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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通知:七组白诺提出请求,请求四组陈精合作完成‘最后一片的怨念’小游戏,合作要求是‘在游戏过程中,四组陈精完全听从七组白诺安排行事’,合作回报是‘游戏结束,七组白诺必须以三万片酬的价格卖给四组陈精一件水民衣’,合作回报建立在合作要求被完全达成的基础上,如果四组陈精同意合作,将与七组白诺谈论合作具体事宜。现寻求四组陈精的答复,请于十分钟内做答,否则系统将自动回复‘拒绝’。”
陈精大吃一惊,抬头看,投影屏上的时间显示为:
【00:15:15】
一个小时的中场休息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
陈精立刻转头,只见安菲拉(尤利娅)表情如常,正用刀子切着盘子里的山楂片,而库赖(安凌然)则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仿佛已经知道他接到系统通知了一样。
自从余静(白诺)和何绍忠(晋锋)一起回来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又恢复到了从前的融洽,此时他们一人执笔在餐巾纸上涂画,一人仔细地看着,不时咬着耳朵好像在说些什么,然后另一个人便会皱起眉头,拿起笔来把餐巾纸上的一些字迹涂抹掉。
他们在用纸笔商议小游戏的对策?
陈精知道,白诺和晋锋之间拥有契约关系,两个人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既然白诺要参加游戏,晋锋就不会坐视不理。他之前研究了半天游戏规则,也没有什么必胜的策略,此时接到这样的系统通知,难道那个人有办法赢得游戏吗?
不对。
他不相信白诺可以一个人赢得游戏。
如果一个人就能行,那为何他要提出“合作”的交易请求?这说明对方也没把握,需要别人的配合。
虽然想不出必胜的策略,但陈精还是读得懂规则的,游戏的最后赢家只能有一个,也就是说,他们四个人里最后只有一个人有资格用积分兑换水民衣和补血袋,白诺提出这样的要求,很明显是想要众人配合,帮他成为赢家,然后再将兑换得来的水民衣,卖给他。
想要水民衣,就必须赢得十五盘游戏,凭他陈精的能力,未必不能做到,又何必花费这三万的片酬,给他人赚咸鱼的机会?
可是……万一输了呢……
陈精顿时冒出一头冷汗。
输了就是死。
安凌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说不定已经和白诺达成协议,知道了必胜的策略,这么说……这个策略是靠谱的咯?
可尤利娅为何毫无反应,难道白诺是一个个问的,这件事暂且还没跟她说?
完成这个游戏,到底需要几个人的配合?是四个人都要按照白诺的方案行事,还是只要三个人就能搞定一切,可以不用兼顾第四个人的死活?
假设白诺想要和三个人合作,那么他就必须至少在游戏中赢得一个补血袋和一件水民衣或者两个补血袋。如果选择与尤利娅和安凌然合作,白诺就必须赢得两个补血袋,即在吃薯片的游戏中他至少要获得三十盘游戏的胜利,而如果选择和他陈精合作,他就可以把一个补血袋改成水民衣,这样就只需要获得二十五盘游戏的胜利,从这个角度考虑,如果可以选择的话,白诺当然愿意先和陈精合作。
一定是这样,如果白诺需要四个人的配合才能赢得游戏,那么他就不会一个个地和演员发通知了,他之所以选择先通知安凌然与自己,一定是因为他只需要三个人,所以优先选择比较容易达成的目标。
陈精是这样笃定的。
于是,他装作不经意抬头整理头发的样子,想再看看安菲拉的反应。
这一看,他的目光刚好与晋锋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见晋锋皱着眉头,似是极不耐烦地弯下腰来和白诺说了什么,白诺点点头,晋锋便转身离开座位,朝尤利娅的方向走去。
等等,晋锋为什么要到尤利娅那里去?
陈精心中打鼓:难道他们觉得我的态度太冷漠,没有合作的可能性,所以干脆找尤利娅去商量?
是了,尤利娅是八组的人,他怎么能忘了呢——八组,是七组的盟友——安凌然会同意是自然的,既然安凌然已经同意了,尤利娅同意也是分分钟的事,问一问他陈精,说不定只是例行公事!
怎么办?
晋锋离尤利娅的座位越来越近。
大屏幕上的时间:【00:09:41】
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不对,对于陈精来讲,只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思考到底要不要和对方合作这个问题了。
如果尤利娅同意了这件事,那么四个人中就只有他是局外人,到时候尤利娅和安凌然都按照白诺的指示行事,他们三个合起伙来夹攻,那自己还有机会拿到水民衣吗?
晋锋已经走到尤利娅的面前,非常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尤利娅舒然一笑,两人开始攀谈。
【00:08:52】
陈精喉头紧张地滚动,一滴冷汗从鼻尖滴落,打湿了胸前的围巾。
【00:06:12】
尤利娅不动声色地拿起餐巾纸擦了擦手,然后站起身来,似乎准备和晋锋出去。
陈精手中的餐刀不住地刻在空荡荡的盘子里,侍者不在,餐桌上的餐具无人打理,只能等小丑回来再做安排。
怎么办,尤利娅似乎要同意和晋锋商谈这件事了!
“哐啷!”
众人被这一声轻响吸引了过来。
“白斯特先生,您这是……”
“没事,”陈精尴尬地笑道,“一时手滑,手滑……”
白色的瓷盘,已经被他用刀子切成了两半。
陈精低下头来,如释重负。
与此同时,白诺那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刚才系统音传来提示:“四组陈精,同意与七组白诺合作完成‘最后一片的怨念’小游戏的请求。”
晋锋所料不错,陈精果然熬不住了。
他心念一动,将合作的具体事宜通过系统交易发送了过去,很快便得到对方的肯定答复;而晋锋和尤利娅那边,也在“暗示”下,随意找了个借口回归座位。
尤利娅不明所以也好,安凌然若有所思也好,晋锋和白诺的你来我往也好,都是“戏”——一场演给陈精看的好戏。
看到规则的瞬间,白诺就快速在心中粗略地算了一遍,然后他发现,这场游戏是有必胜的法子的。
首先看游戏规则:一共玩五十盘,每盘的薯片数目是固定的,一旦刚开始决定好之后,四个人的取放顺序是固定的,每个人每次取几片也是固定的,也就是说——
一旦刚开局决定好取薯片的顺序和每个人取薯片的数目,这场游戏的胜负就已经定下来了。
于是他快速将四个人取薯片数目的可能罗列了一下,每个人不是取一片就是去两片,那么一共就有2^4=16种可能,先假设这四个人分别是一号、二号、三号、四号,则这十六种可能分别是:
1、1、1、1;
2、1、1、1;
1、2、1、1;
1、1、1、2;
2、2、1、1;
2、1、2、1;
2、1、1、2;
1、2、2、1;
1、2、1、2;
1、1、2、2;
2、1、2、1;
2、1、2、2;
2、1、2、2;
2、2、1、2;
2、2、2、1;
2、2、2、2。
接下来模拟——在这十六中可能下四个人取薯片的情况,会发现,他们在盘子里有两片薯片、四片薯片、六片薯片、八片薯片和十片薯片,这五盘的输赢状况是——
1、1、1、1:盘子里有两片薯片时,二号赢得本盘;有四片时,四号赢得本盘。
2、1、1、1:盘子里有两片薯片时,一号赢得本盘;有四片时,三号赢得本盘。
1、2、1、1:盘子里有两片薯片时,三号赢得本盘;有四片时,三号赢得本盘;有六片时,一号赢得本盘。
1、1、2、1:盘子里有两片薯片时,二号赢得本盘;有四片时,三号赢得本盘。
1、1、1、2:盘子里有两片薯片时,二号赢得本盘;有四片时,一号赢得本盘。
2、2、1、1:盘子里有两片薯片时,一号赢得本盘;有四片时,二号赢得本盘。
2、1、2、1:盘子里有两片薯片时,一号赢得本盘;有四片时,四号赢得本盘。
【1、2、2、1】:盘子里有两片薯片时,四号赢得本盘;有四片时,四号赢得本盘;有六片时,四号赢;有八片时,四号赢;有十时,四号赢……
1、2、1、2:盘子里有两片薯片时,三号赢得本盘;有四片时,三号赢得本盘;有六片时,四号赢得本盘。
1、1、2、2:盘子里有两片薯片时,二号赢得本盘;有四片时,三号赢得本盘。
1、2、2、2:盘子里有两片薯片时,一号赢得本盘;有四片时,一号赢得本盘;有六片时,一号赢得本盘;有八片时,一号赢得本盘;有十片时,二号赢得本盘。
2、1、2、2:盘子里有两片薯片时,一号赢得本盘;有四片时,二号赢得本盘。
2、2、1、2:盘子里有两片薯片时,一号赢得本盘;有四片时,二号赢得本盘。
2、2、2、1:盘子里有两片薯片时,一号赢得本盘;有四片时,二号赢得本盘。
2、2、2、2:盘子里有两片薯片时,一号赢得本盘;有四片时,二号赢得本盘。
注意【1、2、2、1】这种情况!发现它与其他情况不同的地方了吗?
答案就是:在其他情况下,到第五盘游戏之前,也就是盘子里有十片薯片之前,每盘的赢家总会有所改变;但如果按照第一个人和第四个人只取一片、第二个人和第三个人只取两片的方法取薯片,前五盘不论薯片数目如何,盘末的赢家总是四号!
白诺敏感地猜测:在这种前提下,继续玩完剩下的四十五盘,四号会一直赢下去,直到获得五十分的全部积分!
于是他按照这种情况又模拟了十多盘的输赢情况,发现——四号,真的是处于“不败之地”。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如果他们四个人在取薯片之前就商量好了取薯片顺序和各自取薯片的数目,那么有一个人就会赢得全部的积分,然后他可以兑换全部的道具,再把道具通过交易的形式转给其他玩家,如此下来,四个人完全可以共赢。
在得知这样的前提下,再回头审视游戏规则,便发现处处是提示,处处是端倪:<——“如果不明所以,请看奖励设置”。
奖励设置说了什么?
一件水民衣十分,一个补血袋十五分,奖励设置总共两件水民衣和两个补血袋,一共五十分,刚巧游戏设立一共玩五十盘,只有一个赢家。也就是说,这个hint是提示大家,可以有一个人做到赢得全部盘数,获得全部积分,然后兑换得到全部奖励。
可是两个补血袋很明显是给已经出局的安凌然和尤利娅设置的,这与“只能有一个人是最终赢家”且“游戏不设置平局”的游戏规则矛盾,由此,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这场游戏,必须由大家合作完成。
第二,是游戏的第四条规则。
“参与游戏的人要在十分钟之后决定,但四个人取薯片的顺序却要在‘一个小时’后以‘按键抢’的方式定夺”
——这“一个小时”不正是给他们商议合作条件用的吗?
吃薯片需要占肚子,小丑跟大家说“吃个饭休息休息”实际上是反话,这一桌子繁盛的午餐根本不是让他们来吃的,而是警告他们——在十二点到下午一点这一个小时里,请游戏玩家空着肚子商议一下一会儿玩游戏的策略。
“按键抢号”的提示可能是个误导,但从反面角度来看:如果大家已经商量好了取薯片的顺序,那么按键的时候众人心中自然会有所定夺。这种由玩家自己决定顺序的方式,比由小丑规定取薯片顺序的方式自由度更大,其实也是游戏规则偷偷递给众位玩家的可用之机。
思及此,白诺方才做出决定——一定要参与游戏,并且——
一定要成为游戏中的“四号”。
因为如果合作成功,四号就是最后赢得五十分积分并获得道具兑换方案决策权的人。每个人都希望把“生死”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所以关键在于,如何让别人同意自己来做第四个取薯片的人,并让他们按照【1、2、2、1】的规则取薯片。
说服其他三个人合作,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即使知道大家可以共赢,别人也不会愿意让白诺捡这个便宜。
于是趁着离开宴会大厅的功夫,晋锋帮着白诺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局势:
“小诺,你有一个其他人都不具备的优势。”
那就是——在这局四人游戏里,你是唯一一个不急着需要水民衣和补血袋的人,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成为赢家的话,你可以标榜自己是最公正的那个。
“你还有一个筹码。”
那就是——你是器灵。
虽然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知道主仆契约真正的内容,但是损失一个器灵,对于通灵师来讲相当于割肉了。如果我同意你参与到这场游戏中,就说明我对这场游戏也是有所保证的。
七组和八组是合作关系,“晋锋”这个名字,对于八组的人来讲,代表一定的信誉。
“所以,先从安凌然和尤利娅那里入手。”
晋锋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两个人正在洗手间的水池旁,白诺台前垂头洗手,晋锋背后环抱耳语,二人状似亲密,实则暗流涌动。
白诺甩甩手,晋锋便从旁边的纸巾筒里抽(亹)出一张再生纸,白诺见此纸表面细滑,分明是刚刚餐桌上的纸巾,便知道——上面一定有晋锋想对他说的话。
展开之,果不其然:
“以系统交易形式和尤、安二人提出合作的条件,补血袋的交易价格可以商议,但底线不能低于五千片酬。”
还有一段话,则是嘱咐白诺如何与陈精进行交易的。
把补血袋仅以五千片酬的价格转给安凌然和尤利娅二人,却把一件水民衣以三万的高价卖给陈精,这绝不只是因为亲近嫌远。
首先,五千片酬对于八组的人来讲是一个“不近不远”的标志,如果把价格定得太贵,合作可能会谈崩,而如果不收取任何报酬,他们又会怀疑交易的真诚度。
白诺之所以能提出这个交易,赌的是其他三人还没来得及想通这个游戏的诀窍,一旦由晋锋作保告诉他们这场游戏有稳妥求胜的办法,像他们这种积分和片酬都比较富裕的一线演员,一定不会吝惜这五千块的小利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毕竟,高(亹)潮还没到呢。
至于陈精怎么办,晋锋只说了两句话:
“陈精这个人,总是喜欢想太多,这是新人容易犯的毛病,过于谨慎有时候反而让人吃亏。”
“一会儿和八组人交易的时候,别忘了告诉他们,要配合咱们,演一场戏。”
对于陈精的个性,白诺不甚明了,但从一会儿晋、白、安、尤四人要演的这场“戏”中的内容,他可以隐约猜出些端倪:一个总是喜欢“想太多”的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见风就是雨”和“管中窥豹”。有时候,给一点小小的提示,他们就能脑补出惊天动地的内容。
如果让陈精知道四个人必须合作才能渡过难关,那他一定会以此为筹码,要挟白诺。但如果给他一个错觉,让他认为白诺可以多个选择,不一定非要和他交易呢?
把单项选择变成多项选择,把合作博弈换成非必须合作博弈,让陈精认为如果他不同意交易条件就会陷入其他三人的犄角围攻,由此,即使条件提得再苛刻,陈精也会脑子发热答应下来。
由此,晋、白二人还能大赚一笔。
当然,这件事做得比较缺德,但死后界的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没那么多善意,你来我往,利之所向,生死存亡尚可交易,片酬积分多少,全凭各人本事。
谁让你们没想到通关的诀窍呢?武力值也好、脑力值也好,在死后界,都是可以赚钱赚命的资本。
只要系统交易内容不曝光,陈精根本不会知道安凌然和尤利娅只花了五千块就把补血袋买走了,晋、白二人又有何忧?
看着餐巾纸上的字迹,白诺不得不惊叹:晋锋来到死后界,确实改变了很多,以前的他,绝对不会想出这等阴损的招数。
已知纸上内容,他转身便用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又将它撕得烂碎团成团,冲进了马桶里。
……
小游戏顺利结束了,该得补血袋的得到了补血袋,该获水民衣的拿到了水民衣,该赚钱的赚上了钱,还赋予一件水民衣可以在接下来的杀人游戏里防身保命。
陈精、安凌然、尤利娅、晋锋四人均一脸菜色。
白诺自己也不好受,他赢了多少局,就要吃多少薯片——吃了那么多薯片,就算有人帮他分担,也免不了一番折磨。刚刚游戏一结束,他就陪着晋锋一起奔到了宴会大厅外,还没赶到洗手间,对方便跪在了地上,哇哇大吐起来。
白诺扶起晋锋,自己的胃里也是一阵翻腾,酸水不断地往上反,再加上呕吐物的味道,他也忍不住跟着吐起来。
一时间,八层走廊上异味飘逸。
薯片,成为自《漩涡》里的紫菜包饭之后,晋锋食谱上的第二大禁忌。
这时候,镜头下移,从八层走廊移到楼下的四层,那里是船上员工的居住区,因为小丑到来的缘故,已经空空如也。
不,还有两个身影——一个活蹦乱跳、一个将死之躯。
身着珍珠色长裙的惠特妮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躺在甲板上的焦淑慎,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愚蠢的女(亹)人。”
她挥舞了一下右臂上刚硬如刃的剪刀手,半分犹豫也无,转身便离开了。
殷红的血色从满是划痕的焦淑慎身下蔓延开来,死者原本精致的脸蛋,此刻却被锋利的剪刀划成了马蜂窝,只有那一双明亮的眼睛死不瞑目地圆瞪,似乎有说不尽的遗憾与不甘。
早已散去焦距的瞳孔,如一片晶莹剔透的水晶面,倒影出血(亹)泊中的红地毯,以及……
红地毯上,那本被血(亹)染红扉页的古老日记本:
《玛丽号航行记录——属于梅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