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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事出突然,宋初玉来不及细想,飞速勾起脚边木凳,朝着俯冲的黑衣人砸去。
“哧啦!”裂帛声起,长公主诸葛敏的长裙被划开大条裂痕,但所幸,并未伤及体肤。
宋初玉方松气,旋即在黑衣人尚未及抬头时,将他一脚飞出窗外,顺手抄起床榻上的被褥,替诸葛敏一裹,刚好遮住被划破的衣裙,不致风光外露。
“长公主恕罪!”做完这些后,宋初玉立即请罪,她虽无意为之,但到底,诸葛敏受惊,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隐在暗处的暗卫,方才他们便想出手,但见公主衣裙划破,且解了性命之忧,便背转过身,待宋初玉处理好才下来。
“长公主!”恭谨立在身后的暗卫,拔刀出鞘,看向宋初玉的表情,冷然无波。
到底是见过大场面,诸葛敏很快便从惊骇中回过神,凝眸看向宋初玉,如水剪眸,温柔却也暗含凌厉,她似想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不是巧合。
“你是谁?如何认得本宫?”挥手止退暗卫,语调温婉,却带着明显探究,此次出行,她并没有告知太多人。
“臣女龙虎将军宋文武之女宋初玉,识得长公主,则因惠清庵中有幸得见。”宋初玉不卑不亢,语调沉稳而又不失分寸。
“宋将军的女儿……”她顿了顿,似在回想,半晌,锐利退去,眸中含笑,“莫不是南安国永宁公主的后代?”
“回公主,正是!”言谈至此,宋初玉发现,诸葛敏的眼中流露出近似崇敬的目光。
“你母亲,倒真是巾帼传奇,不过可惜—”待到此处,她突然打住,小心掩盖住外露的惋惜,走上前,执起宋初玉的手。
对于诸葛敏的一系列反应,宋初玉并不惊讶,从李嬷嬷处,她已听过太多关于永宁公主的战事传奇,再联合诸葛敏的些许经历,这不过是同为女杰间的惺惺相惜及欣赏。
诸葛敏虽居于大内皇宫,但终究不是耳目闭塞,关于宋初玉的事,她也略有耳闻,同为女子,且在深宫中浸淫已久,争风上位、阴谋算计的手段自是见多。
宋初玉也不隐瞒,将今晚发生的事如数告诉了诸葛敏,不过省去了她心中的猜疑,对背后害她之人的猜疑,因若无证据胡乱怀疑,便是诬陷,何况对这个长公主,她所有的了解,不过来于史书。
似是盯着她良久,诸葛敏见宋初玉始终泰然处之,面色坦荡,握着她的手便越发亲热,眸光缓和。
“不管怎么说,今晚若非你相救,本宫怕早就做了那刀下亡魂。”说完,褪下手腕上的白玉鎏金镯,套在了宋初玉腕上。
“公主之物,愧不敢当,此事本就因臣女牵连,长公主未见怪,已是臣女福分。”宋初玉慌忙去褪手腕上的镯子,却被诸葛敏制止。
“这是象征皇室身份的物品,见此物如本宫亲临。”诸葛敏眼底含笑,温和的拍了拍宋初玉手背,这话便是给了她庇佑,为她减少日后生活在高门大院的阻力。
宋初玉这才注意,玉是上好的和田玉,鎏边金莲栩栩如生,她这才想起,史书记载,诸葛敏含莲降生,因而先帝便将此花赐于诸葛敏为象征,这东昌国上下,除了诸葛敏,其余女子断不可佩戴金莲饰物,以此来显示对这个女儿的疼爱。
话已说到此处,便是有心护她,再推脱便是她不识抬举,宋初玉便谢恩受了那玉镯。
“嗷呜——”一声低吼响起,宋初玉才想起剩下的两个黑衣人,还在猫儿爪下。
当即走到两人面前,这背后之鬼,她总得确定。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能派出来当杀手,宋初玉便知这些人骨头自是极硬,直截了当,定是问不出什么。
“你们知道我想问什么,也不为难你们,不需要你们开口,只需要听我说,我若说的对,你们便眨眨眼,如此,也不算违反契约。”宋初玉封了那几人穴道,语气商量。
大抵觉得宋初玉为人不错,或是本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态度,对望两眼后,两人点点头。
“宋府?”
“女子?”
“貌美?”
“妇人?”
说到女子与妇人时,黑衣人点点头,其余两项,两人均无反应。
既是女子,即便不是她本人,按照年纪,也该是她身边的心腹之人。
心下已有考量,正待继续询问,突然,面前两黑衣人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没半晌,死鱼般翻着白眼,黑色的血从口中渗出,生气全无。
看样子,那人在他们来之前给他们服了毒药,事成与否,下场都是死,好歹毒的用心!
幸而猫儿远远跳开,才未被毒血波及。
诸葛敏若有所思,静静看着宋初玉将化尸粉洒在两人身上,滋滋白烟,转瞬融为血水无痕。
若在屋内发现死人,于她来说终究麻烦,倒不如处理干净。
见此,诸葛敏也是目露赞许,叹她心思缜密。
不过,这一切刚刚处理完,便听屋外,响起漫天的呼叫与瓷器、木制物相撞碎裂的声音,杂乱纷繁,数种声音交织。
“强盗来了——”
呼天抢地的尖叫,与片刻冲天的火光交织,散乱的衣物,裹着被子胡乱逃窜的客人,提着木桶浇水的小厮,场面混沌杂乱。
“青城县由来治安极佳,民风淳朴,在整个东昌国都是有口皆碑,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已是传统,怎会今日招来强盗。”诸葛敏目露疑惑,随即吩咐暗卫前去相助。
宋初玉却是一愣,她似乎想通了其中的某些关联。
一场蓄意的谋杀,若将其转变为人祸,自然便不会再引人深究。
“小姐——”
跌跌撞撞,暖香、暖玉从楼梯上跑来,只是看到宋初玉毫发无伤站立在门口时,眼中闪过些许诧异。
不止宋初玉,连诸葛敏都注意到了这两丫鬟的不自然,若说先前她还对宋初玉抱有一丝怀疑,顷刻见这店内混乱,和这两丫鬟的态度,便是完全信服,有人蓄意谋杀。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李嬷嬷呢?”宋初玉看了半晌,未见李嬷嬷,目光沉下,看向暖香,这丫头不是早就答应替她照顾。
“奴婢晚上找暖玉姐姐闲聊,没想到聊着聊着便累了,因而便在暖玉姐姐处歇着,再次醒来已是……”被宋初玉看住,暖香顿感莫名压力,竟险些站不稳。
一把推开两丫鬟,宋初玉目露焦急,慌忙从楼梯上跑下去。
整栋房子包裹在大火中,黑烟滚滚,间或夹杂木头燃烧的噼啪声,宋初玉还未靠前,一根燃火横梁便啪地落在脚前,带起连串火星和灰烬。
“嬷嬷——”呼喊声被噼啪声掩盖,显得苍白无力。
抓过路过小厮的水桶,扯过散落在地的被子,冷水浇被,旋即将其披在身上,宋初玉便要往里冲。
“你不要命了——”
猛然被扯住,宋初玉回头,是诸葛敏,那眼神大有她很荒唐之意,大抵在说——为了个奴才豁出性命,值吗!
“臣女只知,若无李嬷嬷,世上早无宋初玉,多谢长公主好意!”再度抽出手臂,不去看诸葛敏若有所思的脸,宋初玉向着那片火海冲去。
“小姐——”
也便是此刻,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宋初玉猛地回头,眼眶有点湿润,眉梢染上欣喜。
因而,包裹世间一切苍凉的豁达,便直直撞入眼帘,只是一个挺拔的身影,便足以叫人忘记言语,那是怎样一种震撼,怎样一张容颜,又是怎样一种笑容,只见那人宽阔挺拔的脊背上,李嬷嬷正眼泪纵横的与她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