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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个小时,程如玉看了下手表,道:“我下午还有点事,不陪你们玩了。”
“今天既不是你值班又不是你坐诊,你能有什么事?”余更新开口。
“我奶奶逼着我相亲,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今天知道博渊家三个没出生的孩子都是男孩,我今后更别想有清净日子过了,下午有个高中班级同学聚会,我去看看能不能遇到个至今未婚的女同学。”
程如玉说得半真半假。
坐在他后侧方的景索索,听了这话愣住,那表情,跟遭雷劈了似的。
叶倾心看了眼景索索有些发白的脸色,右手拿着麻将在牌桌上轻轻敲了敲,思量了一下,张嘴想说点什么留住程如玉。
只是,她嘴里没来得及发出声音,程如玉的手机先震动。
他掏出手机看了下,嬉笑的表情忽地一转,变得凝重又严肃,“什么事?”
等那边说完,他收了手机的同时起身,“科室里来了个车祸伤患,情况危急,我得回去一趟。”
说着,他抬脚朝门口的衣帽间走过去。
“哎呀!”景索索忽然捂着肚子痛呼起来。
“你怎么了索索?”叶倾心最先发出关心的声音。
“我、我肚子疼。”景索索声音艰难地开口,眉头拧成一团,面色痛得有些狰狞,说话时抬头看了眼叶倾心。
叶倾心猛然就读懂她那一眼的意思,从善如流地说:“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这得去医院看看。”说着她转头对停下步子看过来的程如玉道:“程医生,你正好也要去医院,不如捎上索索吧,你们顺路。”
叶倾心扶着景索索走到程如玉跟前,不着痕迹将人往他怀里一推,“拜托程医生照顾我们家索索了。”
程如玉没有说什么,搂着景索索离开。
景博渊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淡眼看那两个女孩一唱一和。
叶倾心一回头,恰好对上景博渊深邃得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的眸子,愣了一下,心头没由来浮上一抹心虚。
他应该是看出来景索索是装的了吧,否则怎么会一句关心话都没有,景索索可是他的堂妹。
叶倾心垂在腿侧的两只手无意识地抓了抓裤腿的布料,冲景博渊眯着眼睛笑了笑,有点讨巧的意思。
景博渊盯着她看了片刻,起身,“我们也回去了,心心不宜久坐。”
贺际帆看了眼叶倾心隆起来的肚子,说了句:“结婚真是麻烦,幸好我没打算结婚。”
闻言,叶倾心看向贺际帆。
耳边响起窦薇儿跟她说过的,和贺际帆分手的原因。
贺际帆玩心重,从没想过要娶窦薇儿。
景博渊走过来搂住叶倾心的腰,将她往包厢门口带,叶倾心收回落在贺际帆脸上的目光。
或许,窦薇儿是对的。
两人离开后,贺际帆打电话叫人过来。
半个多小时后,叶倾心和景博渊回到景家老宅。
景家的人大都在家,闻人喜也在。
闻人喜化着淡淡的妆容,穿着偏年轻鲜艳,像一朵沾着晨露含苞待放的月季。
爱情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叶倾心已经没法将眼前这个娇艳的小女人,和当初那个从里到外都透着朴素的女人联系到一起。
“二婶。”她走过去甜甜地唤了一声。
闻人喜白白的脸颊微微一红,眉眼间尽是羞涩。
晚饭桌上。
景逸表现得还算不错,给闻人喜夹菜、递纸巾,像个准丈夫。
叶倾心坐在闻人喜对面,隔了一张饭桌,她都能感受到闻人喜身上流露出来的幸福与喜悦。
吃完饭。
景博渊带叶倾心上楼休息。
叶倾心洗完澡出来,景博渊坐在书桌前,面前摆着笔记本,笔记本里传出一道男士的声音,听那男人的话,似乎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那个男人的声音透着焦急,隐隐的带着几分不知所措。
景博渊却没什么反应,开腔的声音不疾不徐,说出来的话条理清晰,给出的解决方案一针见血。
书桌正好对着床的方向。
叶倾心没有上床,走到一旁的沙发边坐下。
紧急视频会议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景博渊很快把事情解决,挂断视频。
他侧头看向叶倾心,叶倾心头发半干,半躺在沙发里看资料,中长的秀发铺在扶手上,发梢垂落,在半空中轻荡。
现在天气虽暖,但晚间还是有些微凉。
景博渊从床上拿了毛毯,盖住叶倾心光裸的腿和大肚子。
“不冷。”叶倾心视线从资料里挪开,落向景博渊透着关怀的脸。
景博渊俯身亲了下她的额头,“夜凉,小心点总没错。”
叶倾心笑了笑,将毛毯往胸口的位置拉了拉。
手机铃声忽然响。
“我的手机。”叶倾心伸手指了下茶几上的手机。
景博渊弯腰拿起来递给她。
是叶倾国的号码。
接听,“小国。”叶倾心的声音透着喜悦。
景博渊看了叶倾心一眼,转身去衣帽间拿了换洗衣服洗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叶倾心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一手捧着资料,一手盖在毛毯里,有规律地一动一动的,景博渊微皱了下眉,走过去一把掀开毛毯,果然看见叶倾心的手伸在睡衣里,一下一下挠着肚皮。
“又痒了?”
叶倾心把手从睡衣里拿出来,朝他讪讪地笑了笑,“我没挠,就是摸了摸。”
景博渊没说什么,转身去卫生间拿了橄榄油过来,一声不吭掀开叶倾心的睡衣,滴了几滴橄榄油在叶倾心被挠得发红的地方,一边揉,一边说:“洗完澡记得涂一点,挠破了感染就麻烦了。”
叶倾心点头。
景博渊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点头倒是挺快。”
言外之意,从来就没记到心里去。
叶倾心讪笑,“我会忘……”
“痒了也想不起来?”
“……下次一定想起来。”
景博渊的动作很轻,像对待易碎的瓷器,叶倾心调整了一下姿势躺好,想到洗澡时在卫生间看到的肚子,因为皮肤被撑开,妊娠纹像花皮西瓜一样,说实话,不大好看。
紫红色的裂纹,像毛毛虫一样爬在她的肚子上。
“博渊。”
景博渊坐在叶倾心旁边,叶倾心伸手搭上他的大腿,隔着睡裤的布料,她能感受到男人的大腿紧实有力。
“嗯。”景博渊淡淡地回应一声。
“我的肚子是不是特别难看?”
默了一下,景博渊又“嗯”了一声。
叶倾心愣了下,没想到他这么诚实,难道他不应该安慰她说不难看吗?
“哦。”她垂下睫毛,视线落在自己鼻尖上,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噘着,“现在才五个多月,以后会更难看……”
话音未落,有一片柔软温暖的东西落在她的肚皮上。
叶倾心一怔。
抬眼看过去,只见景博渊俯着高大的身躯,薄唇将一个又一个吻轻轻落在她长满了妊娠纹的肚子上。
那些吻像一道道电流,从肚皮窜进她的心尖,带起一阵阵似痒似麻的感觉。
她感觉被他吻到的那片肌肤在发麻。
景博渊几乎亲遍了叶倾心的肚皮,等他直起宽阔的身躯,叶倾心半娇半嗔道:“这都下得去嘴,你也不嫌难看。”
景博渊伸手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正儿八经道:“丑是丑点,但我不嫌弃。”
叶倾心笑着,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
两人就这么拥抱着。
胸口相贴,彼此的心跳那么清晰。
叶倾心歪着头,亲吻景博渊的脖子,他刚洗过澡,身上散发着清香,混着成熟男人的体味,他的头发修剪得很干净利落。
她含住他的耳垂轻轻吮吸。
景博渊托在她背上的手微微加大了力道。
两唇相贴,彼此的呼吸纠缠。
亲了一阵,景博渊抱着叶倾心上床休息。
虽然有很久没有亲热了,热烈的吻让两人有些心潮澎湃,但他们都克制住了。
叶倾心虽才五个月身孕,但是那肚子赶得上别人七八个月的肚子大,两人都不敢拿孩子冒险去贪一时欢愉。
接下来两天过得还算平静。
只是,叶倾心在学校时,明显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那些异样的目光越来越明显。
几乎随处都能听见别人的议论,大都不是什么好话。
也有说得特别难听的,叶倾心不想与人争吵,一来是肚子里的孩子渐渐大了,对外界的感知越来越明显,她不想把自己不好的情绪传给孩子,二来,万一起了争执,伤到孩子不好。
窦薇儿为叶倾心抱不平过几次,跟那些人吵了一架,并没有什么用,流言越传越凶。
晚上放学,窦薇儿一路都在为叶倾心不平衡。
“那些都是什么人啊,还大学生呢,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我说你结婚了,他们居然不信,还说我跟你是一伙的,还一伙,他们是觉得我跟你共侍一夫了,还是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种啊?莫名其妙,就这智商,还念什么大学!”
说着,窦薇儿抬起叶倾心的右手,“这么明晃晃的婚戒,他们看不见吗?眼瞎吗?我说你也是,怎么都不公布自己博威老板娘的身份呢?他们要是知道你是博威集团的老板娘,眼珠子都得吓出来。”
“行啦,看把你给气的。”叶倾心拍了拍窦薇儿的脑袋,说:“就算我说了,人家也未必信,何必多费那唇舌,再说,他们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我何必在乎他们怎么说。”
“还不重要?你没听那些人说要告诉辅导员?你不怕辅导员信以为真,找你谈话?”
“要告他们早就告了,辅导员也没来找我说什么。”叶倾心道:“如果辅导员真找我谈话,我就跟他实话实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辅导员就信你?”窦薇儿翻白眼。
“这个好办,他若不信,我就打电话给博渊。”
“算了,我也是白替你操心。”窦薇儿不想说话了。
叶倾心笑着转移话题,“你不是要参加模特大赛,报名了吗?过了初选没?”
说到这个,窦薇儿有话说:“我之前那经纪人,真是小心眼,被我骂了一顿,记仇了,雪藏我就算了,还不让我走,她说要走也行,让我赔偿五倍违约金,一共五百万,她以为我没钱,肯定要任由她摆布,我直接去银行取了五百万的现金,想着直接砸她脸上解解气。”
“可等我进了公司大门,我忽然转过弯来,合同里写明了任何一方违反合同,都将赔偿另一方一百万违约金,凭什么她说五倍就五倍,我要是真把钱砸给她,岂不是傻?所以我直接找了律师起诉她。”
“然后呢?”叶倾心问。
“一听要打官司,她吓得魂掉,跟我道歉,当天就跟我解除了合约,我按合同赔偿了违约金。”窦薇儿笑着道:“她也是理亏,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认错。”
“我昨天刚报名参加模特大赛,先培训,再比赛。”窦薇儿忽地想起什么,问道:“你记得你参加的青年服装设计师大赛的颁奖礼就在明天吧?我认识的一有点名气的模特应邀明晚出席颁奖礼走秀,你是第几?”
叶倾心实话实说:“一。”
“行啊你,照这么下去,将来我找你做衣服都得要排队了吧?”
叶倾心笑:“你少贫。”
颁奖礼是第二天下午两点半开始。
叶倾心上午跟班主任请假,班主任知道她获得青年服装设计师大赛一等奖很高兴,半个小时后,美学院的宣传栏里就贴出了这则消息。
消息很快传开,只是传着传着就变了味,传成叶倾心傍上的那个大款给她花了钱,才让她赢得这次比赛的第一名,还有人说她是在背地里做了权肉交易。
叶倾心放学时在路上听见这样的话,忍不住笑起来。
人真的不能犯错,一旦犯了错,以后无论你做什么都不对。
叶倾心没有犯错,只是外人都以为她傍了大款、成了情妇小三,在道德上犯了错。
颁奖礼在洲际酒店举行。
叶倾心穿着自己设计的晚礼服,提前半小时到场,景博渊说有点事,要晚一些到。
除了设计师、评委和主办方、投资方的人,还有不少的时尚媒体的记者和一些圈子里有名的时尚人士。
现场有礼仪负责引导众人落座,叶倾心的位置在古娇旁边。
叶倾心的另一边,很不巧,是温泽惠。
“心心。”古娇笑容满面地与叶倾心打招呼。
叶倾心笑着回了句:“古小姐。”
冷漠疏离的称呼。
古娇倒是没有一点诧异,仍旧弯着眉眼,眼睛里都是温和的盈盈笑意。
叶倾心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目光落在对面的舞台上,偶尔转头看一眼入场的位置,距离开始还剩五分钟,景博渊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入口处。
他西装革履,黑西装白衬衫的经典搭配,深蓝色的暗纹领带打得中规中矩,他头发今天早上刚剪过,比之前更精神了一些,高大挺拔又健硕的身材,俊朗立体的五官,深邃沉着的眼神,身上呈现出来的强大的气场和不凡的派头,让这个稳重的男人吸引了无数异性的视线。
叶倾心隐约听见有人在暗暗惊叹:“门口那人谁呀?好帅!”
景博渊视线快速一扫全场,与叶倾心对上。
礼仪引导他坐到投资方的位子。
这次比赛的投资公司本来有四个,都是服装公司,博威集团什么时候投资的,叶倾心不知道,她愣了一下,转头去看投资方的牌子,这才发现博威集团的名字出现在第一位。
刚进来的时候没太在意……
“原来博威集团投资了这次的比赛啊,难怪……”耳边,古娇的话说一半留一半。
正因为没说完全,才更显得意味深长。
叶倾心看了古娇一眼,浅浅一笑,没说什么。
“叶倾心,我嫂子去世了,你知道吗?”一直没说话的温泽惠开口,“我的小侄子,也夭折了,嫂子直到临终都不知道,她刚生出来的儿子,还在她肚子里时就患了和她一样的病,我哥在他们去世之后,离开家,去了大理,现在在苍山脚下一家旅馆里打工。”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叶倾心垂下眼睫,没做声。
温泽惠又说:“我告诉你这些,没有别的意思,我之前跟你说过一些不好听的话,我很抱歉,当时我需要钱,我嫂子说只要我帮她说动你回到我哥身边,她就给我钱,后来她去世了,她儿子也去世了,那些钱,我哥一分没要,全都给了我,我以为我会欢欣鼓舞,谁知我夜夜噩梦,梦见嫂子来找我要钱,梦见她质问我为什么要抢他儿子的钱。”
“那时我忽然明白,不是自己的,拿了也不会安心。”
这些话,温泽惠像是再说给叶倾心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完之后,她没再开口。
叶倾心恍恍惚惚间,似乎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她在电视上看到一部在大理苍山拍摄的电影,被苍山洱海的美景震慑,她指着电视屏幕对温泽闫说:“我要是能住在这里多好。”
温泽闫是怎么回应她的?她隐约记得,他似乎摸着她的脑袋,用很轻很柔的声音说:“以后,等泽闫哥哥有钱了,就带心心住在这里好不好?”
那时,她还不懂什么是承诺,也不知道承诺这东西最不可靠,点着小脑袋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好!”
时间过去这么久,叶倾心早已经忘了。
若不是忽然听温泽惠说起温泽闫去了大理苍山,叶倾心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儿时那段可有可无的插曲。
叶倾心收敛好心绪,抬头看向景博渊。
景博渊正跟另一位投资公司的老板谈话,另一位投资公司的老板无论是神情还是姿态,都透着几分讨好与恭敬。
景博渊随意地坐在位子上,身上那股子老总的派头让周围的人都不自主变得拘束。
不知道是不是他头顶的灯光太过明亮,叶倾心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着光,不经意间,他好似成了这场颁奖礼的主角。
颁奖典礼开始,主持人上台,先是感谢了几个投资公司,又说了段冠冕堂皇的开场白,然后是获奖作品的展示。
最先出场的,是叶倾心的作品。
紧接着是古娇的,温泽惠的作品排在第六位。
作品展示完,是设计师上台展示身上的晚礼服,每位设计师在进场前都领了号牌,展示完,现场的观众投票选出最受欢迎的晚礼服。
大约是叶倾心的大肚子太惹眼了,或者是她的长相太过惊艳,又或者是礼服漂亮,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给吸引,获得的投票也是最高。
投票结束,下一环节是颁奖。
主持人将奖杯和鲜花送到叶倾心手里,举着话筒说:“一等奖的奖品,除了奖杯和奖金,还有一份神秘大礼……”说到这,支持人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了下全场,确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才再次开腔,“获得一等奖的设计师,将获得一次在巴黎时装周的举办个人发布会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