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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四月中.桩柱都竖立起来.
打完了桩柱后,再后来的事情,就相对简单了.砌墙,装门框,和窗框.坪庭的概念,和小林一讲,他就能领会.因为有条件的古代日本人,在造房子时,总要造坪庭的,这和中国的天井有点象,除了采光作用,坪庭往往被设计成微园林.当然,在造房子的阶段,还顾不上坪庭设计,只留出空地.
一月后,当墙砌好时,工人们很不习惯这所房子,除了外墙还显正常外,里面的墙留出的大空框太大,让人不可思议.隔房间的墙,倒是规规矩矩.
照样,请了上梁酒,放了鞭炮.
先在顶上做了一层木框架,然后,在上层排了一层混凝土的横竖橼梁,搭成了一个个方框,在横竖挡梁的的交接处,不是简单的搭建,而是用了球形的嵌槽相接.男孩们对梅兰妮解释说,这样能防震.这种平顶在中国北方已经有了,但小林工程队第一次碰到的.屋顶的框架搭好有些微微的拱形,铺屋顶的时候,更让他们吃惊.屋顶不是象其它屋顶那样铺瓦,而是一块块的水泥板.很多方框里铺上了厚玻璃.屋顶四边有浅沟,雨水顺着浅沟流到屋角的一个凹洞里,通过,木制的引流管道通向地上的阴沟.
铺好水泥板后,又在上面铺了一层平平的水泥.这年代铺水泥已经是常事了,所以他们的活做的很漂亮.
这两月来,梅兰妮经常戴着草帽出现在工地上,因为这个房子的建筑工艺很新颖,必须向小林解释,要让秦炼这样一个小孩子出面,这太不可思议了.所以为了造房子,梅兰妮恶补建筑学,虽然不是什么正规的.但原理和工艺,必须清楚.好在她也不算苯,经过十几年填鸭式教育,死记硬背的本领还是有的.身边带着秦炼,必要时给她提个醒.老乐基本上负责工地上的各种具体事务.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五月上旬,房子的顶造好了.这时,江南的梅雨季节开始了.正好,房子的外壳基本完成.小林他们安装玻璃窗和玻璃墙,铺地板,铺地砖,上护墙板,做天花板,做壁橱,这是他们的强项.
做箱子间,装修厨房,梳洗间,洗澡间,厕所间.做吊橱和吊架.这些室内的活都是小林工程队第一次做的碰到的活.要说林永青对小林的推荐,还是很靠谱的.小林这种外来人,对于新技术的学习没有心理障碍.中国的传统工艺技术,对于他来说是新的,西方的建筑技术对他来讲也是新的.一样都是学新技术.不象本土的工程队,他们已有了几千年的独特的经验积累.对于外行的意见,他们嗤之以鼻.所以要造新式住房,就得是找小林这样的人.
房屋装修对于平民百姓家来说,也是一个新概念.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是住裸房的.
造房子是一个很累人的过程.华家的人每天讨论的就是这件事.到了六月,出雨季了,天气大热了.华家的房子基本上装修好了.梅兰妮又给了小林一张图纸,在主屋的东面有一口井,在井的旁边做一个水塔.和一个地下污水池.华家的宅地上一共有五口井.而且位置都隔的不远.三胞胎对此感到不可理解.梅兰妮解释说,可能原先这里有水塘,苏州园林里的水要在底下挖井,来保持水的流动.在园林的行话里叫理水.
三胞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觉得很有趣,齐逸笑道,"北京的园林那些湖底下不知是否有井?"
梅朵说,"不可能有井吧.北京的地下水水位很低,如果,湖下挖井,恐怕,湖水都流光了."
大家就此话题谈笑了一阵.
他们的设计,是把井水用畜力压到水塔中.再用铜管接到房子里.当然,水龙头是最原始的铸铁的那种.
尽管,这两月来,造房很忙,但是,梅兰妮还是抓紧时间缂丝,刺绣.斗趣系列的一套挂件,边峰送到了无箴绣坊.陈老板高兴得不得了.因为,文公子三天两头的派人去绣坊催问,绣坊的人每次都要好言解释,保证一番.
绣坊日日盼着梅兰妮能送绣件来,他们好打发文公子.
开门做生意,真不好随便得罪人,文家虽不是什么豪门,可人家两百年来也是苏州有名的书香门第.
陈老板拿到斗趣挂件,真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觉得梅娘子的确是个妙人儿.怪不得人家又能做出知趣,又能做出斗趣.这斗趣虽然比知趣晚了一个多月,可是比知趣多出了两件,怎么地,都能和文公子有了交代.
边峰把方信的事告诉了陈老板.陈老板说,那人不是他们绣坊的人,是皋桥西边如锦绣坊的二掌柜.
边峰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九十六两银票.梅兰妮当然很高兴.这两个月来,钱就象流水一样哗哗地流了出去.
在‘持表对菊‘缂好后.梅兰妮又缂了一幅‘立持如意‘.美人身着淡雪青色的褙子,内着蜜色暗花衬衣,手持如意,傍这湖石,立在蔷薇架前,赏牡丹.身后一围红栏半隐在绿竹丛中,海棠窗里,透着房中一角,黄花梨的方桌上放这一个波罗漆嵌螺描花草彩绘梳妆箱,和两只黑漆描金绘竹茶叶筒.墙上是山水画的一角,自然少不了‘不易居收藏‘和‘梅氏女红‘两钤印.
这幅作品完成后,梅兰妮把经丝从织机上拆下来,把织机拆了,使人搬到了新房里.
新房的东面设计的是工作室,工作室的东墙和东半边的屋顶都是由玻璃搭成.西边是落地大窗.采光非常好.中间用一个至顶大壁橱把房间一隔二,留出一个通口使两间房间相同.
南面是梅兰妮的工作室,北边是画室.大壁橱靠工作室这边,很多是小抽屉,有点象中药店.但里面放的是各种颜色的丝线.画室那面的设计成多宝格式组合橱柜.工作室里除了织机外,还放了一张长方形的大案.做工绝对简单.就是当工作台用.还放了绣花绷架,缝纫机等.这房间地采光和草房里是不能比的.为了保暖,玻璃墙做了两层.
工作室和画室的东墙外就是一个坪庭,眼下还没有整治好,就一空地.
工作室的东南角有一门,出门是一个一米半跨度的游廊,通向起居室.画室的东面是书房.当然这会是空空如也.华家各人的卧室就在短廊和坪庭之间.
由于很多设施没有完全,所以.暂时还不能搬家.但是,他们逐渐的把东西搬了过去.那些西式的早期沙发,破了的坐垫,和背靠露出了棕丝,被梅兰妮买了杭州织锦重新做了套子包好.损坏的地方重新修理好了.让人重新漆了一遍,看上去也很过的去.他们在起居室里做了一个壁炉,现代的起居室以电视机为中心,而这个时代的西洋人的起居室是一壁炉为中心的.安放了单,双,三人沙发.和小几,放了装饰架,装饰橱和高几.还有那架没修好的古钢琴.
抽水马桶安装好了,倒水试过.水顺着管道流入污水池.其他的用水顺着另外的水道流进挖好的沟里,这条水沟设计成小溪状,水沟两边用园子里找到的小湖石贴边,原本计划这条小沟直通南面排房的阴沟里,从那条沟里直通锦帆泾.因为,南边的排屋还没有造,所以,暂时把这条沟通到原来草屋的沟里,从那条沟通向河里.
水塔造好了,井里的水要压上去,他们做了一个压泵,用人力压,梅兰妮压一立方水,累的不行,手也起泡了.原来设计的是用畜力.他们想买驴子,来帮助压水.老乐对他们的各种异想天开,都习惯了.先前,听他们的造房构思,觉得不可思异.等这幢房子在他面前了,他才心服了.听说,要买驴,他自告奋勇去买.
可是,梅兰妮犹豫了,"原来设计的牲口院还没有盖好,驴子来了住哪啊?"
老乐笑了,"眼下天气热,这畜牲哪里不能住,怎么个大园子,那都能放养."
梅兰妮低头想了一会,终于问了个白痴问题,"驴吃什么?"
老乐乐了,"驴吃草啊.感情,奶奶你从未养过驴,这驴比牛马都好养,它不生病.就是要把草料铡短些.小甲他爹原先就帮人养过牲口.他就懂这些,驴来了,让他帮着养."
"买驴是个什么价?"梅兰妮问道.
老乐说,"驴比马要便宜,看好坏,一头驴约二十两银左右.在木渎的牛马市上就有买."
这年头买一头大的牲口,就象现代买了一辆摩托车一般,是件大事.问题是买活物还要养,还要看健康状况,这就是要有经验了.如果,梅兰妮这类的牲畜小白跑去买,弄不好就要被骗.对于他们大多数人来说,除了在动物园里看见过这样的大牲畜,平日里根本见不着.梅家湾九十年代初还有牛,后来就再也没看见了,耕地有拖拉机,比牛快,平日还不用养它.
这事当然交给老乐去办了.
梅朵对牛马市很感兴趣,但一个女孩子跟着去不好,所以,她让秦炼一起去.秦炼对牛,马,什么的兴趣缺缺.他给出了个主意:让梅香陪着去.梅朵想了想这主意倒也不坏.就与老乐讲.
老乐讲只要东家奶奶同意,他就带她们去.
梅香小孩心劲,当然想去玩一天,但是,又担心梅兰妮不同意.
梅兰妮自然不会不同意的.她和老乐讲好,让他带两个小姑娘一起去.
早上,亲自打扮了两个小姑娘.梅朵穿了一条蓝花布的中裤,一件蓝花边的蓝色吊带背心,比起她这个年龄的孩子穿一件肚兜来,她要保守的多.剪短的头发,一边一根细辫,打这蓝色的小蝴蝶结.梅香十二岁了,算是大孩子了.所以,上衣是件黑色的短套衫,下面是条红色的塔式裙,接缝处用了黑色的木耳边.两人除了耳朵上的耳饰外,没有任何装饰品.脚上都是麻晾鞋.梅朵是兰色鞋面,梅香是黑色鞋面.一人戴了顶小草帽.
梅兰妮看着她们上了船,嘱咐了几句话,便自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