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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画和塞壬赶到医院的时候,秦枫还在抢救,电话里秦越说的并不清楚,但从秦越的反应来看,秦枫受的伤恐怕不轻。
她很艰难才让自己没有当场失态,连询问详情的心思也没有。
秦江海在沈画到达后半小时赶到,辅一到达,手术医生就递上了手术同意书,需要家属签字……
秦枫身上多处骨折,内脏也有破裂,被送到医院时已经休克,经过抢救勉强恢复自主呼吸,但呼吸微弱,能不能救下来难说。
秦江海在同意书上签字的手都在抖,从来一笔流畅的签名,此时却签的歪歪扭扭,最后一笔落下,秦江海红着眼睛对医生道:“拜托,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医生很快回答,然后转身离开。
秦枫从急救室转到了手术室,秦江海原是想跟着一起过去,不成想,他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心脏骤然一缩,疼得他整个人脸色煞白,捂住胸口就蹲了下去。
“爸爸!”沈画和秦越顿时魂都吓飞了,忙一左一右将人扶助,塞壬已经立刻叫了医生。
“没、没事,我没事……”秦江海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
医生很快就来了,秦江海还想追着去手术室那边等候,被沈画和秦越两人压住,让医生赶紧来看看他什么情况。
“爸爸,小枫现在还在做手术,您就别让我们再担心了。”沈画低声道。
秦江海被她的话安抚下来,艰难的说:“小枫不会有事,爸爸也……一样。”
等到秦江海也被送去检查,沈画和秦越塞壬已经到了秦枫手术室门口,秦越直接蹲了下来,抱着头,神色颓然。
沈画长这么大,除了几个月前父亲突然被秦越气到住院,她这是第二次感觉到手足无措。当年她母亲去世的时候她才十岁,而且那时候她的病情虽有好转却到底缺乏正常人的情绪,所以并没有任何害怕和惶恐。
如今却不一样,她的病情转好,人也长大了,一个秦枫,一个父亲,都是她最亲的亲人,她难以想象如果失去这两人她会不会再次将自己封闭进自己的世界。
“画,不怕,不会有事。”塞壬笨拙的安慰着沈画,受沈画情绪影响,塞壬也有点心情不佳,哪怕他无法理解生离死别这种东西对人类的意义。
沈画靠近塞壬的怀里,她没说话,也没哭,只是想找个能让她依靠的支点,否则她会担心自己浮浮沉沉,惶措不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秦江海那边的报告先出来了,让姐弟俩松一口气的是,秦江海检查下来并无大碍。
“那我爸爸为什么会心绞痛?”沈画问。
“秦先生是因为工作压力过大,而且受了刺激精神紧张,导致心绞痛,目前我国心绞痛病发率越来越高,影响着很多人的健康,如果可以,我建议秦先生以后能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尽量放轻松,减少工作量,身边也经常备些速效救心丸。”医生回道。
他的话让沈画和秦越连连点头,秦越更是暗暗发誓,要好好学怎么管理公司,帮父亲分担压力。
“画,你们先去看爸爸,我在这里等秦枫。”塞壬看出沈画和秦越两人的矛盾心情,他们一方面不想错过任何有关秦枫的消息,另一方面也想去看被强制卧床的秦江海,左右摇摆不定。
比起心神不宁的沈画和秦越,此时的塞壬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说出的话也倍感让人信服。
“姐夫,拜托你了。”秦越红着眼睛道。
沈画没说话,只定定的看着塞壬,塞壬轻声道:“去吧。”
手术室内,秦枫的情况并未稳定下来,甚至一度心跳停止,手术室外的人听不到,只除了塞壬。
塞壬静静的感受着手术室内医生护士的情绪,还有秦枫那漆黑一片的世界,只有微弱的求生欲望。
人鱼的歌声除了能将人类负面情绪引发并扩散,让他们的情绪成为人鱼的口粮外,还是一种精神刺激。塞壬刺激着秦枫更为强烈的求生欲,刺激的不仅仅是秦枫的精神波,也刺激了他的心脏,让那颗一度停止跳动的心脏再次恢复了跳动,哪怕隔几秒才会跳动一次,哪怕跳动的幅度很小……手术医生们如果不是修为到家,恐怕也会跟着那颗心脏以哪种诡异的速度跳动。
这场手术整整持续了十二个小时,不管是医生还是外面等候的家属,都已经疲惫,沈画他们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还有心理上的疲倦。
武清跟管家带来了一些流食,她端着粥送到沈画面前,低声说:“你爸爸现在需要卧床静养,小枫还在手术室,如果你再把自己身体弄垮,到时候小枫出来,看到你们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也会难过,吃一点吧。”
沈画看着被塞进手里的碗,着实没什么胃口。
管家厉时也在一旁劝秦越,秦越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还是接过了那碗香气四溢的粥,搅了两下,却仍然没什么胃口。
正这时,手术室的灯熄灭,手术室里有了动静。
沈画和秦越有志一同的将粥碗随手放到了椅子上,急冲冲奔向手术室门口,在这紧要关头,塞壬刻意放慢了脚步,等到最后一人若无其事从他身边走过,他才若有所思的看了椅子上的粥一眼。
虽然这场手术耗时极长,期间有几次伤患还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但总体而言还算顺利,目前要做的,便是在观察区待上三十六个小时,以防有其他并发症出现。
即便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但对沈画他们而言,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四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顺顺利利闯过这一关。”秦枫可以说是厉时亲手带大的,秦枫把他当成爷爷,而这位孤寡老人,又何尝不是将秦枫当成亲孙子疼爱,如今秦枫出事,这位管家的担心不亚于任何一个秦家人。
“嗯,小枫一定可以!”秦越重重点头。
秦枫手术完成已经是凌晨四点,所有人都已经疲惫不堪。
秦筱然道:“大姐,二哥,阿姨,你们都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我在医院照顾爸爸和陪着小弟。”
秦越摇头道:“我们等了一天,你也累了一天,我还好,不怎么累,你们先回去休息,晚点再来接我的班就行。”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以前混是混了点,但最近一段时间改好,每天也因为工作缘故锻炼了,体力自然比女孩好一些,更何况,管家上了年纪,让他一整夜折腾,着实不太妙。
秦筱然刚想说自己还撑得住,就听沈画说:“那秦越你就先辛苦下,我回去拿几件衣服洗漱一下,中午过来给你带饭。”
“……也给我带几件衣服。”秦越有些意外沈画这么干脆,顿时觉得肩上的担子有点重。
“行。”沈画拍案而定。
不是沈画真放心秦枫和父亲,而是在这种时候她必须保持冷静和理智,他们所有人在这里候着无非是浪费时间,到最后所有人要么一起垮,要么就是彼此骂彼此太蠢,轮流着来才是最佳选择。
不过,沈画概念中的轮流,是指她和秦越,最多再加上塞壬。
走之前,沈画还去找了医生,询问了医院的查房以及换水之类的细节部分,不是沈画多疑,而是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除此之外,沈画干脆让她父亲的四个保镖两两分别守着病房门,秦越虽然觉得她此举有些夸张,但思绪到底是活络的,秦枫到底是怎么出的车祸,真的只是因为司机酒驾才闯出了祸?
……
“塞壬,你也辛苦了。”回到月光城后,沈画只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身体也是又冷又热,虚汗岑岑。
这一天下来,沈画是真没顾得上塞壬。
“我不辛苦。”塞壬摇头,倏地将沈画横抱起身,“画你需要吃点东西和休息,什么都别想,听我的话。”
沈画曾经看过一张图片,图片的主角是一个长寿老太太,有人问长寿老太太为什么能活这么大的岁数,老太太回答说“因为我单身”,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很多女人想找个男人遮风挡雨,结果却不知道大部分风雨都是这个男人带来的”,当时看到这句话时沈画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可她也不得不承认,塞壬于她而言,不是给她带来风雨,而是替她遮风挡雨的男人。
许是因为太过疲倦,也许是因为塞壬的存在让她不再如无根的浮萍,她被放到床上后很快就睡了过去,塞壬将食物端上楼时见她已经睡着,便放轻了脚步,再次走了出去,将门轻轻合上。
人鱼对睡眠没有那么大的依赖,人类睡足八个小时人会很精神,但人鱼只需要一小时甚至更短的时间,便会达到这种效果。
塞壬只休息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自己吃了点东西,然后又看着点让御膳房送来了一些饭菜,随后又联系了几个人,等到十二点接近一点的时候,他才上楼把沈画喊起来。
虽然睡梦中被喊醒很痛苦,但意外的是,沈画醒来后神清气爽,疲惫全消,她去洗了头发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今晚打算住在医院。等到她发现要准备的东西已经由塞壬准备好之后,心底的暖流更是源源不断。
……
沈画和塞壬到医院的时候,秦江海的病房里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吵吵闹闹。
细听之下,沈画的脸就沉了下来。
“我就说她是个丧门星,你看看她回来了家里还有安生过?二宝这次能平安无事还好,要是他有个万一,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那个丧门星给剥皮拆骨!”这般不顾病人静养的尖锐嗓门,除了秦老太不做他想。
“奶奶!”“妈!”秦越和秦江海两人齐齐喝道。
话音未收,病房门被推开,连沈画在内都没料到塞壬会突然发难。
秦老太只觉一阵冷风袭面,尚未等她看清情况,视线骤然抬高,就好像一个人突然上了升降台,升降台高高升起,视野顿时更广。
然而,如果是人为的视野广阔,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你想伤画,那你就先死吧。”塞壬淡淡道。
“塞壬!”沈画后知后觉的发现事情突然超出了她的预想范围,不仅仅是她,病房里秦江海秦越父子以及武清都被塞壬这一举动给吓得够呛,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秦江海更是急着要下床,被秦越眼疾手快给摁了回去。
秦老太亦是惊呆了,但比起她的惊愕,如今面临的危险让她更是惊惧不已,那种生命被别人握在手上,脖子里触及她皮肤的冰冷的手掌,只需稍一用力……
她畏惧死亡,没一个养尊处优多年的老人不畏惧死亡,他们舍不得浮华尘世,舍不得去地府报道,舍不得那些温暖的生活,害怕去到未知世界,再也无法享受到人间美好的一切。可现在,秦老太是这么近距离的与死亡接触。
亦是第一次,秦老太正视那个被她叫做丧门星的孙女的男朋友,这个人,不是恐吓她,而是……真的想让她死。
“塞壬,快松手,她会死的。”沈画也知道塞壬护短的性格,可弄死了秦老太,塞壬罪名不会轻,她一点也不想以后见塞壬得去监狱!
武清也忙着去抱塞壬的手,但在她碰到塞壬的瞬间,塞壬敏锐的将视线转向她,冰冷的眸光如同一道冰冷的利刃,扎进了她的胸口,让她惊慌的松开了手。
“你该庆幸,华国的刑法量刑。”人鱼是冲动的种族,但塞壬在人类世界待得久了,冲动也不会冲到底,因此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拧断秦老太的脖子。
不过,塞壬虽然看似饶过了秦老太,但可别指望他会再慢悠悠的把人放下。当然,也不会如当初对待陆栩之那般直接把人丢出去,而是直接松开手,此时的秦老太距离地面已经将近七八十公分,她年纪又大,腿脚力量不够,塞壬一松手,她直直摔倒地上。
塞壬冷眼俯视趴在他脚下的老太太,冷声说:“再让我听到一次你对画的恶言恶语,我会撕了你。”
秦老太何尝被人如此威胁过,而且还是如此屈辱的姿势,更不提前一分钟自己拿狼狈的模样被后辈看在眼里……可那又如何,她活了这么大年纪,吃过的盐比沈画吃过的米都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她能分得清。
塞壬说会撕了她,绝对不是一句简单的口头警告而已。
“塞壬先生您太过分了,妈妈怎么说也是沈画的……”武清突然就爆发了,扶着秦老太抬头朝着塞壬指责。
“你也想死吗?”塞壬依旧维持俯视的姿势,冰蓝的眸子里不含任何温度,无端让武清打了一个寒颤。
武清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她有同秦老太一样的感觉——这个男人不是在开玩笑。
她立刻转向了病床上的秦江海,哀求的目光看着床上的人,“先生,您可以不在乎我,可是他伤的、威胁的是您的亲生母亲啊!”
秦江海也觉得塞壬此举过头,当即想说话,却撞上了塞壬的眼睛,话未出口,塞壬就先道:“画是我的伴侣,不管是谁,没有我的允许都不准伤她一根汗毛,无论是言语还是动作,否则我都不会就此罢休。不管你们是画的父亲,还是弟弟,又或是继母,祖母,若是触碰我的底线,哪怕画会责怪我,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沈画心脏咚咚跳的厉害,她怎么也没想到,秦老太那一句话竟然让塞壬直接表了态。她了解塞壬,哪怕因为她这个伴侣的身份塞壬接受了她家人的存在,但实际上人鱼根本不是注重感情的生物。一如他所说,哪怕伤了她的人是她的父亲,塞壬也绝对不会念及她父亲是他岳父而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