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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睨了洛轻言一眼,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在亭子中坐了下来,抬起眼望向洛轻言道:“其实此事说来也并不那么玄乎,我亦是在赌,赌那藏在未央宫中的那个人,究竟是男还是女。”
洛轻言闻言,若有所思地望向云裳,云裳又浅浅一笑,轻声道:“我是在昨儿个沐浴之时,安排的琴依,且只是沾了水在地上写的字,没有声音也没用纸笔。我们昨儿个睡了之后,琴依其实其它也并未做什么,只是将咱们内殿中的那盏灯拿到了她的耳房中。”
“这并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儿,明日里每天琴依都会将灯拿走,只是寻常都会将灯罩取了,只把油灯拿走,昨日却是连灯罩一起的。”云裳抬眼看了琴依一眼,笑容愈发的灿烂了起来,“而后,咱们歇下之后,我便用我那根本不会发出任何声响的白玉小笛向安置在宫中其它地方的宫人传了信儿,让他们想方设法地将消息传出宫,让浅浅想法子找人雕刻一个假的玉玺。”
“可是即便是有匠人,民间内的匠人哪儿见过那玉玺的模样,且雕刻了之后,又如何将玉玺送回宫啊?”洛轻言蹙起眉头。
云裳笑了笑,“陛下可是忘了,浅浅原本可是太上皇宫中的嫔妃呢,玉玺的模样定然是见过的,且太子府中,尚且有此前陛下下的旨意,她只需取了那圣旨,给匠人瞧了,便可雕刻出玉玺了。”
“至于如何将玉玺送回未央宫中,便可以算得上是这件事情中最为困难的环节了。”云裳轻声道。
“首先,宫中的宫人会在丑时三刻左右,便开始进出宫中,采买东西,还有处置宫中的夜香等等,想法子带一个玉玺入宫并非什么难事,而后,玉玺便会通过宫中的暗桩送到尚衣局的恭房之中。我刚进宫,此前的衣裳不合规制,琴依昨儿个命尚衣局的宫人赶制了几件常服,定好今儿个一早去取。”云裳笑着道。
“琴依取了衣裳,便假装腹痛,去了一趟恭房,将玉玺藏在了衣物之中,拿回了未央宫,而后回到耳房,将玉玺放到了那宫灯的灯罩里面,今儿个早上我唤她进来为你穿衣之时,便将玉玺拿了进来,而后打开窗户,命暗卫吹熄了灯,将玉玺递到了你的手中。一切虽然有些惊险,倒也全然照着计划发展,没有出什么乱子,瞧着如今这结果,倒也是不错的。”云裳浅浅笑了笑,眼中带着几分柔。
洛轻言亦是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伸手揽住云裳,笑着道,“我便说,我家裳儿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子了。”
云裳瞥了洛轻言一眼,才道:“局势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复杂艰难一些,如今我们事事都暴露在别人的眼中,凡事得加倍小心才是。”
“嗯。”洛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便瞧见刘文安远远地走了过来,云裳目光落在刘文安身上,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问道:“刘文安此人,可信不可信?”
洛轻言亦是顺着云裳的目光望了过去,笑了笑道:“他对夏寰宇绝对的忠诚,对我,却是未必,在这宫中呆久的人,最擅长的,便是做戏。最懂得的,便是选择对自己最好的选择。我虽然如今坐到了这位置上,却是被夏寰宇拉着上来的,刘文安对我,未必真正信服。”
云裳若有所思,轻轻颔首,眼中亦是带着几分思量:“在这宫中,唯有自己真正强大,才会有别的人来投靠。”
刘文安已经快步到了假山之下不远处,云裳的声音却是微微提高了一些,“陛下准备什么时候举行登基大典?我此前写了书信回宁国,希望父皇和母后能够前来参加陛下的登基大典,离开宁国这般久了,我倒是有些想他们了。”
洛轻言笑了笑道:“再等等吧,等着这内忧外患的事情都处置好了,那登基大典才名副其实,只得辛苦夫人在等一段时日了,只是我保证,定然不会太久。”
“那么长的时间都等过了,有什么好辛苦的,我相信你。”云裳轻声应着。
刘文安已经到了亭子外,“陛下,皇后娘娘,午膳已经在准备了,一会儿便送过来。”
云裳笑着应了,转身望向琴依道:“去将宝儿抱过来吧,这边风景好,宝儿定然会喜欢。”
洛轻言听了,忍不住摇了摇头,面色带着几分笑意,“不过才两个多月的孩子,哪儿知晓什么风景好不好的。”
云裳瞪了洛轻言一眼,哼了一声道:“你这做爹爹的怎能这样说自己的孩子,宝儿那般聪明,当然知道。”
聪明……
洛轻言面上的笑容一下子便淡了很多,沉默了许久,才开了口:“我倒是并不希望宝儿多聪明,越是聪明,背负的东西越多,我只希望他平安便好。”
云裳亦是点了点头,面上笑容灿烂:“平安嘛,那是必须的,若是能够聪明一些,当然是最好了。”
洛轻言便不再开口,低下头望着自己的鞋尖,心中泛起难以言喻的苦涩滋味。裳儿对承业寄予了太多的希望,越是如此,他越是担心,到时候发现真相之后,裳儿会承受不住。
思及此,心中便愈发的沉重了起来。
不多时,琴依便将宝儿抱了过来,宝儿今儿个穿了一件红色的衣袍,因着天气冷了,外面系了一件小小的氅衣,瞧着愈发的可爱了几分。
云裳将宝儿抱了过来,笑着道,“越来越重了。”而后便亲了宝儿一下,才抬起眼望着琴依道:“昨儿个宝儿睡得可好?”
琴依轻声应道:“Nai娘说,许是因着环境变了的缘故,倒是有些不太适应,小皇子昨儿个夜里醒了好几次,不过倒是没有哭闹。”
云裳点了点头,笑着将额头贴到宝儿的额头上,盯着宝儿骨碌碌直转的眼睛,笑眯眯地道:“咱们宝儿可会体贴人了,都不爱哭,最爱笑了。”
洛轻言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开口。
过了会儿,宫人便拧了食盒,带了饭菜来在亭子中的石桌上摆了,刘文安按着惯例试了毒,才站到了一旁,让云裳和洛轻言用膳。
因着昨儿个那一桌菜的缘故,云裳今儿个倒是细心了许多,目光扫向桌子上的饭菜,发现果真还是一样,全都是一些易上火的菜色,云裳眯了眯眼,没有吭声,只随意取了一些菜吃了。
洛轻言瞧着云裳并未用多少,微微侧目,“可是饭菜不合胃口?怎么吃这么些便不吃了?”
云裳笑了笑道:“不知为何,许是最近天气有些干燥,所以没什么胃口吧,臣妾待会儿让小厨房炖一些滋补一些的汤水来喝一喝,陛下放心,饿不着臣妾的,待会儿汤熬好了,臣妾便让琴依给陛下也送一些过去。”
洛轻言点了点头,却是笑眯眯地道:“若是夫人亲自来送,却是再好不过了。”
云裳瞪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反驳。
用了午膳,又让人送了一些新鲜瓜果过来吃了,洛轻言便又站起身来去了议事殿处理政事。云裳望着洛轻言和刘文安的背景,许久没有说话。
琴依此前见云裳没怎么吃便知晓了那饭菜定然是有问题,只是刘文安试了毒,想必不是毒药,“那饭菜可是如昨日那般,都是易上火的菜?”
云裳点了点头,“是啊,我是在想,这一出,究竟是为了针对谁,是我还是陛下?”
琴依沉默了片刻,才道:“可是,今儿个的饭菜,并非是咱们宫中的厨房中做的啊?是宫中御膳房做的东西。”
“所以我才有此一问,若说是未央宫中,我尚且还在怀疑是未央宫中有人专门针对我,可是连御膳房中做的东西也照样如此,却有些不同寻常了。算起来,咱们宫中虽然有自个儿的厨子那些,可是新鲜的蔬菜瓜果那些却仍旧是御膳房中送过来的,兴许,那布下这一局的人,根本便不是咱们宫中厨房里面的,而是御膳房的。”云裳声音愈发低了几分。
若是御膳房的,此事针对的,便应当并非是她而已,而是洛轻言。云裳眯了眯眼,若是针对这洛轻言来的,她便有些不明白了,刘文安在宫中这么多年,在夏寰宇身边那么多年,早已经是个事事俱到的人精,连续两日膳食中有问题,他不会全然不知,可是方才他却并未出声提醒,又是为何?
刘文安是夏寰宇的人,夏寰宇虽然对洛轻言算不得极好,可是却也不差,但是至少夏寰宇定然不会有害洛轻言的心思。
既然不会害洛轻言,那这一出,又是怎么回事呢?
云裳皱着眉头想了许久,却是百思不得其解,终只是抬起眼来问道:“虽然如此,但是咱们宫中小厨房中的人却也并非全然没有嫌疑,你还是仔细留意一下。对了,待会儿命厨房中准备一道粉葛鲫鱼汤吧,盯着他们,除了粉葛、鲫鱼、猪骨、蜜枣、陈皮之外,什么旁的东西也莫要让他们乱放,多放两块陈皮。”
琴依细细将云裳说的话记了下来,轻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