:“卧槽我以为会吓得睡不着结果我内心还挺平静嘛。”
“是啊因为玉姐姐给你下了蒙汗药呀。”蔓蓝捧着喜盆手帕之类的东西进来。八荒界的风俗,结婚这一天新娘子什么事情也不用做,一切都有伴娘团完成。
“好姐妹就是亲手给你端水洗脸给你化妆给你绞脸给你穿好衣服盖好盖头然后送亲手送你进入婚姻的坟墓。”青婀继续嘀咕。
“废话多我就给你擦姨妈色了哦。”玉卮笑眯眯地拿着一支唇釉。
“姐姐饶命!”青婀投降。
“别动别动不然我一刀下去切的就不是眉梢是你的脸了。”鬼王姬拿着修眉刀比划。
“求放过!”青婀哀嚎。
“这个衣服带子我已经系好了,你走路千万小心,因为一扯就会掉。”今昭很实诚地告诫青婀,“别瞪我,华练姐吩咐的。”
华练微笑看着青婀:“都安排好了,一会儿还有哥几个抬你。”
新娘子要由兄弟抬上花轿,因为八荒界大家亲戚都多,所以最近这百十来年的习俗,是几个兄弟抬着一个滑兜,新娘子坐上去,而不是一个人背上去。
“昨晚我们喝得有点嗨,没给她科普怎么办。”鬼王姬弄好了眉毛,抄着手问华练。
华练拍着鬼王姬的肩膀:“没事,从理论来说,她比我们都还懂呢。不行,还有压箱底的硬盘。”
“喂喂我可听见了啊!”青婀抗议。
大红的喜服非但没有因为时代潮流而简化,反而因为大家对婚礼仪式的不断抬高而变得格外繁复麻烦,大约是因为八荒界的人结婚不容易,所以这喜服也格外的华贵隆重,恨不得把中华民族五千年的婚俗文化都一股脑套在身上。
“等等,等会儿怀里不是还要抱着一只大雁吗!”青婀看着桌子上还没压上头的凤冠。
“没事,你放心,都是处理过的,不会弄脏你,它也不会醒的。”玉卮安慰着青婀。
“……你们对一个小动物到底做了啥!”
“新郎来了!来了!”蔓蓝大声喊着,声音里也有点慌张。
屋子里的几个人,包括华练在内,都有点肌肉紧绷的紧张,只有今昭还算淡定,吩咐鬼王姬:“没事,先让她吃几块儿巧克力。这衣服这么难上厕所,她估计今天会饿死。”
“那个,还好啦,外面还有叫门。一时半刻进不来的。”华练咽了咽口水,“我们这边主持这件事情的是老周,我觉得黄少卿真的不太容易能进来。”
“……阿姐你说的没错。”玉卮扶额。
果然那边以老周为首的娘家兄弟,已经在院门口隔着门开始出题目了,可门外的黄少卿应当也是准备充分,黄家几个兄弟还有族兄表兄拜把兄弟一大堆,允文允武,出手大方,对答如流。
突然门外有一把嘎嘎的破嗓子唱起《死了都要爱》,那声音撕云碎石,比一脚踩了五只青蛙又不小心碰翻了铜盆打了一叠碗的噪音效果还煌然。
“卧槽这是谁出的题,为什么要让龙破门唱歌!谁让龙破门唱歌的!”鬼王姬抓狂。
龙破门是黄家家将龙环的儿子,大名鼎鼎的里行使煞神,因为出生时候一嗓子吓得接生婆以为见了鬼,转身破门逃出去,而取名为龙破门,顾名思义,嗓门大声音噪,平时说话还能觉得算是个纯爷们的低沉黯哑,一唱歌简直能令听者生不如死,家破人亡。
“哈哈哈哈哈那边也根据婚礼的传统项目做了布置嘛。”华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勒个去终于唱完了。这么一对比我觉得咱们宫韵白真的是天籁之音了。”鬼王姬擦汗。
龙破门唱完了,接下来出题的是宫韵白,他一开口那音色便治愈了在场所有刚才因为龙破门而差点丧心病狂失心疯的群众,但出的题目却让龙破门想要抄起歌云戟破门而入。
“……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火红的秀发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还带着点少年系的温软的声音正是燕三郎,他念完歌词大喊一声,“羞耻play啊!头儿!我为了你可是脸都不要了啊!”
好容易过了老周那关,今昭和西王母其余的姐妹们堵在了门口,蔓蓝扭头笑青婀:“姐夫不给个大红包我们绝对不给开门的啊!”
一番唇枪舌战,黄少卿那边的兄弟们红包已经顺着窗子丢进来十几个,可华练还是悠然自得:“哥几个辈分不够啊,姐姐不能听你们小辈的话啊。”
“初九妹砸,开门,我是你哥初二啊!”外面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卧槽!黄天化算你狠啊!”华练石化,“姬小二你怎么就这么随便出山了啊!”
“啊哈哈哈因为我欠黄家人情嘛。”外面的声音大大咧咧回答,听上去像是个风华正茂的青年,亲切令人很有好感。
清平馆五朵金花都望着华练,一脸茫然。
华练挠了挠头:“也算是我的恩人之一吧,烛龙一族的族长初二。他在人间的名字你们肯定知道,叫姬发。”
“噗——”玉卮一口茶没憋住喷了出去。
“初九妹砸!当年你在不周山茹毛饮血——”门外那个声音开始大大咧咧地细数华练的黑历史,华练脸色发白高声喊着:“哥!二哥我求你了!我开门还不行吗!我开我这就开!”
“阿姐你为了你那点儿黑历史就这么把我卖了啊!”青婀一脸浓妆艳抹,目瞪口呆。
“好了好了,你快点滚蛋吧!”姐妹们推着新娘子。
娘家兄弟老周老宋老元三个人来抬软兜儿倒是没什么意外,意外的是站在最前面左边位置,应该是一家里的长兄的,却是陈清平。
“看什么,她也不见得比金枪鱼更沉。”陈清平淡定面对清平馆的花朵们的惊诧脸。
“嗯,没错,金枪鱼,你快点,不要误了吉时。”今昭说着就押着青婀往软兜上扶。
按照惯例,这个软兜还要绕着新娘子的故居一遍,在临走前回忆杀一下那些单身狗的青葱岁月。
这个环节一般都是很催泪的,但宫韵白弹的背景音和唱的歌词,却实在让青婀回忆杀不起来。
尼玛这种时候唱什么《好汉歌》啊!
“说走咱就走啊……水里火里不回头啊……风风火火闯九州啊!”天音族的天籁之音响彻整个清平馆,音色清雅绝伦,仿若天人,唱的却特别带劲儿特别接地气,别说是华练,就连陈清平都忍俊不禁了。
唱到哎嘿哎嘿那一段儿,抬轿子的老几位都跟着唱了起来!
今昭抱着蔓蓝笑得都快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了,玉卮滚在鬼王姬喊:“不行要动了胎气了!”华练则直着门外一副唱高山流水平沙落雁状在唱《好汉歌》的宫韵白大笑:“简直混蛋啊!说好不是回忆杀吗!”
清平馆为了今天这一日,暂时恢复了1.0版本,滑竿抬着出了东跨院,又进了西跨院,青婀落了满身的杏花春雨,再走上了那条平时走了无数的甬道。
通往厨房的小别院的甬道上铺着大红毡子的地毯,沿着满眼的红色到了正房打通的前堂,那平日里坐满了食客的大厅现在坐的都是诸如燕螭莲香之类的娘家亲友,挽着双丫髻还没出师的西王母座下的小师妹娇滴滴喊:“青婀师姐!加油!”
加你妹的油啊!
青婀崩溃。
一抬眼透过红纱的盖头,一个清癯少年站在门口微笑,笑容温柔,正是要为她撒最后一路金箔纸的送嫁幺弟。
清平馆的哥几个谁也不想当幺弟,为这个差点打起来。
青婀却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见到他。
他分明已经很久很久,不肯离开昆仑山了。
清丽的音符响起,却是钢琴那属于少年感的琴音,那琴音依旧流畅,而且一听便知道是四手联弹,一段声音指法纯属,意境翩然,一段声音略显生涩,必然是很久没练了。
肯定是宫韵白和朱师傅在合奏了,这尼玛是什么诡异的组合啊。
小提琴的声音坠入,混音的电子琴也跟了进来,大概是玉卮和鬼王姬。
古筝也跟进来,肯定是蔓蓝。
一段熟悉的前奏后,是一个微微有点嘶哑,大概是笑太厉害的下场,的声音,轻轻唱了起来:“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都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毫无预兆地,青婀突然眼眶湿热,眼泪就那么莫名其妙地流了下来:“简直一群……混蛋啊……唱什么《勇气》啊你妹……”
眼前有金箔纸像是落雨一样洒下来,孽镜童子笑得灿烂,将她的前路点缀着同样灿烂的碎金之色。
软兜对着花轿落下来,陈清平和老宋一边一个,抬着青婀的胳膊把她送入花轿里,按照惯例说着吉祥话:“祝你们一生白首偕老,琴瑟和鸣。”
青婀看着陈清平带着几分浅笑的脸,嗓子眼儿发堵:“头儿,这个活儿,你真的不合适……”
“快点吧废话那么多。”老周把一只睡得安详盘颈如盐水鸭状的大雁塞在青婀怀里。
轿门的红门帘落下的一瞬间,青婀觉得自己的怀里抱着的不是大雁,而是她整个充满幸福的,沉甸甸的过去。
望着花轿扬长而去的红影,老元挠头:“我们好像忘了点儿事情。”
老周点头:“没错,我也这么觉得。”
老宋看着那红影瞬间消失在云端:“对啊,我们忘了告诉她,黄家来接人的花轿,是雷电摩托。”
“啊,算了。车呢?我们也赶紧上车吧,一会儿赶不上喜酒了。”老元说着,转身就去找黄家派来接娘家人的车队。
“对,有道理,雷电摩托是很快的。”老宋也点头,搓着抬滑竿抬得发红的手,跟着老元过去。
“老大,走吧。”老周看了看陈清平。
陈清平收回视线,淡淡一笑:“我那个时候,用的都是宾利。”
老周眼神一凝,勾唇一笑。
啊,那个时候,宾利。记得很清楚嘛。
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