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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运的亲兵之前见到莫桑青,但还不够资格能跟莫桑青说得上话,这一回能说上话了,下个月才满二十二岁的亲兵有点懵,他刚才没说话啊,少将军这是怎么了?
艾久这时开口道:“少将军,方才无人说话。”
年轻的亲兵忙就点点头。
莫桑青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低头又看一眼李运写给自己的亲笔信,跟年轻人道:“这样吧,我写一封信给睿王爷,你帮我亲手交给睿王爷。”
年轻人忙就应声是,随后才道:“少将军,那,那我家将军那里呢?”
“入容城有山可依,只要不断水与粮草,你家将军就可以守住这城,”莫桑青说着话,提笔就要写信,这才又发现砚台里的墨水已经干了。
艾久忙走上前帮着磨墨。
写给李运的信,莫桑青写得很快,一挥而就,而写给睿王的信,莫少将军写起来就没那么一挥而就了,写写停停,停停写写,似乎每一个字莫桑青都是斟酌着写的,用了快小半个时辰,莫桑青才把这封信写完。
年轻人以为他可以拿着信走了,却没想到,自家少将军又拿着写好的信,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过了许久,也没有将这封信往信封里装。
“少将军?”艾久喊。
莫桑青没反应。
“主子?”艾久又喊。
“嗯?”莫桑青没抬头,嘴里应了一声。
“是不是让阿牛先下去休息?”艾久问。
“嗯,你带他下去,”莫桑青仍是没有抬头。
“走吧,”艾久冲年轻人招一下手。
“少将军知道小的叫阿牛?”年轻人出了营帐就小声问道。
艾久看了年轻人一眼,道:“你多立战功,少将军就会记得你了。”
叫阿牛的年轻人嘴角颤了两颤。
这要是周净,可能还会跟阿牛再说上两句,可艾久话不多,一言不发地将阿牛领到中军帐附近的一个小营帐里,艾久就走了。
阿牛坐在了帐中,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帐门帘一掀,艾久又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碟炊饼,走到阿牛跟前,将炊饼放下,指一下桌上的水壶,艾久说:“你自己倒水喝,伙房那里还没有开始升火做饭,你吃点炊饼吧。”
“是,”阿牛站起身应声道。
“不要跟营中的人搭话,京师的事你一句也不要说,不是不要,是不许说,”艾久又叮嘱了阿牛一句。
“是!”阿牛不自觉地站得又端正了些。
艾久转身出帐。
阿牛绝了出帐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坐在小营帐里等着了。
莫桑青这时仍坐在帐中看自己写的信,从李运的信中,莫桑青就感觉到,李运对守住入容城没有信心,如果连主将都没有信心,那入容城失守是迟早的事,所以在写给睿王的信中,莫桑青建议睿王,若是入容城失守,京师城无险可依,睿王不如带着圣上和朝廷康弃了京城,前往江南再图以后。
自己向睿王提这个建议,没有问题吗?
朝廷到了江南,是可以暂时离叛军远些,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到了南方,睿王也未必就可以重整旗鼓,如果南方再丢,睿王和朝廷要往哪里走?出海避险去吗?莫桑青坐着想了很久,都没有给睿王想出一个比去南方再好的出路来。
一掌击在信纸上,莫桑青摇一下头,这天晋江山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了?
艾久这时在帐外求见。
“进来,”莫桑青道。
艾久进帐,一眼就看见了被自家少将军压在手下的信。
莫桑青抬起手,将信又看了一眼,咬一下牙,似是下了决心,将信叠好,将进了信封里,封好了口,递给艾久道:“交给来人吧。”
艾久走上前,将莫桑青写给李运的信也拿在了手里,问了一句:“您还见阿牛吗?”
“不见了,你让他路上小心些,”莫桑青说。
“李将军那里?”
“他守不住入容城我不怪他,”莫桑青小声道。
这就是不逼着李运与入容城共存亡了,艾久松了一口气。
“算了,”莫桑青这时却又改了主意,跟艾久道:“你把我写给李运的信拿来。”
艾久还了信。
莫桑青又要信纸上加了段话,嘴里还跟艾久道:“我跟李运说,待我稳定辽东的局势之后,我会给他派援军。”
“您真要派兵?”艾久问。
“我无兵可派,这么说只是宽李运的心罢了,不然他如何守城?”莫桑青紧锁着眉头道:“你也不要以为,京畿之地的事与我们辽东无关。李运说了,三王的援兵不断,三个藩王罢了,哪来的源源不断的援兵?怕是他们跟秦王联手了。”
艾久听愣住了。
“若是京畿之地被秦王收入囊中,他会不会与蛮夷一北一南地夹击我们?”莫桑青又道:“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艾久不知道怎么办,他光听就心中发寒了。
“我建议睿王往南走,”莫桑青将又加了话的信吹吹干,装进了信封里,跟艾久道:“这样一来,睿王可以有一条生路,秦王也有可能将兵马往南派,而不是派兵马北上与蛮夷联手。”
艾久说:“睿王爷会愿意吗?”
看一眼被艾久捧在手里的信,莫桑青双眼微微眯了一下,睿王会愿意吗?他将李袗交给莫良缘,带到辽东来,这里就有托孤之意,怕是睿王已经做好了要以身殉国的打算,他这封信,莫少将军揉一下眼睛,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南下是唯一的生路,睿王就是现在不南下,也应该派人去南方安排,朝廷南迁的事宜,不,现在派人去都已经晚了。莫桑青恨不得自己去见睿王一面,面对面劝说睿王。
“少将军,”艾久喊了莫桑青一声。
莫桑青自己没有意识到,他也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可艾久能看见,这会儿他家少将军面色很苍白,焦虑之情溢于言表,面前这人几乎不是他认识的莫桑青了。艾久的心情也压抑,甚至还紧张,如果逼他家少将军都失了一贯的冷静,这事态都坏到什么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