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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素贞还故意逗他:“沈大主管,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进来坐坐呀!”
沈洲一直微笑着,推了推眼镜,好脾气地说:“不了,下次吧。”
我赶忙将水桶又放回床底,红着脸跟他往外走。身后还传来女孩子七嘴八舌的叫声:“沈洲,明天要买拖糖啊。”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脸涨得通红。我们宿舍和前后的宿舍,住的都是普通员工,职员级别是住在另一栋单独的宿舍楼的。现在IE主管大驾光临,引得很多目光纷纷朝向我们,特别是很多女孩子,眼光中满是羡慕与嫉妒,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觉前面相貌普通的他,也英俊挺拔了许多!
这是我第一次单独和男孩子出去,虽然明知道是看病,但多少有些暖昧的感觉,非常难为情。沈洲还是憨憨地笑着,走到厂门口时,他让我等了一下,不知从哪里推出一辆自行车。值班保安和进出厂门的人,都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别有深意。甚至IE部有一个叫李森的工程师看到我们,还故意和他打着招呼:“老大,逛街啊。”
我恨不得有一个地缝钻进去,与此同时,心里也有些感慨,这个李森平时在车间傲得不得了,从来不拿正眼看一个普通员工。现在我和他的主管走在一起了,我感觉自己的身份似乎无形中提高了许多。尽管我知道有这种想法不好,但我还是遏制不住自己的这种想法。
路,其实不很远,但坐在一个并不熟悉的男孩的自行车后面,我感到非常别扭。自从和他走出厂门,我一直是低眉顺眼的,现在坐在后座上更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十分拘谨。自行车先是在大路上行驶,接着进入一个村庄,然后七拐八拐的,最后在一栋陈旧的楼房前停下来。
楼房很是偏僻,但门口却不时有人进进出出,这些人大多穿着工衣,应该都是来看病的人。门前也没有什么医院或看病字样的标识,我有些疑惑地望了浓洲一眼。他赶忙解释道:“这里的医生是一个同事的堂哥开的,他在家时是一家县医院的主治医师,医术还不错。来看病的都是熟人带来的,怕上面来人查。”
我心里虽然还有些犹豫,但医院是去不起的,除此而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这样想着,便跟他走了进去。
房间是很普通的一房一厅,厅里零乱地摆着床铺、煤气灶等等东西,和普通的住户没什么区别。稍和别人家不同的是,床边有一张破旧的办公桌,桌边放着两把椅子。此刻,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正在给一个男孩看病。这大约就是医生了,医生见到我们进来,冲沈洲点点头,示意我们在旁边坐下等。
让我惊讶地是,在这样不起眼的房间,医生竟然有听诊器,手电筒,血压计等等,似乎样样俱全呢。等了有十几分钟,他给男孩开了药,让男孩多休息,便示意我们过去。
他态度和蔼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难为情地说:“肩膀长了两个脓包。”
他问:“哪里?我看看。”
我忍着肩膀和衣服摩擦时的疼痛,剥下肩膀处的衣服,他只看了一眼便脱口而出:“哦,里面都是脓,要开刀。”
一听开刀,我头都大了,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开刀?医生,我是不是得了癌症?你快说,不要骗我啊,我很坚强的。”
医生轻声安慰道:“当然不是,别怕,只是太热气了,应该是粉刺发炎。做个小手术就好了,你放心,不要多少钱。”
但“手术”两个字还是强烈刺激了我,在我印象中,如果说到动手术了,那一定是大病了,我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沈洲赶紧安慰道:“别怕,你那么年轻,不会有事的。”
医生站起身来示意我们跟他到里面的房间,进去一看,房间内有一张小小的、铺着白布的床,床对面是一个放着各种药物的木架子。我和沈洲分别在一张凳子上坐下,医生从架子上拿出一个铁盒子,铁盒里叮叮当当的,我看到很多针头和刀片。
医生说:“里面有好多脓,我先用刀片划开,然后再用针筒插进去把脓吸出来就没事了,你要不要用麻醉?”
我还是担心倘若刀片割开却没有脓怎么办?如果那样的话,肯定是癌症无疑了。但医生说不是癌症,我的心己经得到一点安慰,不再象刚才那样害怕。我镇静地问:“用麻醉和不用麻醉有什么区别?”
医生说:“用麻醉呢,手术时感觉不到疼,不过伤口好得慢;不用麻醉呢,手术时很疼,不过伤口好得比较快。”
我每天都要上班,当然希望伤口好得快点,对我来说,身体上的痛疼又算得了什么呢。所以,我干脆地说:“不用麻醉。”
医生有些惊讶地说:“不用麻醉很疼的。”
我坚定地说:“没关系。”
我从小就胆小怕血,所以赶忙将脸转向别处。我听到医生在叮叮咚咚地准备手术用具,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由于坐在凳子上,身体无所依傍,我感觉自己是那么地无助与迷茫。手术器具不再响了,大概是准备好了。果然,医生发话了:“你到前面扶着她,防止手术时她身子歪了。”
沈洲听话地站到我面前,小心地用手扶住我的另一只肩膀。我害怕地将头紧紧埋在他怀里,他轻轻拍着我,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就在这时,我感觉肩膀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疼,冰凉的刀片一下下割开了我肩上的皮肤。我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嘴唇无意识地紧紧咬住他的白衬衣。
医生一边小心割着我的皮肤,一边说:“别紧张,别紧张,刀片好久不用,有些钝了。”天哪,我真是恨他,为什么要用一块钝的刀片来给我做手术啊!
等到刀片不在我的皮肤上运动时,我用眼角的余光又看到他拿起针筒插了进去,我胆战心惊地问:“有脓吗?”
他说:“怎么会没有!”
我大吃一惊,又问了一句:“没有脓?”
这次他有些不耐烦了:“怎么会没有?一针筒都盛不完呢。”
我这才听出来,他刚才用的是反问句,意思是有脓,但我却听成了感叹句,以为没有。仅仅一个脓包便吸了一个半针管的脓,吸完了这个,他又开始切割另一个。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我还是紧紧咬住沈洲的衣袖。一点一点感受钝了的刀片在皮肤上切割的滋味,真的是好疼好痛啊。不过这样的疼痛和多日的担惊受怕相比,实在也算不了什么。
第二个脓包比第一个脓包稍小一些,脓也相对少一些,但还是装满了一针筒。当医生把那两个半针筒的脓给我看时,我赶紧扭过头去。最疼的时刻过去了,我长舒了一口气,浑身上下立刻轻松了起来。然后就是上止疼药、消炎药,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