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la.com,最快更新我是一朵飘零的花:东莞打工妹生存实录 !
别的国家都把我的同龄人当作是国家的希望,而我们国家却把我们这一代当成廉价的劳动力。想到这里,我不由感到万分委曲,低下头哽咽道:“在我们中国,不是这样的。年纪大了人家会嫌手脚不麻利,不好找工作,要是过了40岁,打工就没人要了。”忽然又想起,既然在日本如此优待年轻人,那为什么现在樱之厂普工招聘要求也是16-23岁,并且还要高中或中专以上学历呢?但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
他也意识到什么,讪笑了一下,然后怜悯地看着我,故作轻松地说:“看过《我是乡村的女子》,我就想起了《红楼梦》扉页上的四句诗,你知道是哪四句诗吗?”
我轻声念道:“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言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他惊喜地说:“对,就是这四句,真没想到你竟然知道,象你这么大年纪的中国孩子,是很少知道这四句诗的。你读过《红楼梦》,是吗?”
我点点头:“是的,我小学时就读过。”
他更加兴致盎然了:“中国的《红楼梦》是一部伟大的作品,完全可以和日本的《源氏物语》相媲美,你知道《源氏物语》吗?”
我感觉他这话有逻辑错误,应该是《源氏物语》有可能和《红楼梦》相媲美,而不是《红楼梦》完全可以和《源氏物源》相媲美。但他是总经理,我是普通文员,所以,我没有敢纠正他的错误,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源氏物语》。”
他呷了一口茶,滔滔不绝道:“《红楼梦》中的贾宝玉相当于《源氏物语中》的源公子,林黛玉相当于紫姬,贾宝玉和源公子一样有很多女人,贾宝玉最爱的女人是林黛玉,源公子最爱的女人是紫姬。”随后就开始比较起《红楼梦》与《源氏物语》中的相同点及不同点。
好不容易等他讲完,我敬佩地说:“你对分析得《红楼梦》这么透澈,比中国很多红学专家还厉害呢。”
他得意地说:“我是1989年来到中国的,在中国的北京、上海、广州、香港都呆过,现在在深圳。算一算,至今己有16年了。中国,真是个好地方,我很喜欢,我的朋友们也很喜欢。”
大约是他太平易近人了,我竟然忘记彼此的身份,脑子一热,耿耿于怀道:“要不是因为你们喜欢,也许就不会有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侵华战争了吧?”
他立刻怔住了,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我自知失言,后悔得恨不得把这句话再吞回肚子里。我以为他肯定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当即站起来,向我鞠了一个90度的躬,连声说:“对不起,非常对不起。都是日本人的错,你们家人一定都很讨厌日本人吧?”
怎么可以让总经理向我道歉?望着他那诚惶诚恐的样子,我吓得赶紧站起来,惊慌失措中把椅子也绊倒了。正在我不知如何是好时,外面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在门被推开的同时,我才猛然回过神来,赶紧将椅子扶好,象一只受惊的兔子般,飞快了逃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回到人事部,我还在为刚才的话悔恨不己。
但别人是不知道这些的,阳容容似笑非笑地说:“到底是靓女啊,就是和我们不一样。你才来几天,就一会儿去相本宿舍一会儿去总经理办公室。”
史学宏也跑过来凑热闹:“杨海燕,总经理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要你过去做他的行政助理,听说张小姐辞工了呢。”
引得别人纷纷问他:“真的假的?”
他得意地说:“当然是真的,是我们宿舍的阿展听仙桥说的,他还说张小姐怀孕了,总经理想内招,内招的人熟悉厂里状况,可以很快投入工作,正在物色人选呢。”
仙桥是田中从日本带过来的特别助理。他的消息肯定是没错的。我也忽然想起来,张小姐的身材好象真的有些臃肿,还有她脸上的蝴蝶形斑点,好象很符合孕妇的特征呢。想到这里,我更加悔恨了,本来前面还谈得好好的,为什么我说出那样失去理智的话呢。
我知道这样的过失是无法弥补的了,越想越难过,只好再次做好走人的准备。但奇怪的是,一连几天,我并没有等到我的解雇书,反而是孙薇,似乎也收敛了许多,好象己经两、三天没进相本的办公室了。并且,相本“八格牙鲁”的叫骂声重又在办公室频繁地响起来。
突然有一天,田中带着张小姐,面色阴沉地来人事部。以往过来,他都是直接进自己的办公室,根本对我们看都不看一眼。但这次,他犀利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我以为他是想来看我,不由灵机一动,竭力把双眼情弄得忧郁极了,做出一副无辜可怜状,然后无限哀怨又无限深情地望着他。当时我想,他是一个对《红楼梦》如此感兴趣的人,一定不会对我这样清丽婉约的气质视而不见。但我还是失望了,他目光只是从我脸上扫过,没有做片刻的停留。反而在看到孙薇时,深深凝视了她好一会儿。
我清楚地看到,孙薇立刻冲他灿然一笑,顺势飞了个媚眼,活色生香地。我暗想,完了,这个行政助理的名额肯定是孙薇的了。不过也好,如果孙薇做了行政助理,大概我就不用离开了吧。而孙薇,眉眼重又活泛了起来。
田中刚走进总经理室,相本也急急忙忙从自己的办公室跑出去,低头哈腰地跟了进去。很快,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田中大声的训斥,我们不由面面相觑。不一会儿,就看到相本一边连声说着“哈依”一边从总经理室退了出来。
田中也很快从总经理室出来,己经不象刚才那样怒容满面了。我抱着最后的希望,再次无限哀怨又无限深望了望他。这次,我看到他不易察觉地冲我笑了笑,我感到一阵宽慰。
但我高兴得太早了。田中刚走,管帆就把金自立叫了进去。金自立出来后,立刻找阳容容拿了一份《辞退通知单》,人事部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我的心更是“卟卟”乱跳,我太大意了,说不定,田中训斥相本,就是因为我前几天的那句话。我比任何人都更紧张地盯着金自立的双手,我想看他在《辞退通知书》是不是写我的名字。但他写得太忙,我根本分别不出那是不是我的名字。
当他一步步向招聘组走来时,我紧张的心差点跳了出嗓子眼!人事部所有的人都同情地望着我,他轻微的皮鞋声每响一下,都象踩在我的心尖尖上!
时间象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终于,他把手中的《辞退通知书》递了过来,但不是递给我,而是递给孙薇,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差点瘫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