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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杨思思对我一直不太友好,虽然是在这里偶遇了,但我也没打算去找她,所以我将电话收起来之后,便又回到了和叶芷吃铁板烧的那个小店里。
等我坐下时,才发现叶芷已经往我的盘子里放了不少烤好的东西,我是让她久等了……
我带着一丝歉意对她说道:“我爸就是这个样子,现在只要一和我打电话,就要唠唠叨叨的说很多事情。”
叶芷笑了笑,没说话。
我往她的杯子里加了一点热水,然后又向她问道:“这次要在大理待多久?”
“两天。”
我看了看她,带着一点好奇心,问道:“多嘴问一句,你能在现在这种东奔西走的生活中找到乐趣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人和人从陌生到熟悉,就是这么问出来的。”
叶芷与我对视着,片刻之后才回道:“任何一种状态持续太久,都不会有乐趣的。”
“那你有特别向往的生活吗?”
这个问题对叶芷来说似乎很为难,我又以引导的方式对她说道:“就比如有些人,会特别向往在大理的生活……说具体点儿,就是苍山下、洱海旁、一个客栈、一条狗、一本书、一本咖啡,几个朋友,最后一辈子。”
叶芷笑了笑,回道:“这是文艺青年的生活。”
“你不算文艺青年吗?”
“不算……我觉得文艺青年都很会塑造自己的生活。”
我与叶芷对视着,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用一种说话的技巧,避开了我问她的问题,她还是没有告诉我,她向往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我耸肩,然后对她笑了笑。
“我说的不对吗?”
“你说的很对,我认识的文艺青年都很会塑造生活,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到底向往什么样的生活……我觉得,人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向往,这是人活着的基本动力。”
“有是有,但是不想告诉你。”
“没把我当朋友?”
“如果你把我当朋友的话,那你就先说说,你向往什么样的生活。”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和叶芷就像两个斤斤计较的孩子,我们为了一颗糖而动着小心思,可是“向往”这个很美好的词汇,为什么从我们口中说出,会这么难呢?
想了想,我便明白了,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谈理想、谈向往,已然是个很奢侈的行为,因为我们已经为此努力过,所以知道自己的能力和心中的理想有着多么难以逾越的距离。
其实,我们也并不是害怕去谈理想和向往,我们只是害怕看见一个无能的自己。
带着这样的理解,我终于开口对叶芷说道:“一个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东西,说出来也挺没劲儿的。”
“那你为什么还问我?!”
“因为我现在很无聊……哈哈……”
我嘴上笑得开心,可是心里却不那么是滋味,而叶芷依旧不动声色,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水,然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灯红酒绿的大街上。
片刻的沉默之后,我便看到了从咖啡店里走出来的杨思思,她背着一只单肩包,淹没在人群中,我本该觉得她是潇洒的,可是她的背影,看上去却有那么一丝落寞之色,她的身影在路灯下拉的很长,她的脚步则散乱无章。
……
吃完饭,我和叶芷在古城内逛了一会儿,然后又开车去了洱海边,因为我们都不是太喜欢喧闹的人,而洱海的宁静对于我们来说,才是享受。
我将车停在了“海途客栈”内的停车场,而此时的“海途客栈”已经不似我刚来大理时那么冷清,它和我们客栈一样,也进入了第一批恢复营业的客栈名单中。
不过,两个客栈之后的境遇却不一样,我们将面临拆迁,它却可以安安稳稳的生存下去。
不断传来的海浪声中,我点上了一支烟,然后向叶芷问道:“现在可以把你的礼物拿出来了吧?”
“严格来说,也不是礼物,算是一点补偿吧。”稍稍停了停,她又说道:“我来大理之前,已经和拆迁办打过招呼了,在谈判阶段,你们可以继续经营,希望可以给你们争取到一点时间。”
我心中一喜,因为对于此刻的我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如果我们可以多营业一个月,就会在经济上宽松很多,我又向叶芷问道:“谈判工作需要做多久?”
“一个月左右。”
“够了,一个月已经可以确保我们将损失降到最小了……可是,这样的说情,不是违背了你一贯的商业逻辑吗?”
叶芷沉默了很久才回道:“仅此一次。”
我能看的出来,这样的讲人情,让她的内心很挣扎……
一阵极长的沉默之后,她又向我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肯定会留在大理,但是要做什么还没想好。”
“我看得出来,你很迷茫。”
我用两只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笑道:“可能和自己的眼界有关系……赚钱这件事情对我来说,还是挺难的……真的,有时候想想,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地方摔倒的,也就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爬起来了。”
“我反而觉得你是舍不得拆掉心里的那堵墙。”
“怎么说?”
“因为你骨子里已经把自己限定成一个平庸的人,世界又怎么会用开放的姿态欢迎你……对于你来说,大理就是一堵墙,你觉得墙里面的世界有温暖,于是就放弃了全世界的阳光,可即便是大理,冬天的时候,苍山上也是会下雪的!“
我的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击打了一下,我深深吸了一口烟,便陷入到了沉思中……
许久之后,我才对她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有想过,但我还是不想离开大理,更不想回上海。”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固执?”
“这关乎我对一个人的承诺……其实我们都一样,你因为一个等的承诺,再也没有向谁敞开过心扉,而我也因为一个承诺将自己封闭在大理……不过我要比你幸运很多,因为我在这里遇到了马指导、铁男、白露这些能当成家人一样去相处的朋友,你却一直这么孤独着……相比于,赚钱对我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发自内心的快乐对你来说更难!”
叶芷强颜笑了笑,回道:“这么说,我们都是被承诺所耽误的可怜人。”
“我还好,因为我的生命中有太多得不到的东西,所以我已经习惯了这种遗憾……但你,恐怕不行!”
叶芷没有再说话,而我也没有觉得自己在这场辩论中有赢的感觉,因为我从来没有将她当成是自己的敌人,她是缘分安排给我的朋友。
理论上,如果不是在高速路上帮过她一次,阶级上的差异性一定会将我们隔绝在两个世界里,永不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