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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沈氏这里出去,唐青儿便将银杏一同带回她的院子,回屋后,唐青儿将她们三人唤到眼前,对她们道:“明日薛管家将召集府中的下人们在正厅守候,竹儿和绿儿负责问我交代的事情,银杏则负责书写。”
竹儿疑问道:“夫人,明儿我和绿儿问些什么啊?”
唐青儿道:“凡叫到一名下人,你们便问他们同府里签的是死契还是活契,若是活契,多少年,接下来便问他们的姓名,性别,年龄,是否成亲,在府里负责什么?哪里人?家里有多少兄弟姐妹,家住哪里,在府中可有做错事的前科,”
绿儿道:“夫人,若是问的如此详细,怕府里的下人都不乐意回答啊!”
“这有什么?主仆本就是要分清尊卑,再说我又不是让他们做什么为难的事,只是交代一下他们自身的事情,有何不妥。”
“这……若有人看您年轻不服气,同您叫板,怎办!”
唐青儿淡淡道:“人都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我有的是让他们心服口服的法子。”声音很淡,说的话却很有震慑力。
站着的三人不禁身心一震,银杏缓缓神,道:“夫人,奴婢就按您说的这样写吗?”
唐青儿摇头道:“府里除去你们三人、三顺及周管家,兼之还有些服侍太太及老太太的丫鬟,明日也就能盘问三十多人,你现在按我刚才所说,将内容写在纸上,然后拿给我过目,”
银杏筹措一下道:“奴婢在哪里写。”这屋里又没有笔墨纸砚,她如何动笔按着少夫人的说的写。
唐青儿思索一下道:“竹儿,你同我去书房,”
“是,”
唐青儿带着竹儿去书房,自己亲自动手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交予竹儿,让她拿到屋里放在桌子上,这书房有些东西,是丫鬟们碰不得的,如桌上的账本,这是不能让人轻易看见、接触的,所以当薛谦勋去铺子时,他书房的门是锁着的。
唐青儿回到屋里,见笔墨纸砚已经放在桌上,对银杏道:“东西都给你拿来了,你现在将我刚才说的那些问题一条条列出来。”
“是,”银杏给少夫人福了一下身,坐在凳子上,虽说是坐在凳子上,可屁股只搭个边坐着而已。
唐青儿也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写的字,点点头笑着夸奖道:“你这字体写的不错,清秀飘逸。”
银杏低头专心写字,听的少夫人夸奖她的话,耳后不禁泛红,小脸成嫣红色,小声道:“奴婢的字哪有少夫人说的这样好,少夫人真是折煞奴婢了。”
“我说的是实话!你不可如此谦虚。”唐青儿淡笑道。
待唐青儿看过银杏写好的样本,又在上面加了几句,点头说:“就这样吧!你在按着这个写上四十张,明天竹儿与绿儿问他们问题时,方便你快速填写这些内容。”
银杏没想到少夫人想的如此周全,忙点头应下,专心藤写刚才的那些内容留作明天用。
薛谦勋从外面回来的很早,见青儿一人呆在屋里,正拿着嚎笔在宣纸上涂涂抹抹,抬头见到他时,诧异道:“你今儿怎么回来的如此早。”
闻言,薛谦勋脸色一黑,语气不好道:“不是你让我早些回来吗?”
“哦!看我一忙起来,竟将早上对你说的话忘了!”唐青儿嬉笑道。
薛谦勋见她不复早上一脸发愁的样子,慢慢道:“你去找薛管家了?”
“你怎知道?”唐青儿将手上的嚎笔放在砚台上,疑问道。
“猜的!”薛谦勋淡淡回答了两个字,他早上故意冲青儿说:“日后她管家时,对薛管家要礼让三分。”以她的性子怎能忍得住,怕是他走后,就找薛管家说话了吧!
“是啊,我已同薛管家深谈一番了。”唐青儿挑眉道。
“那结果如何?”
“明日早上薛管家召集府上的下人们去正厅,我要同下人们正式见上一面,”
“对策已经想好了?”
“哪能空手套白狼啊,当然得有所准备。”
“可否相告,”薛谦勋好笑的摇头道。
唐青儿略微抬起下巴道:“告诉你有何用,以后又不是你管家,你是还在一旁看着吧!看我如何将府上管理的井井有条。”
薛谦勋点头,深信不疑道:“你做事,我当然放心。”
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讨论,唐青儿问道:“晚上吃过了吗?”
薛谦勋摇摇头道:“没。”
唐青儿唤竹儿进来道:“让厨房在加两道菜,”
“是。”
薛谦勋道:“今儿为了你的话,特意早些回来,还好你也未吃饭?”
“碰巧而已,”她突发兴致练练书法,一时间忘了时辰,所以到现在还未吃饭,话毕又拿起嚎笔在宣纸上写东西。
薛谦勋站在她旁边见她如此认真,定眼细看她写的什么内容,待看明白后道:“王羲之的书法,你写的越来越好了。”
唐青儿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以为当年我从阳儿手里抢来他的临摹,做什么吗?我也有废寝忘食的临摹过,如今这字都是我努力的结果。”
薛谦勋但笑不语,细细道:“你将李白的‘将进酒’写成王羲之的字体,确实独具一格。”说完又慢慢念:“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怎么想到写这首诗了。”
唐青儿慢慢道:“脑里突然想起便写了下来?刚才你说用王羲之的字体写李白的诗,细细看来确实有些独具一格,李白的诗豪迈奔放,意境奇妙,而王羲之的字体行笔潇洒飘逸,笔势委婉含蓄,一刚一柔,有如行云流水般的自然。”
“恩。”薛谦勋嘴角扬起,他觉得同青儿呆在一处,总能让他发现她的另外一面,时而调皮而是温婉,时而呆萌时而聪慧,时而粗心时而细腻,只要看到她,他心里的烦闷之情便一下子消失不见。
唐青儿叹口气,拿起豪笔继续写下面那段诗,薛谦勋却觉得她此刻心情有些不对,问道:“刚才还好好的,怎又叹气了?难道除了管家之事,还有别的事情让你烦心。”
“没有啊!”唐青儿觉得他回来后,她在想将下面的诗写成怕是有些费劲,遂又将豪笔放在砚台上。
薛谦勋想到提前回来的初衷,不由得说道:“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是你期盼已久的事情。”
唐青儿兴致缺缺道:“什么东西?”她在府里吃穿不愁,日复一日的重复着一件事情,若说还有何事能让她激动,便是娘家的事与人!
唐青儿刚与爹娘分开两天,家里能发生何事,除非是人!想到这,唐青儿激动的拉着薛谦勋的袖子道:“是不是有亮儿的书信?”
薛谦勋点头,唐青儿忙问:“信呢?信呢?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薛谦勋从怀里掏出书信递给她道:“知道你心急,信刚到我手里,便飞快的赶回府里。”
“那你刚才还说是为了我特意回来的。”
“难道不是?”
唐青儿被他的话一噎,娇嗔道:“晓得了,你老人家是为了我特意回来的。”
“知道就好,”本想趁机提出晚上同她好好温存一番的要求,可想到过世的老唐头,这个想法立马从他脑里打消。
唐青儿快速的将信打开,一字一句的看着,看完后,眼里带泪道:“亮儿说他那五十坛的枣酒遇到一大户商人,品尝后觉得酒味绵长,口味甚佳,又听说能储存好些年,便将枣全部买了下来,共卖了一千五百两银子,还说他卖了酒后,立马将钱分给马队三层,剩下的钱他换成银票,贴身揣着。”
“还有吗?”
“信中还提到,他一路上看到很多饿死的人,衣不蔽体,其中有很多小娃子向他要吃的,他硬着心肠没有给他们,一旦施舍,挨饿的人便会蜂拥而上,将对给马队带来不小的麻烦。”
薛谦勋点头道:“正如他临走时,你对他说的话,一旦心里泛起同情心,往往最容易给自己找来无妄之灾。”
唐青儿抹了抹眼泪道:“亮儿还问爹娘身体如何,阳儿晓儿是否用功读书,娇儿是不是还带着蔓儿惹祸,芋头如今会叫人吗?心中家里人都提到了,就是没有问起我,呜呜,这个没良心的人!”
薛谦勋见青儿落泪,哭笑不得道:“信中便是没提及你,你也不至于这么伤心啊,或许下次专门给你写一封信呢?”其实这次唐亮一共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爹娘亲启,一封是‘薛谦勋’亲启,属于他的那封信当然被他密下,先睹为快。
唐青儿泪眼婆娑道:“这家伙太没良心了,我给他出钱,让他见识世面,又怕他路上遇到什么危险,给他准备旧衣,又在旧衣服里缝钱,谁知他信里竟只字没提我。”
薛谦勋搂着青儿的腰,藏信这事他本打算晚上就寝时在告诉她,谁料她反应这么大,松开环着她腰间的手,从怀里又拿出一封信道:“这是给我们的!”
唐青儿见上面写着‘薛谦勋’亲启,字体同亮儿的一样,气得她握着拳头往他身上捶道:“你故意藏起来,不让我看是不!”
“唉!本想给你个惊喜,没成想竟成惊吓!”薛谦勋叹口气,淡淡道。
“确实如你所说,惊吓多余惊喜,”唐青儿没好气道。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见青儿立马将眼泪收回去,还喜不自禁的看信,他有些不理解,她脸上的变化如翻书一样,时晴时阴的。
“这家伙信里竟担心你会被我欺负,他是不是我亲弟,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唐青儿觉得这信还不如不看呢?越看越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