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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风来得刺骨,把大帐四周熊熊燃着的火把也吹得瑟瑟发抖,而更冷的,是人心。
秦初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那些意气风发一心为国的军士,此刻撕心裂肺一般,声声质问。
这是真正的失望,是对那高位上的一国之主,是对这人生的失望。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终不过行尸走肉。军士们质问之后,紧接着就有人开始嚎啕大哭,跌坐在湿冷的地面,满目悲切。
所有人的悲伤,都在最后化成一片消极,笼罩着大帐,压抑极了。
“我去把国主拎过来。”就算是为了给面前的军士们一个交代,秦初扬当真半点也看不下去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笼罩的消极,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嗯?”秦初扬刚要迈开步子,却被羌无言拉住,秦初扬不明所以,而羌无言轻轻摇头。
“别冲动。”羌无言瞳孔微缩,虽然极力掩饰,可秦初扬看到了,羌无言他,身体有些颤抖。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愤怒或是深入骨子的害怕?羌无言轻微颤抖的身子,让秦初扬不得不严肃起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羌无言的反常,必定有原因,那就……诱导他说出来,说出来就会好很多。
“爹,你先安抚军士,我和羌无言有些私事需要处理。”拉了羌无言回到大帐,秦初扬叫羌无言坐下。
“你慢慢说,我听着。”是一个倾听者该有的样子,秦初扬放低了声音,也不肯刺激到谁。
羌无言这才慢慢抬了头,眸中有明显的血丝,说来可怕,这么快就有血丝了,那羌无言的内心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挣扎。
一字一句,羌无言盯着秦初扬,“你知道……悲生丹吗?”
黑袍人远远望着笼罩在南央国营地的消极气息,轻轻舔了唇瓣,阴冷道“我果然是修炼久了,脑子被糊住了,这样立竿见影的手段,居然没有想到。”
“只是这烧军亲城的方法,最多只能用在南央和西尤两国,东蛮和北氓,还得慢慢来。”
若有所思的拿出一颗流溢着白光的球球,肉眼可见,球球里面原本乱窜的数十根青黑色细丝,以一种叫人心惊的速度,疯狂的增长,很快就到了一百多根。
然后黑袍人轻喃,“用这种方法,下四国一起,最多也只能收集七八百根,不够一千,悲生丹也就不可能了。”
“除了用药控制和烧军亲城,一定还有别的方法,可以让人消极心死。”
“对了,”黑袍人猛然抬头,苍白的脸上闪过算计,“虽说有点难度,可那两个小子,总要发挥些作用。”
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黑袍人正为自己的聪明自喜的时候,傀佘走了进来,一脸的憋屈。
“南央那些人是疯了吗!”早前被秦初扬弄死了大部分的毒蛇,好不容易又找了一批新的,这一去,又被南央那些军士给砍死不少。可把傀佘心疼坏了。
黑袍人猛然甩动衣袖,啪一下把傀佘扇飞出去,狠声道,“没用的废物,你什么时候干成过一件事。”
“出的主意也没一个能用的,你倒是像付州那小子一样,让我看到你的作用啊。”傀佘越来越不顺手,黑袍人觉得,是时候换一个有用的人跟着自己了。
“付州?”傀佘咬牙,“南央国的四皇子,他能有什么用处。”
黑袍人冷笑,不急不慢的把一个装满了青黑色细丝的球球放在傀佘的视线里,“这里是一百根,付州做到的。”
傀佘眼睛一下子瞪得极大,“这……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黑袍人长袖一卷,把球球收好,末了盯着傀佘,意味深长,“有用的人,随便一个主意,就能比你两个多月的努力,收获得多。”
这收获未免也太多了。
付州一个人待在营帐里,手里捏着一颗流溢白光的球球,白光流溢,一缕一缕的把营帐外面笼罩的消极吸入,最后凝成青黑色的细丝,再一转,细丝消失。
扯了扯衣角,付州站起来,“应该差不多了,转到他那里的,怎么也有上百根,那么,也该给我一个确切的回复了。”
话刚落下,付州面前的桌上上凭空出现一张泛黄的纸,拿起来一看,付州勾唇,周身的气质,突然有了变化。
“最多三天,秦初扬,本皇子要让你知道,谁才该是那个在丹界呼风唤雨的人。”狠狠地,付州把泛黄的传讯纸揉成一团,重重的丢在桌上,力气之大,差点把桌子砸出什么来。
“悲生丹?”秦初扬真没听过这东西,可从羌无言的表情来看,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谁知道羌无言会突然发笑,是那种叫人看了会心疼的笑,秦初扬皱眉,只觉得对着这时候的羌无言,比在外面对着军士们还来的压抑。
“悲生丹啊,那可是十足十的好东西。”羌无言的笑来得突然,收得也极快,立马就摆正了姿态,对上秦初扬的茫然,羌无言深呼一气。
“秦初扬,我还没给你说过,我的……家人吧。”羌无言突然从悲生丹跳跃到家人,言辞切切。
“没…没有。”秦初扬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准备接收后面的,叫人或是吃惊,或是不容易接受的信息。
“羌家,是孤晟城,第二大的家族。”只听开头,秦初扬就知道,故事很长,而羌无言,开始对他,剥开心的防备。
孤晟城,那是丹界七大城池之一,从某些方面来说,孤晟城比沽尪城还要来得繁盛。
而羌无言所在的羌家,是孤晟城的第二大家族。这真是……让人眼热的身世。
“我是私生子。”羌无言盯着秦初扬,许久也没从秦初扬眼里看出半点不屑,反而……有些心疼?
羌无言承受不来这样的心疼,于是别过头去。“我的母亲,是孤晟城外,一个小村的普通人,本本分分的,可怜的是,她遇上了那个人。”
秦初扬想,羌无言口中的那个人,或许就是他爹,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羌无言,连喊爹……都不愿意。
“我七岁那年,他来了,带着一个十四岁的他的儿子,手里,拿着一颗流溢白光的小球。”
“我刚刚说,悲生丹是个好东西,因为……它可以让一个毫无天赋的人,成为修仙奇才,可以让一个修为停滞的人,没有一点副作用的飞升境界。”
羌无言停顿,又酝酿了许久,才再次开口,“他那个十四岁的儿子,天赋一般,他想让他成为修仙奇才。”
秦初扬不笨,羌无言说了这么多,唯独没有说悲生丹的炼法,那悲生丹的炼法,必定让常人无法忍受。
“收世人之悲戚,入灵材,养悲生为丹。”羌无言抬头,感受着笼罩营地的消极变淡。
“悲生丹是魔宗惯用的东西,所谓正道么,也有这种法子。他用尽了手段,收敛了小村所有的消极悲哀作引。”
“悲生丹成的那一刻,所有入敛悲哀的人,都干枯而死。我母亲就是这样死在我面前的。”
“说来奇怪,明明我的悲哀也在里头,可我居然活下来了。呵……哈……”
“别说了,我了解到了,不用再说了。”一把抱住羌无言,感受着羌无言身子的颤抖,秦初扬突然觉得自己没用。
他是那样清冷似月的羌无言,他不该再次承受这种入骨的痛。
只不过,黑袍人的目的,莫非是悲生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