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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农见梅朵的脸色不好,他解释道,"原先庄子里的牛是放在村子里寄养的.今年,我们的牲畜多了,才请人在庄子里养."
梅朵问,"你请了什么人?"
老农说,"哑巴.姐儿,你别误会,哑巴是会养牲口的,他的爷爷过去就是替庄子养牛的,养的很好,..."
牲畜院里并没有动物,所有的牲畜都被饲养员哑巴赶到外面吃草,江南的冬天,还是有许多绿色的树,绿色的草.可是,牲口棚里并不干净,和小甲的那个干净的牲畜院是不好比的.可是,老农认为这可是很干净的牲畜住所了.这种差距没法靠讲就能拉平的.
老农看梅朵的脸色,"哑巴的爷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早年死在了太湖里,留下了哑巴和他娘,他娘年青守不住,很早就改嫁到西山去了.哑巴小时并不哑,后来生病,烧坏了耳朵,他听不清人说什么,就很少开口讲话了,村里人都叫他哑巴,开年就要十六了.他爷爷前年去世了,他叔和他婶不愿意养他,将他分了出来.我们庄子正好需要一个长工看牲口,哑巴干活认真,我就让他到庄子上来做事."
梅朵说,"你的决定原没错,只是我们庄子上养牲口不是谁都能胜任的,牲畜对于农家来讲有多重要,你比我还知道."
"那,不叫他养牲畜了?"
"还可以让他养,只是要送去培训一下."
"培训?"老农纠结了,这是个什么玩意?
"就是让他见识见识人家是怎样养牲畜的,好好跟人家学学."
"村子里养牲畜养的最好的,就是他爷爷了,他可是从小跟着爷爷干活的."
"我们在苏州家里有个小把式,那牲畜养的油光水滑的,最重要的是,我们家养牲畜的院子干干净净的."
"苏州城里要养什么牲畜?"
"我家有驴,有猪.驴替我家干重活,养猪一是为了年底挣两钱,再就是我家菜园子要肥."
"哦.你家城里的园子难不成也和庄子一样,种了农作物?"老农来了兴趣.
"种了菜和果,在竹园里养了鸡,我家人口多,收入薄,只好在这些地方多打算.对了,这里你暂时请人来顶些时日,让哑巴去苏州我家学习一段时间."
老农自然不能说什么,在他眼里,哑巴的工作在他的监督下已近乎完美了,梅朵这算不算是鸡蛋里面挑骨头?
梅朵一行人回到苏州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三了,哑巴跟着他们一起回来.
哑巴的大名叫李义牛.因为他生于牛年,又因为他祖父爱牛,认为天下最好的动物就是牛了.所以就以牛给长孙做名字.可是村里人都只管叫他哑巴.
梅朵才下船,就带哑巴找到小甲,小甲正在牲畜院里,梅朵对小甲介绍了哑巴的情况,转过身对哑巴连比带划的介绍了小甲.
秦炼把哑巴的事向梅兰妮做了汇报,先讲了张惠囡已经被家里接了回去,还认了老农妻为干妈.又说,哑巴是农庄上的正式雇员,所以,希望在苏州其间和保安队同等对待.
关于华氏企业的员工,华家的人讨论过,对于华氏企业员工,希望通过一些措施让他们对企业有归属感.怎样的措施呢?
结合后世的社会福利,对于员工来讲,无非是老有所样,病有所医.由于华氏企业还是雏形,社保基金还没与健全,但是,不妨他们能先对自己的员工做些事.
秦炼说,"哑巴的听力不好,和他曾生过的病有关,所以,趁他在苏州其间,我们给他请个医生来,给他看一看,有没有治好的希望."
边峰和梅兰妮都没有意见.梅兰妮让老乐约冯岱.边峰则安排哑巴的住宿.
小甲带哑巴和保安队员下午去了混堂,回来时,梅兰妮和梅香正在小甲的房间里,铺一张空床.小甲和小乙平时两个人住,所以来人就在他们房间里加床.哑巴见到梅兰妮很拘促,梅兰妮笑着对他说了几句,他其实都没听清楚,只是点头.
腊月是很忙碌的.梅兰妮告诉秦炼他们,在他们离开的日子,她的那套缂丝作品被陈步云拍卖出去了.虽然扣除了操作费用,还是得到了十四万两银.
二十四日,窑场的贝掌柜的来交帐,梅兰妮和梅朵复算了一天,这年总收入为七百四十两.按照规定,贝掌柜所得一百四十八两.梅兰妮加了二两做奖金.贝掌柜高高兴兴的返家过年去了.
二十六日,家里养的猪出栏,老乐找了猪屠夫,直接把猪卖给他,因为就近,就省下了他的运输费,在乡下收猪是十五个铜钱一斤,华家的猪是十六个铜钱一斤.卖了五头猪,得了八两银子.剩下的一头猪,就让猪屠夫替他们杀了.猪头给了屠夫.剩下的一百多斤,让梅兰妮她们忙了两,三天.两个前腿连肩被梅兰妮腌制火腿.给邻居家送了一些.留了些过年吃,再有一些被做成了香肠.江南人吃羊肉一般都在秋冬,梅兰妮前几个月就开始收集羊肠,把它们做成肠衣.现在,正好用做香肠.
猪栏里也没有空下,老乐买了六头小猪放了进去.一般人家如果养猪都是开春才去抓小猪,这样一是因为寒冬冷,小猪拱猪妈妈身边容易保暖.另一是小猪大些容易养活.但是有些人家在年内急需用钱,小猪才断奶就拿出来卖,当然,价钱要比开春便宜很多.
冯岱如约来到华家,给哑巴看了脉,说他是伤了肾,开了药,让哑巴吃些天数,看看有没有改善.
年前,梅兰妮,梅香,鲁妈给家里的孩子们做新衣,现在有添了哑巴一份,因为,哑巴的衣服都很褴缕,所以,梅兰妮给他里外都做了新的,包括棉衣裤.
哑巴虽然听说不利索,但心里还是十分明白的.开始时,梅朵要带他去苏州‘培训‘,他心里很忐忑.知道是梅朵对他的工作不满意.
自从前年他爷爷去世后,哑巴虽说在血统上还是有些亲戚,但是都不关痛痒的.他还是靠帮庄子养牛,粗糙的度日.后来,老农说东家要自己养牛了,他好惶恐,他名下就一亩地,靠那亩地那里撑的下去.老农让他到庄子上帮着养牲畜,他立刻就答应了.很卖力的工作,可是,朵姐儿不满意.他都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能让那小女孩满意.他很需要这分工作.关于这个新东家,他也是知道些的,村里的粮食他也分到了一分,村里人都神神迷迷的暗地里说着什么事.他还是隐隐约约地知道和水盗有关.也知道是东家奶奶带人去夺的粮.那么厉害的女人,哑巴心里一直挂了块重石头.等见到了梅兰妮后,他才放下了那块重石头,狠狠的松了口气.和小甲一起待了几天,终于明白‘培训‘的含义了.他也就更用心的学习了.
这天是小猪入栏的第二天,早上卯正,保安队的孩子们都起床了,叠了被子,快速梳洗了,就到操场上去早锻炼了.哑巴也跟着小甲他们一起,操练也就是从队列操开始,可是,你还别说,一样是下层的草民,保安队的孩子在那里一站,和哑巴就有了很大的区别.边峰亲自喊口令,那队人的整齐划一,让哑巴大开眼界.这几天早上哑巴在这支队伍里就是个不和谐的音符,但是也没什么人笑话他,其他的孩子看着他的样子,想起开始时自己也没比他好多少,心里这会子涌现出了一股子自豪感.
早操后,大家去饭厅吃早饭,有稀饭,有饼,有时是馒头,每人都分有一份,哑巴见自己那份比别人多,他对小甲讲要和大家一样.
小甲问他吃得下不?
当然,比这再多也能吃.
于是,小甲给他解释,这吃饭是为了让你吃饱,能吃你就多吃些.不用客气.
吃过早饭后,小甲要去给牲畜们准备食物,驴槽里放进切碎的干草,小甲还往里面拌了胡萝卜.这是营养搭配.
猪小,他们进去时已经饿的乱叫唤了,小甲生火煮猪食,小甲说,天冷小猪要喂热的食物,给它们增加热能.
哑巴觉的小甲很厉害,新鲜词一串串的.
小猪吃完了,小甲用水把猪槽洗干净了,这是防止食物残留物变质,影响后来的食物.
最逗的是小甲拿着一根细竹竿,见哪只小猪要拉屎,就把它往门口赶,这原来是培养它们定点排泄的习惯.
哑巴这才发现,这里的猪圈和驴圈都很干净,他终于知道了梅朵的不满了.
小甲解释给他听,牲畜圈一定要保持清洁,这样,牲畜们才不容易生病.而且,环境也干净,这样,人也不会生病.
哑巴第一次听说环境不干净要生病的道理,要信不信的.
哑巴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这里居住的人讲究的是卫生,这两字对他来说也是全新的,人人饭前便后要洗手,这里的茅房都是干净的胜过农家堂屋.他难免会产生一些自卑感.但是,有一件事让他很是露脸了.
驴们照例要干活的,小甲这天把四头驴带了出去,可是,哑吧观察了一下其中的一头黑驴,对小甲说,那头驴怀了驴驹子了.
真的,假的?小甲赶紧向梅朵汇报了.
梅朵对于牲畜这一项目是最生疏的,她这两世人生都还没见过下牲口这事.听了小甲的汇报,她赶紧赶来看黑驴,可是,她看不出什么.请了老乐过来看,老乐围着黑驴转了转,问了小甲黑驴这些天的表现,肯定了哑巴的说法.
"李义牛,你真行!"梅朵赞赏地.
看见了吧,看见了吧,我伲哑巴这十来年也不是吃干饭的,也有自己的长处的.
可是,哑巴还没得意够,梅香过来了,"李义牛,该喝药了."
想到那些苦药,哑巴的脸立刻皱成一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