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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贾政被点了学差,没有多久就离了京城,宝玉登时便觉得头上的紧箍咒就没有了。之前不知怎么的,但凡他想偷偷溜出去玩,或是调弄胭脂水粉,亦或是和丫鬟们打闹总是会碰上贾政又或者是被贾政叫到跟前考校学问,一说错了就罚,弄得贾宝玉苦不堪言,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精神。故而这次贾政前脚离了京城,后脚贾母和王夫人就免了宝玉的请安,让宝玉好好地玩耍就是了。贾宝玉自然乐意轻松自在,如同脱绳的疆马一般,每日在大观园各处玩耍,还调制胭脂水粉,糟蹋不少花朵。大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或是不称心的也就是那么几件小事,前儿麝月竟是背着他把他特意留给袭人和晴雯吃的蒸酪给了李嬷嬷那个鱼眼珠子的老货吃了,他一时气急,又见晴雯哭得可怜,虽有袭人在一旁劝解,但是依旧将麝月逐了出去,只是听了袭人和晴雯的意思,还是赏了麝月些东西,算是全了主仆情义。
可是没有几天,晴雯家里的人就要来接晴雯,把晴雯带回去。他自是不愿意,晴雯犹如那娇艳的花草般,哪里能到那等肮脏的地方去,岂不辜负灵气,因而还哭闹了好一场。然而晴雯本就是赖嬷嬷买下来,后又送给老太太,因而签的并不是死契,而是活契,本就方便出去。再者,晴雯的哥哥嫂嫂是到王夫人跟前这么一说,王夫人一听是被老太太赏给宝玉的俏丫鬟,自然是准了,又许了晴雯把自己积攒的体己等一并带走,还照例赏了些银子,以显得厚道。王夫人既然发了话,贾宝玉再如何不愿意,都无话可说,只暗地里落了好些眼泪,好几天恹恹不乐,还把开解的袭人埋怨了一通。
麝月晴雯先后离开,再算上早就去了的小红,宝玉身边的头等大丫鬟的位置一下子空了俩,粗使丫鬟好了一个,府里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补上,王夫人便做主把碧痕二人给提了上来,放在宝玉跟前,又把柳家的女儿柳五儿以及贾母早就说好,但是一直没有拨到宝玉院子里的身边的二等丫鬟鹦哥都给了宝玉,好好服侍宝玉。如此一来,宝玉虽然还是难过,但是却不再闹腾,可是每每总是有些失落,毕竟怡红院里如今虽有袭人,芳官,鹦哥,柳五儿等人,各有春秋,且柳五儿依稀有些晴雯的影子,然而容貌最出挑的依旧当属晴雯,且风流灵动,远非其他丫鬟所能相提并论。本来宝玉的心思不全在丫頭身上,只是秦钟死了,北静王府闭门谢客,林晏又没有什么消息,而丫鬟中容貌最出色的晴雯又走了。每每想到这些,宝玉总觉得怅然若失,几乎要忧郁成疾了,惹得袭人他们成天变花样陪着宝玉。
贾母这病非同寻常,之前王夫人还不叫人惊动宝玉,可是如今却不能了。因此本来正在和柳五儿,芳官打闹的宝玉被金钏儿找去。贾宝玉一听是贾母出事,自然跑得飞快,还是袭人追了上去,替宝玉收拾了一番,方跟着宝玉一起往贾母的院子而去。“老祖宗,你怎么了?”贾宝玉直接冲进了贾母的内室,贾母听到宝玉的声音自然开心,还未说话,却看见宝玉惊恐万分地看着自己:“你是谁?”宝玉几乎吓得结结巴巴,说话都不利索了。眼前一个长相恐怖扭曲的老太太竟躺在自己祖母的床上,“老祖宗在哪里?”“宝玉,我就是你老祖宗啊。”贾母一听宝玉竟是不认识她了,万分难过,当即就留下了泪水,然而由于面目扭曲,眼泪和鼻水一同留了下来,看起来更为吓人。旁边侍奉的鸳鸯忙拿帕子替贾母擦干净。
“不,你骗人。”贾宝玉着实不能接受,还是袭人拉住了宝玉,又有王熙凤上前仔细说清楚这前因后果,贾宝玉这才回过神来,不像刚才那样叫嚷。贾宝玉良久才缓缓地上前,只是却没有到贾母的床边,拉开了些许距离,向贾母问安。贾母哪里看不出来什么,心里更是伤心,可终究是疼爱宝玉,并没有说什么。然而贾赦在一旁面上微有怒色,显然是有些看不惯贾宝玉的行径。
“让宝玉回去吧,小孩子家的不好在病房久呆。”贾母身体侧转向里,并不瞧着床边的一干人,原本贾赦还想说什么却被贾母这句给截断了。贾宝玉听到这句话,如闻大赦,刚想要离开,可是一想到是贾母卧病,心里又有些愧疚,忙叮嘱了鸳鸯几句,方才快步离开。王夫人心疼宝玉,便吩咐袭人去熬些安神汤给宝玉压压惊。王夫人母子的言行都落在贾赦的眼里,无奈就是这个时候贾母依旧偏疼二房,只好把话和火气都压了回去。
不说贾母这边如何,被派去跑腿的贾琏可是苦不堪言。往日里亲近的那些故交好友竟是将他拒之门外,叫他吃了一次又一次的闭门羹。林府也就罢了,宝玉当日的言行就是他这个堂哥也觉得臊得慌,可是东平王府,西宁王府,北静王府,南岸王府等这些人家是怎么回事?贾琏并不知道贾母的所作所为,直觉得事情越发大了,恐怕不仅二叔的事情不能善了,就是荣国府好像也惹上了麻烦。贾琏顾不得再去拜访王子腾的府邸,直接转回了自己家,在自家院子等着王熙凤回来好给他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情?
王熙凤总算是踩着天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一边跨进房门,一边还回头和平儿说些什么,冷不丁的眼睛扫过,便瞧见坐在红木雕花椅上的贾琏。“二爷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也不吩咐人来跟我说一声,倒把我吓了一跳。”王熙凤猛地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回过神来,边打趣边往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上去。“你回来得正好,我还有事情要问问你呢?”贾琏见王熙凤如此漫不经心,本就心里积了一堆火,现在更是不悦,脸上都露出了几分。“问我做什么?太太吩咐你办的事情可办好了,明儿太太还等着我回话呢。”王熙凤扶了扶累丝珍珠凤钗,端起了平儿刚刚送上来的茶,就要喝。
“叫我办什么事情,我还要问你们呢?”贾琏一恼,便把桌上的杯盏砸在了地上。王熙凤被吓得茶盏没拿稳,茶水洒在了自己的革丝百褶裙上,登时也火气上来了:“二爷这是在哪儿吃的枪药,倒在我跟前撒气,真正是威风得很。”说完就把茶盏狠狠地扔在了桌上,旁边的平儿等人被夫妻二人这阵仗吓得一时间不敢说话,更不敢上前。“说,你们做了什么,为何我往四王八公那里递了帖子,竟是没有一家接了我的帖子。前儿你们不是还宴请过那些人家,你们究竟是做了什么?”事关前程,贾琏也急了,急忙扯住王熙凤的手,一双桃花眼满是怒火地瞧着王熙凤。“并没有做什么,不过是老太太想要给宝玉说门好亲事,方叫我置办了宴席罢了。”王熙凤一时间被贾琏的话给弄懵了,虽然说得不详尽,但是这些话也够贾琏了解前因后果了。贾琏气得脸色都白了,把王熙凤往地上一推:“老太太疼宝玉疼傻了,难道你也跟着傻了,那是能做的吗?”王熙凤登时就被推倒在地,摔得厉害,还未说什么,贾琏已经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说了。
“你们丢人现眼罢了,如今还要带累我,哼。”贾琏到底还记得王熙凤的父亲乃是王子腾,不再多说,至于贾政的事情他如今也不愿理会,正经找门路和那些人家赔礼道歉才是,免得日后麻烦不断。贾琏发狠道:“我先不跟你们理论,你就看着办吧,这日子不过也罢,这家就散了吧。”说完,贾琏抬脚就出去了。这回王熙凤是彻底呆住了,她没想到一向对她温柔小意,由着她发脾气,使性子的贾琏竟是会撂下狠话来,还把自己推倒在地。平儿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忙上前扶起王熙凤:“贾琏那个没良心的王八羔子。”王熙凤几乎把自己能想到所有骂人的话都用在了贾琏身上,没有半丝想到为何贾琏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唯独平儿倒是能摸出些门道,贾琏只怕是往日憋得狠了,又遇上这么大的事情,这才一并爆发了。作为通房丫鬟,且熟知主子心思的平儿早就看出贾琏和王熙凤夫妻俩相敬如冰,疏远得狠了。平儿无意这时候惹王熙凤更为不快,只跟着王熙凤的话语安慰王熙凤。
贾琏一连几日都没有回府,王夫人明里暗里催了王熙凤不知道多少次,王熙凤见搪塞不过,方才吐露了出来,只说是贾母得罪了四王八公等故交,如今竟是没有门路了,其余的一个字不漏。王夫人只觉得头晕目眩,若是她没有理智,她定然想把如今卧病在床的哪个老不死给掐死。王熙凤被王夫人阴沉的脸色,狠厉的眼神给吓得低头看地,再不敢多说一句话了。王夫人只吩咐叫人立刻写信一封送到王子腾,好在后日就是椒房探亲之日,宫里还有元春呢。王夫人这回子还有另一桩事情要解决,宝玉的亲事她绝不会再容贾母随意干涉。
王夫人知道贾政这事情一时半会也等不出什么结果来,也不愿意给王熙凤好脸色看,只吩咐金钏玉钏替自己收拾了,她要往梨香院走一回,她有好几日不曾见到薛姨妈了,好姐妹应当多联络联络感情才是。
贾府如何,薛家又是如何,暂且不表。只说林府贾敏这些日子越发睡得多,醒得少,身体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偶尔一日,已经不能下床的贾敏竟是有精神,有力气在房里走动,又拨弄了自己常用的古琴。“夫人,还不到床上去歇着。”有经验的嬷嬷自然看出这是回光返照之相,忙去通知老爷,林如海便暂时放下手中的事务飞快地赶了过来,想了想又叫人通知了黛玉,林晏以及林昱。
“老爷。”贾敏微微一笑,露出了几分往日的神采来。“夫人,快到床上歇息一下。”林海眼中带着些许泪光,贾敏也不拒绝,从善如流,又躺回了床上,良久才道:“是我没这个福气,竟是不能再陪着老爷,再看黛玉他们个个子孙满堂。”林海见贾敏如此模样,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老爷,莫要让荣国府带累了孩子们。”贾敏眼中的神采慢慢褪去,然而却用尽力气握住林海的手,字字用力道,“黛玉和林晏都大了,我还放心,然而林昱还小,老爷不免要多费心。”“我会照顾好她们的,你放心。”林海反握住贾敏的手,贾敏的意思他懂,自然愿意给贾敏这个承诺。贾敏得到林海的答复,终于安心了,合目而去,屋里顿时一片哭声,没有多久,林府就挂上了白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