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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狐在会议室威逼利诱老兄弟们签字同意投资雁南县,秦园却在办公室打电话叫了陌生上去。
陌生来瑶湖集团,本来想着去二哥当厂长的太阳电机厂做个普工。他没过多追求,也明白自己肚子里没多少货,能做好一个普工,不给二哥丢脸就好。没想到还没上流水线,集团公司下来要人,把他直接安排到了集团公司后勤做采购。
陌生没想在东莞呆多长时间,他心里牵挂着彭凡。自从第一次在小学见到彭凡,他当即惊为天人,从此丢魂失魄一样,每日不看到彭凡两眼,总觉得魂都不在自己身上。
陌生有点自惭形秽,自己读书不多,又没二哥那般英俊硬朗,从小在村里混,别的没学到,打架抽烟,偷鸡摸狗的事,一件也没少干。就连爬寡妇墙头,听新婚夫妻墙脚的事也干过。
他的名声在乌有村里并不坏,主要在于他有着满满的正义感。这些年来,乌有村不喜欢读书的男孩子都跟着他转,就连乌蒙村,也有不少的人跟着他混。
乌有村距子虚镇不远,闲着无事的陌生最喜欢的事,就是带着一帮子小兄弟在子虚镇的街上招摇过市。
雁南县还没迁来时,乌有村与子虚镇还隔着一道湘水河。隔河如千里,陌生想去子虚镇就必须得坐渡船过去。虽然隔着一道河,而且还是同一个镇,河两边的情况却是天壤之别。
乌有村这边有铁路和国道,子虚镇那边除了一座孤零零的镇,毛都没有。
陌生每次渡河去子虚镇,都会骂骂咧咧,当年不知哪个脑残,把隔着一条河的两个地方划在一个镇。如果这样傻的事出在今天,陌生会迎面喷他一口唾沫。
骂归骂,他还得经常带着小兄弟过去玩。毕竟在方圆十几里的地里,只有子虚镇上有网吧,有歌厅和酒楼。
好在雁南县搬了过来,县城未来前,先在河上架了一座桥。
这座桥一架,立马将两岸的人系在了一起。从此陌生过河,只需大喇喇的从大桥上走过去。一直到现在,只要有人提起雁南县,陌生便会无限崇拜地说:“领导就是领导,没有领导,一个镇都被一河水分成两个世界。”
陌生认识彭凡也是机缘,有个小兄弟的弟弟在学校读书被人打了,叫了当哥哥的去报仇。人还未去,听说对方叫了人,兄弟心里没底,便央了陌生去。
陌生豪气顿生,带着几个小兄弟杀气腾腾赶到学校,却在校门口被一个弱小的女孩子堵住了。
女孩就是彭凡,乌有村小学的老师,刚毕业分来不久。
陌生鼓着眼说:“你让开。”
彭凡怒视着他,一言不发。
陌生扬了扬手里的刀说:“我要进去砍人,你不让开,我就砍你。”
彭凡轻蔑地瞪着他,停着胸脯说:“你要砍就砍,我眨巴一下眼,就不叫彭凡。”
陌生先是被彭凡大无畏的气概镇住了,再去看她,发现女孩儿居然长得如此好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毫无惧色,在他们这群杀气腾腾的小男人面前,如女英雄般地斜睨,把本来高傲的陌生,一下在无形中击倒在地。
他便换了一副口吻,说话的声音居然结巴起来:“老师,我……我只是…去…看看。”
“看看也不行。这里是学校,不是你们的放牛坪。”彭凡扫他一眼,指着远处说:“你们,有多远走多远。”
陌生听话的转身就走,小兄弟一下没搞清状况,还跟在他身后喊:“陌生哥,陌生哥,我们就这样走了?被个小女老师吓跑了?”
陌生瞪他一眼道:“胡说,谁被吓跑了?老子是尊重。人家是老师,有知识的人,你们算个屁啊,就知道打打杀杀。”
架没打成,却让陌生从此忘不了学校。只有有半点空,他都会骑着自己的摩托车,一溜烟往学校跑。哪怕远远的看了彭凡一眼,也能心满意足回去睡个安稳觉。
这次他陌生被齐烈暗算,无缘无故被抓到派出所关了半天。要不是二哥来救,派出所的许所还真会把他送拘留所去。
陌生是乌有村的刺头,大事不犯,小事不断。派出所的许所早就放出话,哪天逮着了他,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许所跟陌生似乎天生有仇一样,两个人只要一见面,便是你眼不向我眼。乡村警察,大事没有,只管着鸡皮蒜毛的小事,像陌生这样的人,最让他们头疼。
陌生想不明白的就是齐烈为何要害他。陌生想,不管怎样,两家还是亲戚,你齐烈的女儿是他大哥陌天的老婆,这样的关系在乡下算是很近的亲戚了。他想破脑袋没想明白的事,被秦园一句话就说明白了。
秦园告诉他说,如果你不帮着你二哥抢了别人的村长位子,别人会恨你吗?
陌生突然明白过来,在齐烈的眼里,亲戚都是狗屁,特别像他这样的亲戚,齐烈根本就没放在眼里。齐烈的眼里只有官位子!
他又暗暗高兴,幸亏自己想的办法不错,要不乌有村还掌握在他们齐家手里,乌有村还会如过去一样的暗无天日。
乌有村和乌蒙村地理位置特殊,过去两个村都被划给了对河的子虚镇。因为隔着一条河,镇里的干部很难过来,这么一来,乌有村就是齐烈一个人的天下。他简直就是乌有村的皇帝,任何一个村民,只要他齐烈不高兴,叫你生就生,叫你死就得死。
陌生想齐烈下台已经想了好多年,特别是他看到齐烈对待大哥的态度,他曾亲眼看到齐烈狠狠打大哥的耳光。大哥却不敢出一声,任由齐烈将他的脸打得像个猪头疯。
陌生恨齐烈,却不恨大嫂齐小燕。在他看来,大嫂这么漂亮的女孩嫁给大哥确实是很委屈,但他就是想不通为何大嫂非他陌家不嫁。直到齐小燕悄悄告诉他说,在他们陌家,除了陌天不是个男人,其他的都是好男人他才想通了那么一点点。
他又突然想起彭凡,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微笑。
昨晚他还给彭凡打了电话,电话里的彭凡不再想过去那么冷冰冰,还叮嘱他一个人在外要注意好身体。彭凡的叮嘱就像六月酷暑里的一丝凉风,把他淤积在胸的不快一扫而光。
心里想着事,脚已经迈进秦园的办公室,直到秦园问他:“陌生,什么事悄悄的乐呀?”他才惊醒过来,看着秦园嘿嘿地笑。
“坐,我去给你倒水。”秦园说着话,起身去给他倒水。
在瑶湖集团,秦园的冷漠谁都知道。很难有人看到她笑,她紧绷着的一张脸就像一朵开不开的栀子花,让人无端生出敬畏和紧张。
但秦园对陌生笑,任何时候都是笑脸相迎他。
秦园对陌生好,整个集团人人皆知。有人背后说,秦园这是爱屋及乌,陌生是陌然的弟弟,她当然对他好。
陌生却不这么认为,在瑶湖集团的后勤采购部里,他陌生是文化最低的一个,却是整个集团最好的采购员。作为老板,对优秀员工好,是理所当然的事。
秦园将水递给陌生,微笑着问:“没打电话回去呀?”
陌生依旧嘿嘿地笑,随口说:“打了。”
“说什么了?”秦园显得有些紧张,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陌生看。
陌生猛地明白,秦园以为是他打给了二哥陌然,顿时尴尬起来,犹豫了好一会才说:“我是打给了凡凡。”
秦园脸上的神色明显露出一丝失望,但她还是保持着微笑,问他:“你们恋爱了多久了?”
陌生伸出一个指头说:“一年。”
“那么久了啊!”秦园微微叹了口气,眼睛转向一边,寂寥地看着窗外。
三十三层的瑶湖集团大楼能将南城尽收眼底,站在三十三之上,陌生总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概。
“秦姐,你要是想我二哥,为什么不亲自给他打呀?”陌生突然问了一句。
秦园闻言,慌乱地躲闪着陌生的眼光,慌乱地说:“我为什么要想他呀?他是我什么人啊?你不可乱说,陌生。”
陌生笑嘻嘻地答应:“我不说,我是看你心神不宁才说。”
“又乱说,我为什么要心神不宁啊?”秦园的脸上漫上来一层红晕,瞪着陌生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呢?”
“我都二十岁了,还是小屁孩呀?”陌生不满地说:“要是没其他事,我先去干活了。”
“等等!”秦园拦住他,低声说:“也不知他们谈得怎么样了?”
“谁谈什么?”陌生疑惑地问。
“董事会在开会,我爸亲自主持的。”
“这个呀,都开了三天了。”陌生不屑地说:“这些老板真是想得多,开个会开三天,屁股都会坐出茧啊。”
“说你不懂,你还装个大人一样。”秦园忧心忡忡地说:“万一我爸搞不定,怎么办呢?”
“什么事嘛?”陌生收起了嬉皮笑脸,认真地问。
“关于去雁南县投资的事啊!”秦园毫不掩饰地说:“我爸同意了我的想法,可是董事会得通过啊。”
“哦!”陌生长长地哦了一声,不以为意地说:“这么个事啊,去雁南县投资?”他似乎猛地惊醒过来一样,盯着秦园说:“你们还真去啊?我觉得不要去。”
秦园吃了一惊,陌生居然也反对去雁南县投资?
“为什么?”她疑惑地问。
“你想啊,我们那地方的官,一个个都是狼一样的人,我们老百姓被他们吃得毛都不剩了,你们要去,还不把你们骨头都吞了?”
秦园就笑,说:“陌生,你可是我第一次听到说自己老家不好的人。”
“本来就不好!”陌生不满地说:“就我们村的村长,就能将一村子人的补贴吃得精光。”
“哪你还让你哥去做村长?”
“我这不是想改变吗?我哥是好人,只有他去当了村长,老百姓才不会吃亏。”陌生信誓旦旦地说:“我们乌有村,除了我哥,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有本事的人。”
秦园含笑说:“说来听听,你哥到底优秀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