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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瞒着瞒着,我便总是想着,你知道了这些事情,会是什么样子的反应。然后,便越来越不敢告诉你,想着,这世上医术高超之人不少,总有一个能够想到法子,治好你们。我便瞒着你,将你们治好了,便是最好。”
洛轻言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提醒吊胆的防了几个月,却不曾想到,却是我亲手将最不应该放在你身边的人,放在了你的身边。”
云裳哽咽着没有出声,洛轻言才又轻声道:“雪岩神医给你开了一些方子调理身子,我命人在你日常的饮食之中放了。还有那次你在那花瓶之中发现的那墨汁一样的东西,亦是我命人放的,是于你身子有好处的。且我听闻鬼医医术比雪岩还要高深几分,定然有法子治好你和承业,只是他如今在宁国,我已经写了信过去,请他前来为你和承业诊治。”
云裳靠在洛轻言怀中,觉着心中稍稍好过了一些,洛轻言拍了拍云裳的背:“裳儿,无论发生什么,你还有我。乖,莫要哭了,你一哭,我便全然不知应当怎么办了。”
云裳知晓事情定然并非如洛轻言想象中那般顺遂,如今有人想要想方设法地将这两件事情公诸于众,李兰怡和陈妙思便是最好的例子。李兰怡虽然死了,可是夏侯靖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洛轻言是皇帝,一个皇帝,怎能有一个全然无法生育的皇后?怎能只有一个心智不全的皇子?她和宝儿,极有可能,会成为洛轻言最大的弱点。
且洛轻言能够想到找鬼医,夏侯靖却也未必不能想到。
她和洛轻言,如今的境况,似乎进入了一个死局。破局的路,唯有两条,第一条,便是洛轻言选妃,生下皇子。第二条,洛轻言不当这皇帝,他们一家三口自自在在地,不再参与这些纷争。
可无论是哪一条,都让她觉着,无比的艰难。
洛轻言轻轻拍了拍云裳的背,又低声细语地安慰了几句。
云裳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哭得有些红肿的眼,低声道:“我饿了。”
洛轻言瞧着她这副模样,亦是有些哭笑不得,连忙点了点头让云裳躺到了床上,轻声应着:“好,我去命人给你准备吃的,想吃什么。”
“桂花糕。”云裳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洛轻言便连忙出了寝殿,刚一掀开珠帘走出去,便瞧见整个正殿唯有琴依和浅酌守在门口,目光皆是定定地盯着寝殿的门。
洛轻言一愣,便是明白了,琴依和浅酌只怕都知晓了个中缘由,担心云裳,却又害怕事情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听见了,这才守到了门口。
洛轻言看了一眼琴依,轻声吩咐道:“让厨房做些桂花糕送过来吧,再熬些小米粥来。”
琴依轻声应了,便匆匆忙忙出了内殿。
洛轻言沉默了片刻,走到浅酌面前,压低了声音道:“去联系我的暗卫,昨儿个我让他们将陈妙思送走了,传我的命令,让暗卫找到陈妙思,处理干净。”
浅酌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快意,连忙应了下来,顿了一顿,却又道:“若只是杀了奴婢觉着实在是有些太过便宜她了,陛下可否让奴婢决定如何处置?”
洛轻言看了浅酌一眼,自也明白她因着云裳的遭遇,对陈妙思只怕也是恨之入骨的,便轻轻颔首应道:“你做决定便是。”
浅酌便连忙应了,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看了看尚在晃动的珠帘,心中暗自道:“胆敢伤害她的主子,便休怪她不手下留情了。她还要将此事告诉浅浅老大,告诉浅音,不说主子身子之事,只说陈妙思意欲害主子和小主子,气得主子卧床不起。”
浅酌冷笑了一声,浅浅老大对付这种人最有一套了,定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洛轻言回到屋中,见云裳仍旧双目无神地望着床榻顶上绣着凤翔九天图腾的床顶出神。洛轻言便和衣在云裳身边躺了下来,将云裳揽入了怀中,轻声将话题岔了开去,想要分散云裳的注意力:“你可知我平日里最不喜欢瞧见你同柳吟风接触,今儿个却专程带他过来见你是为了什么?”
云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应声。
洛轻言便笑了笑道:“因为啊,我收到了情报,说夏侯靖的军事布防图,柳吟风手中有一份,我想着他喜欢你,便带他来瞧瞧你如今病了,可怜兮兮的模样。想着,兴许他瞧见你之后,会一个心软,便将那布防图主动交出来了呢?”
云裳知晓他不过是可以说来逗自己的,心中却也忍不住一片柔软,沉默了许久,却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夏侯靖的军事布防图,为何会在柳吟风手中?”
洛轻言张了张嘴,却觉着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自己眼前这个女子,刚刚经受了那般重大的打击,眼睛都尚且通红的,在听见自己说起军事布防图一事的时候,却是下意识地在为他考虑,为他着想。
洛轻言握紧了云裳的手,轻声道:“等你病好了,便召他进宫,我们直接问问他便是了。”
云裳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问一问也好,她也可以问一问柳吟风关于他和夏侯靖的身世一事。无论如何,她始终相信,柳吟风不会背叛。
云裳今天也算得上是情绪激动了好几次,这般一平静下来便觉着浑身都十分疲累。等着琴依送了吃的上来,便只吃了很少一些,而后便又回到床上,睡了过去。
洛轻言确定云裳已然睡熟了之后,才悄然起了身,为云裳掖了掖被子,才出了内殿。
门外开始下起了雪,静谧无声地便在天地之间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雪白,洛轻言走到门口廊下站定,定定地望着细细碎碎静静落下的雪,心中却盛满了担忧。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若是云裳和承业之事传了开去,他怕,怕云裳会承受不住。承受不住百姓和朝中文武百官的议论声,承受不住自己心中的负罪感。
“陛下,外面冷,您将氅衣披上吧。”琴依取了大氅走了出来,立在洛轻言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站定。
“下雪了。”洛轻言轻声道,却没有接过琴依手中的大氅。
琴依静静地站在洛轻言的身后,亦是抬起眼望了望那漫天的雪色,心中却是盛满了担忧,若是风雪大了,那盛放的梅花可受得住风雪压枝的苦,可能依旧傲然于枝头?
琴依抬起头望着洛轻言的背影,沉吟了许久,才轻声道:“娘娘…她自小便过得十分辛苦,这十多年也未曾轻松过几日,一直费尽心思谋划,以前是为了自己,为了锦贵妃娘娘。后来,是为了陛下。可是,上天却这般不公,让娘娘承受这样的痛苦,如今,唯一能够安慰娘娘的人,便是陛下。奴婢只求陛下,莫要再让娘娘受到丝毫的伤害。”
洛轻言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应道:“我不会让人再有机会伤到她的,谁也不行。”
琴依朝着洛轻言行了个礼,便只静静地立在洛轻言的身后。
浅酌撑着伞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洛轻言便连忙行了礼,轻声应道:“陛下吩咐的事情,奴婢已经安排妥当了。”
洛轻言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才道:“派人去同雪岩神医说一声吧,他的徒弟和徒孙的命,寡人取了,便让寡人欠他的。”
琴依一愣,抬起眼来望向浅酌,却见浅酌轻声应了下来,面上神情未变。琴依仔细一想便也明白了过来,低下头没有作声。
云裳虽然面上似乎已经平静了许多,不曾再流过泪,每顿饭照吃,觉照睡。可是发呆的时候却多了许多,且每次琴依说将宝儿抱过来的时候,云裳眼中总是带着几分愧疚和惊惶。
洛轻言在的时候尚且好些,她还会抽出精力来同洛轻言说说话。可洛轻言总归是一国之君,大年初三一过,便得开始重新上朝处理政务了,洛轻言不在的时候,云裳便一个人躺在软榻上,拿本书来看。可是,往往大半日,那书也不曾翻过一页。
害怕被人瞧出什么不对劲,平白惹了麻烦,琴依和浅酌便只得对外宣称云裳生了病,闭门谢客。
几日下来,人便瘦了整整一圈。
众人瞧着自是心疼不已,却唯有云裳反倒来安慰她们:“我此前便觉着自从生了孩子之后,胖了一圈,怎么都瘦不下来,如今,正好。”
云裳话变得很少,常常一整日整日的不说话,洛轻言瞧在眼里,便命人出宫将宁浅和浅音接了进来。宁浅自是不能以真容出现在宫中的,便稍稍易了容,同王尽欢一同入了宫。
王尽欢在前朝陪着洛轻言谈其它事情,宁浅便到了未央宫。
宁浅和浅音的到来倒让云裳有了几分精神,命人搬了椅子来,才细细打量着两人,宁浅的肚子比上一次见着的时候又大了一些,云裳瞧了,便笑着道:“你的肚子倒是比和你同月份的孕妇肚子大一些,该不会是双胞胎吧?”
宁浅笑了笑,“哪有那么巧的?”说完便盯着云裳看了许久,才道:“你倒也真不懂得爱护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