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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娜微微一笑:“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是新来的吧,其实老员工都知道。我们每月要做两份工资,一分是发给你们的,一份是应付上面检查的,为了少缴税。公司所有帐务,包括财务、物料等等,都有两份帐的,一份是厂里的真实情况,一份应付‘上面’检查。”
我惊讶地问:“那‘上面’会相信吗?他们不查吗?”
米娜“切”了一声,并不自觉地说了一句粗话:“查个屁!哪个厂不是这样?厂里每年都要送给他们好多好多钱,你以为那是白送的?你真天真!”
天真就是傻瓜的代名词,为了防止她直接说我傻瓜,我赶紧闭了嘴。这时碗筷也洗好了,我们小心将碗筷捧出后,又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了桌子。
可再坐在桌子边,人人都没有了食欲。只好胡吃了几口饭草草收场。虽然家里乱成一团,但李梅还是和胡海波将我送到了厂门口,年底正是东莞最乱的时候,他们不放心我一个女孩子走夜路,让我非常感动。李梅让我放假三天都到她那边吃饭时,想到刚才吵成一团,他们心情肯定也不好,便没有答应她。
虽然其余的三天我在厂里买了饭票,因为在饭堂吃的人很少,大多数是去亲戚朋友或老乡处租房子做饭吃了。所以厨房的人也很怠慢,饭都冻成了疙瘩,菜里也结着一块块的油块。每次吃饭时,我们都把饭和菜放在一起,然后冲热水进去,冲一次倒掉一次,直至饭菜有些热气了再吃。
宿舍里除了我,还有两个人跟我一样是在饭堂吃饭的。一个是车位组的张珊,一个是包装组的柳翠花,大家都叫她柳姐。平常我们的关系也是淡淡的,这两天就我们三个人长期在宿舍,反而亲热了起来。因为除夕和初一早晨打电话的特别多,直到下午磁卡电话前的人才少了些,我才和张珊结伴去打电话。
前段时间,大姨家的“小霸王”因一件小事把海鸥暴打一顿后,妈妈便和海鸥般回我们家,暂时住在柴房里。我的电话是打到村里一个“包工头“家的,全村只有他一家装了电话,电话号码是年前海鸥写信给的。“包工头”倒还热心,很快叫来了我妈妈。
当好久没叫的“妈妈”两个字冲出喉咙时,我感觉嗓子硬生生地痛。妈妈刚叫了一句“海燕”,便催促我挂电话,我知道她是心疼电话费。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妈妈只好说:“你寄回家的钱还没有到一万,但我还是决定过了年就开始建房子,反正差的钱也不多了,你领了工资再寄过来。只是,只是苦了我女儿了。”说到这里,妈妈泣不成声了,我只好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回头再看身后的张珊时,只见她满眼是泪,哭得甚是伤心,我吓了一跳,关心地问:“你,家里还好吧?”
她边擦眼泪边哽咽着说:“电话是我五岁的小侄女接的,刚听到我的声音,她便哀号起来,她说,‘姑姑,叫我妈妈别打工了,我要妈妈啊。’我就哄她,‘傻孩子,妈妈在外面给你赚钱呢。’没想到她哭得更伤心了,‘我不要钱,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为了省钱,我嫂子都两年没回家了。”
张珊越说越伤心,回到宿舍,正在织毛衣的柳姐问明原因,不以为然地说:“你还只是姑姑就哭成这样,要是象我一样把亲生儿子留在家里三年五载的,你还不要哭死?”
我好奇地说:“三年五载?那他还认你这个妈啊?”
她叹了一口气:“你还别说,不但那小兔仔子不认我,我更是不认他了。我来这边打工时,我家猫儿才八个月。两年后,趁着不是过年,车费便宜,我就请假回家去看他。才刚到村口,满村的孩子都过来问我要糖吃。我们那儿就是这样,在外打工的人回家,就是手头再紧,在村里看到小孩子要发糖吃的。我早就准备好了糖,糖发了,孩子们也走了。但身边有一个孩子却不走,不远不近地围着我转,我以为他可能还想多要一点,于是就满足了他。如此三次,我就有些烦了,我问邻居,‘这是谁家的孩子呀,我都给了他三次糖了。’邻居呵呵大笑,‘这就是你家猫儿啊。’我当时抱猫儿,那个哭啊。”说到这里,她放下正织的毛衣,抹起了眼泪。
我心情非常沉重,出外打工的人,谁个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呢?听柳姐一说,张珊就不哭了,只是双眼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柳姐却眼泪越抹越多了。难得有三天时间不用上班,我不想让自己总是伤心,便爬上床,拿起久违的笔和日记本,把自己所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一一记录下来。和以往的记录不同的是,我的记录里多了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就是沈洲。自从发生过关系以后,我一天比一天更强烈地思念着他。
可惜三天的假期太短,短得还没来得及品味便过去了。初四一早,我们又开始了象往常一般的忙碌。每次忙碌,我们想的是赶紧把这批货做完,做完后也许可以休息一下。但真的休息了,很多人又会抱怨,因为放假时每天十元的补助,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厂里是初十正式上班,大约是初三开始,回家的人己经陆续有人回来了。于是我开始度日如年地盼望沈洲也能早些回来,但我一次次失望了。直到初九晚上,我简直是绝望了。因第二天就正式开工了,那晚就没有加班,吃过饭我就早早冲了凉,爬上床写日记,我心乱如麻,对他也由思念变成了怨恨。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到张珊尖叫一声:“海燕,有帅哥找。”
我心里一震,发现竟然是沈洲站在门外。这是自看过病后,他第一次出现在我的房间。我立刻连滚带爬地跑下床,所有的怨恨都烟消云散。站在他面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冲我温柔地笑笑,转身往外走,我顺从地跟了出去。刚一进他的房间,他便把把我紧紧拥在怀里。我幸福地差点晕眩,喃喃地说:“你想我了,是吗?”
他却一句话也不说,迫不及待地将我压在我床上。
说句实在话,我对他的思念虽然也有性的成份,但更多的是精神上的依恋。分别了半个月,我很想和他好好诉说一下别后的思念,反而对性没有了渴求,但为了迎合他,我还是顺从脱了衣服。
他表现得很凶猛,仿佛要把我吃了一般。但不知为何,在我刚有感觉的时候,他便又不行了。我就象一只正在水里活蹦乱跳却一下被人晒在海滩的鱼,但我并不在乎。现在对我来说,只要他在我身边真实的存在,我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