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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经年微微颔首,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嗯,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顾雅真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她很清楚面前这少年的身份,他不仅是闯下赫赫威名的少将军,还凭借着自己的军功被册封为侯爷。手握重权,容貌俊美,他拥有着所有少女梦寐以求的一切。
虽然褚经年时常过来顾家,但顾雅真却不曾想过他倾心于朝颜,只以为他只是为了公事。
她下意识地咬紧了下唇,心中是满满的不甘心。顾朝颜除了一张脸又有哪里好?性格冷血个性强硬……
她说道:“就、就算如此,你也不能诋毁席公子。”
褚经年就算再好,每次他眼神扫过来的时候,顾雅真总有全身冻僵的感觉,战战兢兢的。在她心中,哪里比得上温柔体贴的席公子。
朝颜简直要被她的逻辑给气笑了,这人永远都只会听自己想听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无法接受自己被席梁拒绝的现实,便觉得是朝颜故意拆散的,用这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朝颜自认为自己对待女孩子还是颇为宽容的,毕竟这年头女子不易做。但是对顾雅真这么一个脑残,她已经彻底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她上前一步,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她现在的力气并不小,这一巴掌下去,顾雅真半边脸都肿了起来,身子也因此摔倒在地上。
她震惊地抬头看着朝颜,似乎没想到她居然直接上手打人了。
朝颜淡淡道:“我忍你很久了,一直诋毁人,真当我没脾气吗?”
明明她并不曾露出怒容,顾雅真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有种自己敢还嘴说话就会死的直觉。
朝颜弯下腰,视野内是顾雅真惊恐的脸,她的手指捏住了顾雅真的下巴,然而露出了甜美的笑靥,“你在怕什么?怕我毁了你这张脸吗?”
顾雅真的身子忍不住打起了哆嗦,想要开口求饶,下巴被捏着,完全说不出话来。
朝颜脸上笑意加大,“放心,我不会毁了你的脸的。你这张脸又不好看,毁容没毁容,有什么差别呢?你总是说席梁喜欢你,但是你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地方吗?蠢到了极点,被顾芊芊当做棋子来算计。长得也不怎么样,族里比你好看的姑娘多得是。还喜欢自作多情,每天发白日梦。别说席梁了,随便一个男的看到你都觉得作呕。”
“我所拥有的一切,好歹也是我自己赚到的,而你呢,明明是沾我光享受好处的寄生虫,却还恬不知耻地诋毁我,白眼狼说的就是你。”
“还是脚踏实地过日子吧,别再整天做梦了。下次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见一次,打一次。别以为我不打女人的。”
朝颜松开手,居高临下看着她。在她淡漠眼神的注视下,顾雅真只感觉自己就是那一粒的尘埃,那样的渺小,根本不被放在眼中。
她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个不停,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裙摆,仿佛这个动作能给她带来一点勇气一样。
她有些不理解地看着褚经年,对于这么可怕的朝颜,他怎么还能喜欢上?不是说,男的不喜欢太厉害的女人吗?
褚经年递过自己的手绢,“擦擦手吧,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这话说的就好像顾雅真是脏东西一样。
朝颜有些无语地看着他,“我自己也有手绢。”
褚经年嗯了一声,“但是我这手绢,你可以用过就丢,你自己使用的手绢,总该舍不得吧。”
朝颜:“……”
这人说得好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呢。毕竟她现在用的手绢基本都是魏奶奶给她做的,也有一些是洪小丽做的,朝颜自然没法做到用一条丢一条了。
她没再看地上备受打击的顾雅真一眼,同褚经年两人施施然进屋,两人一个俊美无涛,一个清雅秀美,从外表来看,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朝颜给褚经年泡了壶茶,等他品茗完一杯后,才问道:“怎么来了?难不成你又被拜托了什么事?”
前不久这人才刚完成藏宝图的任务吧,穆武帝总不能马上压榨起了他。
褚经年说道:“二月份的时候,大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都被册封为郡王。”
朝颜知道褚经年肯定不只是想说这事,点头示意他接下去说,事实上,这些消息,吴归远在给她的来信中曾经提起过,四皇子之所以没在这一批是先前受了自己那位侧室连累——当然这事他也不冤就是。
褚经年又抿了口茶,才说道:“在我离开京城之前,三皇子和大皇子又被重新撸成了白板。”
对于这事,朝颜一点都不觉得稀奇,毕竟她所调查出来的结果,这事同这两人都有丝丝缕缕的关系,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人陷害他们。
朝颜问褚经年,“那么你觉得这事同谁有关?”她不认为褚经年对此事一无所知。
“大皇子和三皇子我不清楚谁是主谋,更倾向于大皇子。”
“……怎么说?”朝颜觉得褚经年不可能无缘无故得出这个结论,肯定是找到了她所不知道的证据。
“尹大鹏是三皇子的门人,也是他将三皇子的玉佩拿给你那堂姐作为凭证,哄得她一门心思帮他捣鬼。只是他的手法太过简单粗暴了,即使事情能够成功,陛下调查的时候,也很容易查到他身上,然后顺着这条线摸到了三皇子身上。”
“只是他过来京山县,也的确是三皇子指使的。”
“我在京城调查了一下尹大鹏的底细,发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
“他父母早逝,从小和他姐姐相依为命,他姐姐为了养家糊口,选择进宫当宫女,每个月的月钱都省下来给他念书。在十五年之前,他姐姐因为不小心冲撞到丽贵妃而被罚在太阳下跪一天,然后撑着身子给贵妃请罪,很快就因为高烧而一病去了。”
朝颜眼睛微微眯起,“感情深厚的亲姐姐死在丽贵妃手中,可谓是血海深仇,尹大鹏怎么看都不可能会真心为三皇子办事。”
“三皇子招揽门人,总不见得没有查过底细吧。”
褚经年道:“尹大鹏的底细被人遮掩过,三皇子知道他有一个姐姐,却不知道那姐姐进宫了,而且还去世了。尹大鹏只说自己姐姐出嫁后难产去世。不过能瞒过三皇子的调查,尹大鹏背后也是有人帮他遮掩的。”
朝颜将得到的消息在脑海中重新理顺了一遍,“所以你更倾向于大皇子的手笔吗?三皇子原本就想对付我们,大皇子索性帮他一把,再将事情给闹大。”
褚经年道:“不过终究证据不足,大皇子上了折子请罪,说自己没有管好手下人,也暗示了自己的手下人是被收买叛变的。三皇子同样如此作为,两人互相推锅。”
朝颜撇了撇嘴,在她眼中,这两人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那么袁沐景呢?”
褚经年挑了挑眉,说道:“袁沐景同这事也有关系?”
朝颜说道;“他们接头的那米店,在三个月易主,我只查出那米店是袁家人买下的。”
褚经年道:“买下那米店的是袁子安,袁侯爷的庶长子。只是他牵扯的不算深,更像是被底下人忽悠的,所以被打了一百大板,连累袁侯爷也不得不上折子请罪,被圣上训斥了一回。”
袁子安吗?朝颜对他的印象就是喜欢欺负袁子易,难不成他是因为这个缘故才看她不顺眼的吗?不过袁子安虽然十分讨厌,他或许敢给朝颜找麻烦,但肯定没那个胆子算计皇子和未来的皇子妃。
朝颜将想问的问题都问得差不多了,才问道:“不过你现在来做什么?”
褚经年哀怨道:“你还真是过河拆桥啊。问完就想赶人了。”
他一个大男人做出怨妇的表情,不是一般的好笑。
朝颜嘴角抽了抽,“你再这表情,我就真的要赶人了!”
褚经年立刻收起那副嘴脸,正襟危坐,“嗯,我只是过来散散心而已。”
朝颜信了他的邪!散心有的是好地方,非要来京山县不成?
她忽的再次想起了褚经年之前的告白,被遗忘的尴尬情绪再次涌现了上来,让她有些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褚经年。拒绝还是答应?总觉得都不太合适。
褚经年轻轻一笑,笑声落在了她心上,带着几分撩拨人的意味,“好歹我也赶了几天的路才到,总不能让我连口茶都没喝,就将我人给赶跑吧。”
朝颜指了指他的茶杯,冷酷无情道:“你茶喝了。”
褚经年道:“我连口热饭都没吃。”
朝颜有些心软,听起来是挺可怜的,只是她还没开口,顾孙氏便过来了,听到褚经年的话,连忙说道:“我这就让厨房给你做一桌好菜。经年又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了?”
褚经年说道:“再要紧的事也比不过同老夫人请安一事啊。”
这人面对老人家和朝颜一样都是点满了甜言蜜语的人,哄得顾孙氏眉开眼笑的,说道:“现在家里房子多得是,你也别住在酒楼,直接住家里就可以。”
褚经年感慨道:“老夫人还是一样的温柔慈爱呢,不像某人那些小气。”
说话的时候,还瞥了朝颜一眼,意有所指。
朝颜哼了哼,直接将他面前的茶杯收了起来,反正她最小气,所以也不浪费茶水了。
顾孙氏拉着褚经年在那边亲亲热热地说话,朝颜看得那叫一个碍眼。她严重怀疑褚经年先前告白绝对只是为了逗她玩,以看她的反应为乐。看看他这表现,像是对待喜欢的女孩子吗?
这人还真的是,越和他熟悉,他就越喜欢欺负人。
因为褚经年来的缘故,顾孙氏便让厨房做了一桌的美味佳肴招待他。
吃过午饭以后,顾雅真他爹顾泰岚也亲自过来道歉,说一定会管好顾雅真,不会再让她偷溜出门。顾孙氏才知道她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偷跑出来的事情,忍不住将顾雅真给骂了一顿。
“见过蠢的,就没见过这么蠢的,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死不悔改。”
“这人是真的没救了,那赵氏这段时间倒是拼了命地想要给她定亲。但风声都传出去了,谁愿意娶这么一个人,还嫌自己头顶不够绿吗?”
“我看赵氏还是过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再说呢,真是一家子傻子,就没一个顶用的。”
顾孙氏狠狠地吐槽了一回,又同门卫卫铁头说了,下回那种精神有问题的,不许再放出来。
朝颜觉得单单卫铁头和另一个人守门也不是个事,干脆又专门指派了两个护卫过去。
吃饱喝足后,她换了套素雅的衣服,便准备出门。
褚经年说道:“出门吗?我陪你一起好了,我也该做点实事抵一抵饭钱。”
朝颜摆摆手,说道:“不用了,有阿川陪我一起呢。我今天打算去请几个女先生。”
尹随川冷冷道:“朝颜身边的护卫是我。”
朝颜有些无语,这有什么好争的。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尹随川估计是因为褚经年要抢他的饭碗吧。
她拍了拍尹随川的肩膀,说道:“放心吧,褚经年不缺钱,不需要卖身当护卫的。”
她今天还有不少事要做,时间可耽搁不了。她抬头对褚经年说道;“别闹,我有正事要办的,回来在同你说。”
然后直接带着尹随川和莲子离开了。
褚经年很无奈:……他也是真心相当护卫的啊!
……
也莫怪朝颜如此的紧迫,她所开设的女校差不多再半个月就可以搞定了,在那之前,每个科任的先生肯定是要请好的。除了君子六艺作为必修课,还有女红、纺织、医学、武术等作为选修课。
选修课的老师朝颜都已经选好了,只是教导君子六艺的女先生还在寻觅当中,现在也就是找到了一些候选人。朝颜打算根据名单册上,一个个去询问,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当老师的。朝颜这个也就是自愿原则,没有强迫人的道理。
朝颜今天打算去拜访名单上的两个人,一个是绿杨村的李娘子,一个是南晋村的蔡夫人。李娘子原本就是举人之女,因此通晓诗文,尤其在礼仪一道,更是人人称赞。朝颜打算请她礼和书这块。至于蔡夫人年轻时则是有名的才女,后来嫁到了南晋村的富户蔡家,蔡夫人所擅长的是音律。
朝颜觉得要在京山县找几个擅长音律的都不容易,若是青楼的话,倒是有的。只是身份若是暴露的话,不知道要掀起什么风波。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让青楼女子教授自己的女儿,觉得会被带坏。
朝颜先去寻李娘子,李娘子中年守寡,膝下有一子一女,儿子已经娶妻生子,女儿在生了一个女儿后大出血而死。李娘子虽然年过四十,却保养得不错,看起来三十出头,气质温和,眼神通透。在丈夫去世以后,她基本靠着当大户人家的女先生来赚钱养家糊口。
朝颜开口邀请她来女学当老师,李娘子沉吟片刻,问道:“顾县君这女学所收的是什么样的学生?”
朝颜说道:“不拘身份地位,考试过就可以。”
她顿了顿,说道:“事实上,我打算弄两个班级,一个是高级班,一个是普通班。”
朝颜虽然要建女学,造福大家,可是一点都不想亏本经营,而是要让学校能够自负盈亏。这样等第一所成功后,她才能建立更多的学校。
朝颜认真说道:“普通班所收的是针对平民的,所以学费会比较低。至于高级班,收费会高一些,但是所教授的课程也会更深入。”
朝颜主要就是打算赚高级班的钱,也好养普通班的。普通班的学费,一个月也就是两百文钱,而且还包吃包住的。然而高级班,学费一年就要两百两。这价格是朝颜和岳朝琴商量过的,她一开始还觉得会不会太多了。结果岳朝琴表示这钱一点都不多,就算这些人家专门请女先生到家里授课,一个月最少也要十两的束脩,而且教得未必有她们的好,她们的全面。尤其是朝颜这边每年还会有宫里的两个嬷嬷讲课。这可是许多官宦人家都求不来的,朝颜只需要放出这消息,定会有不少的人捧着银子求上课。
朝颜回过神来,笑了笑,“不过每个月都会进行月考,会有进步奖和前三名的奖学金,还会有优秀表现奖。”
“不过像一些通过考核的女孩子,我们也会学费全免。”
李娘子眼睛亮了亮,说道:“这么说的话,我外孙女也能入学了?”
朝颜点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她既然将李娘子列入候选人中,当然也是调查过的。知道她将自己幼年丧母的外孙女接到膝下来教养着,毕竟女婿已经续娶了新人,并且诞下了子嗣,她外孙女在家中的地位便有些尴尬。
朝颜在泰州的名声极好,原本李娘子就挺愿意的,只是有些放心不下外孙女,听到外孙女也能入学,便去了最后一分的犹豫。
朝颜同她说了一下束脩和每个月要上课的课程。李娘子的束脩是每个月十两,一堂课半个时辰,一天上三堂课,吃住女校全包。
朝颜可是特地弄了一个老师的宿舍院子安顿她们。
李娘子也是干脆之人,直接就同朝颜签订了文书,信任之意溢于言表。朝颜也同她说了,若是她有觉得合适的人选,也可以同她推荐一下。
李娘子笑了笑,“我倒是认识几个,等我问过她们意见,她们若是愿意,我再告诉您。”
朝颜谢过她一回,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李娘子在知道她接下来要拜访蔡夫人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同她说道:“蔡氏本人的话,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她婆婆只怕不情愿。”
朝颜说道:“我记得蔡老夫人据说是十分知礼的人家。”
李娘子道:“就是太过知礼了。”
对于她这样不会说人是非的人来说,这话已经算是逾越了。
朝颜思索了一下,认真说道:“即使如此,我也得先见上一面再说,总不能还没试过就放弃。”
擅长音律又名声好的人并不算多,每个科任的老师朝颜至少需要两个,因此她不愿错过每个人才。
从李娘子这边离开后,朝颜又坐马车去了蔡家。蔡家本来就是当地的大户人家,有千亩的良田,还有好几家的店铺,所以朝颜还真有些没底,毕竟蔡家并不缺钱。朝颜先前就已经给蔡老夫人下了帖子。
朝颜从马车上下来后,便被事先等待的蔡家丫鬟给领了进去,尹随川和莲子跟在她身后。
朝颜在见到蔡老夫人身后的妇人时,有些没想到这位沉默寡言的女子便是年轻时京山县有名的才女。她的面容依旧秀美,只是眼神却显得麻木。
蔡老夫人看上去就是很严肃的老人,朝颜只是打了个照面,便觉得这位老夫人颇为难相处。虽然她对待朝颜很有礼貌,朝颜却隐隐能察觉到那严肃面容下的不喜。
真难得,她在京山县已经许久没遇到不喜欢她的人了。
朝颜将自己的来意说出来,蔡老夫人的眉头直接皱了起来,淡淡道:“我们这样的人家,还不至于需要当家夫人出去赚钱养家。”
“女子原本就该在家好好呆着,相夫教子,而不是在外头抛头露面,做伤风败俗的事情,引得别人指指点点的,我们蔡家可丢不起这样的脸。”
显而易见,这位蔡老夫人是不会让自己的儿媳妇出门的。李娘子之前说她知礼简直就是太委婉了,这分明就是迂腐。有些女的,在用礼教大防戕害同性别的女人时比男人更甚,蔡老夫人无疑就是这类型的人。
朝颜挑了挑眉,不卑不亢说道:“我所邀请的是蔡夫人,因此需要询问的是她本人的意见。”
蔡老夫人古板的脸上浮现出一缕的不悦,“作为她的婆婆,我所代表的便是她的意思。”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媳妇蔡林氏,问道:“林氏,你说呢?”
蔡林氏垂下头,低眉顺眼,声音恭顺,“我都听娘的。”
蔡老夫人满意地点头,对朝颜说道:“老身有些累了,无法招待顾县君了。”
然后端起了茶水。
朝颜知道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虽然有些遗憾,却也只能告辞。
走之前,她下意识地看了蔡林氏一眼,她的手紧紧地抓着手绢,手背上的青筋都显了出来,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朝颜收回自己的目光,礼貌地告辞。
在她离开蔡家之前,恰好同蔡林氏的丈夫蔡乐海打了个照面,蔡乐海身上浓厚的酒味让她眉毛不由狠狠地皱起,除了酒味,还有呛鼻的胭脂味。也不知道他是刚从哪个勾栏青楼吃酒回来的。
朝颜有些可怜蔡林氏,她的一生只怕就要终老在这个宅子之中,被礼教所束缚着。
在见过蔡老夫人后,朝颜心情有些郁卒,她说道;“我先走走吧,等下再上车。”
她虽然在这世上活得比大多数的女子要快活自由,一方面是因为她不会委屈自己,能够在有限的条件下让自己更恣意一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顾孙氏十分疼爱她,加上思想也比较开明。
然而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如同蔡林氏这般过活,甚至比她更为痛苦地煎熬着,然而这些被折磨的人却没有这样的自觉。
她走了一会儿,看到一些农妇做完农活,戴着草帽,三三两两地坐在树荫下聊天。
朝颜走了过去,听她们说话。她们有的聊农活,有的聊家中的儿女亲事,聊一些八卦流言。或许是应该刚刚蔡乐海经过的缘故,她们几个的话头便不自觉扯到了蔡家身上,也让朝颜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那蔡少爷又在外头喝花酒了。”
“蔡老夫人为人正派,偏偏养了这么一个喜欢惹花拈草的儿子。这蔡夫人也是可怜,摊上这么一个丈夫。”
“蔡夫人已经运气不错了,有蔡老夫人压着,没让儿子把外头那些小情人抬入府里添堵。而且蔡夫人这些年来都不曾诞下子嗣,能稳稳坐着当家奶奶的位置,还不是蔡老夫人护着。”
“你们有所不知,蔡夫人十年前在怀有身孕的时候,蔡少爷在外头养了个外室,那外室心思歹毒,故意跑蔡夫人面前说她和蔡少爷两人是真心相爱的,让她成全他们。当时蔡夫人被刺激得动了胎气,直接流了孩子。那可是个男娃啊!我看就是那次伤了身子,才一直没有身孕,毕竟当时月份也大了,有六个月呢。”
“只是蔡夫人没有儿子,也不是个法子,蔡老夫人再偏袒儿媳妇,也不可能让自己家绝了子孙吧。”
“他们有钱人的想法我们哪里知道呢。”
朝颜驻足听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们觉得蔡夫人幸福吗?”
这些妇人看向朝颜,见她绸缎裹身,便知晓她身份不低,其中一人讨好地笑道:“当然幸福了,她在蔡家可是使奴唤婢的富太太,锦衣玉食,哪里能不幸福?”
“是啊,就算蔡少爷不争气,但男人嘛,花心是难免的。我们村里有点闲钱的都想买个小妾,更别提这样的大户人家了。蔡老夫人为人多好啊,护着她,不让外头的小妖精入门。”
“就算没有子嗣,大不了长个好生养的买来当小妾,生下的孩子抱到她名下,那也是她的孩子。”
朝颜听这些人的语气都带着向往和歆羡,一副恨不能自己也能如此的样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对莲子说道:“我们上车吧。”
莲子见朝颜情绪不高的样子,试探着问道:“姑娘是因为那些村妇说的话,所以不高兴吗?她们没什么见识,姑娘不必同她们见怪。”
朝颜摇摇头,说道:“这不能怪她们,对她们而言,能够吃饱穿暖就是幸福了,所以她们当然觉得蔡夫人是活在蜜罐中。”
朝颜问道:“莲子呢,你的幸福呢?”
莲子眼睛眯起了一条线,笑道:“我现在就觉得很幸福了。在被姑娘买下以前,我一直很担心会被卖到不好的人家里,所以在钱婆婆那边,一直拼命干活,想要讨好她,让她给我一个好的去处。”
“我比其他人都要幸运,能够被姑娘选中,到您身边。吃再多也不会被嫌弃,姑娘一点都不嫌弃我笨,还教我读书识字,将我带在身边。”
她知道无论是后面来的小苹还是鹦哥,都比她有本事有天赋,可是姑娘最信任的还是她,最经常带出门的也是她。
“对现在的我来说,能跟在姑娘身边就很幸福了!”
莲子眼角眉梢皆是真实的欢喜,朝颜看她开心的模样,心情也不自觉好转了许多。
她继续问道:“那莲子觉得蔡夫人幸福吗?”
莲子想了想,说道:“应该不幸福吧。我们去蔡家,我始终不曾见过蔡夫人笑过,感觉她过得很压抑。若是真的幸福的话,不是应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吗?”
朝颜点点头,“只是她选择了遵从自己婆婆的意思,即使我想帮她也没办法。”更别提在许多人眼中,蔡夫人已经获得了世俗的幸福,若是她还觉得不开心,只怕人家还要说她得陇望蜀,太过贪心了。
朝颜心中暗暗决定:无论如何,她的学校绝不要培养出类似蔡老夫人这样封建迂腐的学生。她希望自己以后的学生,能够学会将自己的幸福把握在手中,而不是一昧依靠别人。
对于蔡老夫人的观感,朝颜十分复杂,一方面不喜欢对方那种以夫为天,女子要相夫教子的三观,另一方面又觉得对方能够护着蔡夫人,为人也算是有几分的可取之处,只能说人是复杂的。
莲子不知朝颜心中的感慨,说道:“反正易地而处,我是受不了蔡夫人那种日子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朝颜被她老气横秋的语气给逗笑了,“你现在懂的成语也变多了嘛。”
莲子骄傲说道:“当然了,我还和小苹比谁背得多呢,目前是我领先。”
至于鹦哥,她以前就是伺候笔墨的,懂的就更多了。
朝颜有些无语,莲子可是比小苹要早学习诗文,居然还好意思和她比。算了,她就不揭穿她了。
被莲子闹了这么一场,朝颜原本胸口的郁气消散了一些。只是蔡林氏紧紧拽着手绢的那画面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因此在回家以后,她还是吩咐包大平,派遣几个关注一下蔡家的事情。
朝颜在名单上蔡林氏的名字上画了个×,在李娘子那边打了个勾。嗯,明天继续拜访名单上剩下的人。
她顺便画了幅画作为每日的功课,画完后,伸了个懒腰,去院子中走走。现在正是五月,天气开始炎热起来,不过傍晚的时候,还是颇为凉爽的。
习习的凉风吹去了白日的燥热,朝颜抬头看了看被火烧云染红来的天空——嗯,这算不算是前世看过的日系小说中最喜欢描绘的场景:逢魔时刻。逢魔时刻,在古代岛国人眼中,是人与妖魔鬼怪同时出现的时段。
朝颜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充满了悠闲的味道,这风格独属于某个人。
她转过头,果然看到褚经年姿态优雅地走了过来,嘴角噙着一抹慵懒的笑意,金黄色的余晖洒在他身上,让他多了几分不似凡人的脱俗感。
褚经年走到她面前,说道:“一起喝茶?”
朝颜画完画后,都还没喝过水,还真有些口渴,“嗯,一起吧。”
然后照例是她泡茶,虽然褚经年泡茶水准不错,但依旧比不上朝颜。而朝颜现在不喜欢委屈自己,平时喝的茶都是一等一的好。
喝完一杯茶后,褚经年放下茶杯,似真似假感慨:“朝颜这一杯茶,只怕千金都不换。”
女孩子都是喜欢听动听的甜言蜜语,朝颜也不例外,更别提说话的人容貌俊美,无论姿容还是声音都令人赏心悦目,她笑着调侃道:“所以你现在知道你占了多大的便宜了吧!”
褚经年点头,“嗯,的确是赚大发了。”
两人边喝茶,边聊天,朝颜也同他说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她的心态已经调整过来了,虽然会惋惜蔡林氏,也可怜她,却也不会一直纠结于这件事。
不知不觉中,他们两人泡了两壶茶了。
褚经年如白玉般的手指捻起茶杯,忽的笑了,“嗯,我这一杯喝下去,也欠了你四千金了吧。”
朝颜反应过来,褚经年之前说她泡的茶,千金不换,四杯,不就是四千金了。
她打趣道:“难不成,你还真要给我四千金吗?”
褚经年认真说道:“四千金,我还真拿不出来。”然后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如给你做护卫,卖身抵债好了?”
朝颜无语凝噎,这个人是对做她的护卫有多大的执着啊。若是京城那样明慕暗恋的贵女们知道,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要钉她小人。她莫名地有种被碰瓷了的感觉,偏偏碰瓷的这个人还一派无辜的模样。
“至于吗?”
褚经年叹气道:“这年头世道艰难,为了养活我自己,我也只能委屈一下卖身了。”
朝颜额头蹦出一个青筋,她没想到褚经年居然如此的戏精。
“卖身给我很委屈哦?”
褚经年马上换了个笑脸,“若是卖给别人,当然委屈,卖给你的话,那还是我赚到了。”
朝颜噗嗤一笑,“好了,别闹了,喝你的茶吧。”
褚经年委委屈屈道:“我没闹。”他是很认真很严肃的,他看尹随川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对方占着是朝颜信任的护卫,总是挑衅他。
朝颜说道;“让人看到的话,像什么话呢。”
褚经年说道:“我不介意啊。”
朝颜道:“当我的护卫很累的,得时常被我派出去打探消息,有时候还得听活春宫,抓奸什么的。”
“尹随川也要听活春宫吗?”褚经年所注意到的重点永远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朝颜觉得她在他面前,被噎到的次数格外的多,咬牙道:“……目前还没有。”
嗯,最多就是让他跑跑腿,帮忙听墙角。先前顾芊芊和尹大鹏被算计,直接在茶楼中颠龙倒凤,按照包大平的说法,尹随川在听到不好的声音后,就默默地走开了。从这点来看,他还是挺清纯的。
想到这里,朝颜看着褚经年的眼神不自觉变得古怪起来——她总觉得如果是褚经年的话,只怕会留下来津津有味地听着,还会评价对方声音喊得好不好。
“……你又走神了。”褚经年的声音多了几分的无奈。
朝颜从原本的天马行空中回过神来,歉意地一笑,“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可能是因为和褚经年相处十分轻松的缘故,在他面前,她时常会放飞自己,自由出神。
“我说你偏心。尹随川当你护卫,你最多让他跑腿,我的话,你还想安排我去听活春宫。”褚经年那模样,仿佛受了朝颜大欺负一样。
朝颜嘴角抽了抽,“我就是随口举例子而已。”
褚经年继续道:“你喊他阿川,对我却是连名带姓地喊我褚经年。”他对此耿耿于怀许久了,非得趁朝颜理亏的时候,占点便宜才是。
朝颜:“……”这个真无法反驳,因为喊习惯了呀,一时改口也困难。
只能说脸长得好的人就是占便宜,就算是控诉人,也让人尤其的心软。
朝颜摆摆手,说道;“那我也喊你名字总可以了吧?”
褚经年凝视着她,桃花眼里飞的都是满满的期待。
原本只是一个名字,喊就喊了,也没啥。偏偏在他的注视下,朝颜却有些喊不出口,甚至感觉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热。她挪开了视线,咳嗽了一声,“经年?”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她的声音也变得奇怪了起来,莫名地害羞了。
褚经年只觉得热气一下子涌上了脸颊,手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眼角眉梢却盛满了喜悦,“嗯,果然好听。不如再喊一声阿年?”
朝颜恼羞成怒,“你这是够了啊!”
她直接走人,不理某人。
待她走后,褚经年默默地拿下了手,手心有一滩的血迹。
嗯,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