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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远在千里之外的金陵城,正经历着一场大事。
若是金陵城里,身份最显贵的女子,非陛下的外甥女,当今泰安长公主的女儿西凉公主莫属,可是要论盛名,还是前金陵城主的女儿姬婵要高一筹。
这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遑论她一出生就被人预言将来会败坏家风,转送入佛庵之中寄养,却能在庵堂之内与男子作出苟合之事便足够惊世核俗了。
那是西凉公主随驸马都尉到了金陵之后一个月发现的,那时西凉公主李惠安出嫁前素有娴静的美名,也是的,一个正直妙龄活泼好动的少女,能够在几岁的时候进宫,直到出嫁才出宫,可谓是少见的娴静。
又因为她侍奉泰安长公主至孝,曾三番两次的得到光武帝的赞许,因而又得了一个端孝的名声。
可是这都是西凉公主出嫁以前的事了,世界上所有姑娘大抵在出嫁之前都有一颗美丽善良的心,可是在出嫁以后,却被丈夫与家庭摧残成恶毒的老妪。
在南国的男儿里,孟光长公主在为西凉公主挑选驸马的时候,无疑是用了百般心思的,当科状元,相貌堂堂,家世清白,温文尔雅,是许多女子眼中绝佳的夫婿人选,可惜,这世上本就不可能有完人。
即便这个人是孟光长公主万里挑一才选出来的,而杜驸马的弱点就是在他落魄的时候。似乎每一个书生在金榜题名之前都会有落魄的过去,他在最落魄的时候,连佛寺都不愿意收留他,辗转寄居在金陵的一个女庵里,自然,是偷偷住的,寄居这件事几乎没有人知道。
可是有道是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还有说食色性也,怎么和姬婵好上的,现在让杜蘅自己回忆,他也说不清楚了。
总结出一句话,就是年少轻狂,不解人事。
风韵早成的姬婵姐姐搭上了落魄无依的书生杜蘅,在半推半就之下,两人成其好事。让人觉得想不明白的是,杜蘅在酒足饭饱之后,曾颇有担当的表示愿意娶姬婵为妻,可是反被姬婵拒绝了。
那之后,杜蘅才开始发愤苦读,并表示姬婵看不上他,总有一日会后悔的。
杜蘅带着新婚妻子,尊贵的西凉公主回到金陵之后,却并未如那些衣锦还乡的男人一样羞辱姬婵,而是认认真真的置办了一间宅子,让姬婵住进去,并把前尘往事一一告知了西凉公主。李惠安虽然不满意杜蘅的过去,但是现在杜蘅也确实是一个难得好夫君,想了想,只说以后找个机会将姬婵送走便是了。
可是不久之后,长安城传来太子最喜欢的良娣柳氏突然死了,随后紧接而来的,便是孟光长公主的书信,她需要他们夫妻配合她演一场戏。
这才有了,后来坊间传言的,杜驸马豢养外室,被西凉公主知晓,大打出手,还惊动了陛下。
那之后,她做出了高姿态,将姬婵从别院中接回了府。
按着柳氏的孕期来办,姬婵怀孕的消息适时地传出,来往于长安的书信从未断过,即便是母亲,泰安长公主那里,她也不曾透过口风,因为元儿说,这关乎一个孩子的命运。
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样的快,她前脚刚刚把杜蘅送出府,后脚元儿的人就把一个出生不到十日的孩子送了来,那眉眼还没张开,不知道是像柳氏多些,还是太子皇兄多一点。
李惠安趴在摇篮边斗了一会孩子,眼中溢出笑容。她想了想,对身边的嬷嬷说,“看日子,今日姬氏也该”生产“了。劳烦嬷嬷去准备一下吧。”
她不知道她这样做对不对,为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去谋杀一个女人。
是的,谋杀,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闭上嘴巴,在此之前,她一直告诉杜蘅,她会想办法把姬婵送走。
男人有时比女人更容易动情,女人一旦狠下心来,坚如磐石不可摧。
她伸手捏了捏姜阳的小脸蛋,将他抱起递给身旁的原本是服侍姬婵的侍女,说:“把这孩子送去给驸马。”
——
萧元坐在温暖的软榻之上,拥着手炉,想了想道:“即便如今大禾伤亡惨重,可是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二王子。倘若有一日大禾将亡,难保他不会出手相助。这个人,可不是舒木尔或者···赫延。”
赫延的尸体,是在十日之后发现的,大禾边疆巡视的军士在雪原靠近大禾的国土上,发现了他冰冻的尸体。
被雪原的大雪冻成了一尊冰雕,头是高高扬起的,不羁放荡而又妖娆悲凉。
“你们告诉王肃,战争推进得越顺利,就越是要小心。”
萧元叹了口气,道:“本宫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这里,已经是远在中原腹地的脂兰别院,萧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个迷糊,就到了这里来的。
景行止坐在她的对面,侧着身对着她,桌前摆着一小盒小核桃,他拿小锤子正慢慢的砸开。
“你何时能送我回固原?”
景行止的手顿了顿,将砸开的核桃仁拣到小碟子中,笑了笑,道:“午后,那孩子就会从金陵送回来,你不想见一面?”
那个孩子,刚一出生就被送到金陵,如今在金陵呆了连一日都不到,又要送回来。
可就是这样绕了一圈,整个南国都知道金陵城出了一件大事。
西凉公主因妒生恨,杀了杜驸马的爱妾姬氏,杜驸马抱着幼子无助之下,只能求助于孟光长公主,不远千里将孩子送给孟光长公主,并与孩子断绝了父子关系。
这一件事,令杜蘅成为整个南国儿郎的笑柄,连光武帝也听说了此事,大怒西凉公主的罪行,将西凉公主重新贬为郡主,且没有再赐封号,又重新送给杜蘅十名美姬。
只是,那个孩子,杜蘅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要回来了,有人猜测,是因为杜驸马害怕孩子养在自己身边养不活,惨遭惠安郡主的第二次毒手。
景行止端着剥得完整的小核桃,放到萧元的手边,萧元拈起一颗,这样放在嘴边,忽然听见外间传来的脚步声,抬头征询的看向景行止。
景行止微笑,走出去,又回来,手间却抱着一个东西,更加确切一点,是一个婴儿。
萧元腾地一下缩到了软榻的最里面,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襁褓中吧唧着嘴巴的孩子,连声道:“别抱过来,就放桌上!”
景行止一瞬间怔住,抱着姜阳的手有些僵,可是却见萧元并非玩笑,他以为这个萧元喜欢小孩子,毕竟她是那样的喜欢姜有汜。
他依言,把姜阳轻放在桌上,离开了人手的舒适,姜阳便开始不满的吸着嘴巴,将哭不哭的样子。
萧元此时才安定下来,一手撑着软榻,一手探出身子,瞧了瞧,又缩回去,隔了很久,才犹豫着走出来,在看到姜阳的那一刻,萧元怔住了,她伸出手落在婴儿的头顶,半眯着眼睛,五指缩了缩,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又收了回去。
就在她收回手的时候,广袖的一角被婴儿伸出的小手拉住,她静了一下,然后毫不留恋的将袖子从他手中抽出。
“我还以为,你会很喜欢他。”
萧元望了他一眼,冷冷道:“不,一点也不喜欢,相反,就在刚才,我真想掐死他。”
因为我的有汜早殇了,所以我总是会觉得,所有的小孩子,都不应该长大,应该同我有汜一样,早早死去。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是病态,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这样想。
“轻盈。”萧元低唤了一声,才想起轻盈此时不在她的身边,她后退了几步,声音稍微缓和,道:“阿止,你快将他抱出去。”
景行止蹙了一下眉,却没有拒绝。
“我不想再看见他,你告诉下面的人,别把他抱出来了。”身后忽然传来萧元冷冷的声音,带着三分疏离,恻恻的,不近人情。
景行止正要说什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传来。
“报骠骑校尉于四日前领军出击,占据归雁山以北近百里地,歼敌四万余人。俘虏敌方大将一人,随军王族一人,少将十余人。”
萧元一怔,旋即笑容从眼睛里溢出来,连忙问:“可有受伤?现在行军至何处了?”
答曰:“校尉大人毫发无伤,现已逼近大禾重镇江北。”
萧元站起来,走了几步,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明艳,道:“传本宫懿旨,赐封骠骑校尉容焕为骠骑将军,割芦洋乡与和婉县为封地。”
“诺。”
萧元点头,正要挥手让他赶去回报,又想起赫延来。
淡了淡神色,问:“大禾三王子的尸首,现在何处?”
“为大禾流民叛军一派所得,后由大禾右太后以千金赎回,以王子之礼厚葬国陵。”
“出去吧。”
“诺。”
你看啊,赫延,其实你母后大约还是喜欢过你的,否则又怎么会大费周折,赎回你的遗体,只是在她的亲生女儿面前,你这个养子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