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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那个皇甫渊。
他在齐州捕获了不少盗贼,却不要金钱奖励,想要谋取一官半职。因为皇浦渊京城有人。
皇甫渊认识一个京中的道士叫赵清贶。北宋道士有多牛就不科普了。除了是国教一般的存在外,在这个迷信的时代他们也代表半仙和风水,京中的贵人尤其喜欢和道士结下仙缘,以保护祖宗的风水和福泽。
所以京中的道士,通常也和所有达官贵人认识。
那还只是一般道士,至于这个赵清贶,除了有道籍外,他还是宰相庞籍的侄子。
剩下的事就不难猜了,皇甫渊立功之后想做官,就给了京城贵人赵清贶一笔钱,赵清贶拍胸脯承诺“老子认识的人多了,贵人妻妾们穿什么颜色内裤我都知道,抱在贫道身上”。
王雱思考到这里的时候,张方平又道:“既然你也对这个事有所闻,那么展开说说。真是他庞籍那个棒槌默认了侄子赵清贶胡闹,帮那皇甫渊某个小军官差事,就好啦。在我老张看来问题大不到什么地方,毕竟皇甫渊人家真有功劳,也真想给朝廷做事,在他能抓贼的情况下招录为军官,我看也不是不行嘛。”
王雱眨了眨眼睛,不发表意见。
张方平接着道:“问题出在,大家给庞籍的侄子赵清贶面子,不通过庞籍,于是就开始办理。然后包拯对道士的动向非常敏感,认为他们是不安分的一群,所以他老包就是喜欢盯着道士,盯着京城的纨绔子弟。赵清贶既是道士又是纨绔子弟的情况下,有可能不被包拯盯上吗?”
王雱嘿嘿笑道:“当然一定会被包拯惦记着。”
到此张方平冷笑道:“庞籍此老东西也整天防着包拯,所以经过监视包拯,庞籍发现了侄子赵清贶和皇甫渊的小猫腻。”
到此王雱道:“这下估计糟糕了,所谓装逼被雷劈。真是庞籍认真审查皇甫渊简历,招录为军官就简单了,那就不是事。但以老庞的性格他肯定要撇清,要和侄子赵清贶划清界限,譬如隔壁司马光就这德行,就是和他老师庞籍学的。”
张方平苦笑点头:“问题就是这里。老庞知道了事件后为了避嫌,连实际情况都不顾,把皇甫渊叫去臭骂一顿说‘就你个心术不正讲条件的东西也想做官,滚会齐州去,老夫在相位上你就起不来’。骂走了皇甫渊后,庞籍还知会开封府,逮捕道士侄子赵清贶,说赵清贶败坏宰相名声,贿赂官员,扰乱朝廷吏治。”
“靠!”王雱不禁跳起来道:“庞相爷这就装过头了,指控罪名这么重,又是‘宰相批示’,恐怕是矫枉过正,下面一定会办过头?”
张方平道:“我大宋宰相没那么牛逼,开封府的堂官也没那么蠢。要求法官慎重,宁可轻判也不可错判就是他庞籍指示的。于是开封府审查赵清贶后,认为庞籍指控过头,便只杖责了一顿发配岭南。问题出在,赵清贶才到徐州就死了。正是前不久刚死的,老夫也才收到消息,所以这就是展昭来的原因。”
王雱也喃喃道:“有意思。包拯要是会放过这个机会就奇怪了,此番恐怕有人引申到‘庞籍掩盖猫腻、指示开封府杖杀知情人灭口’。”
“不是恐怕,而是御史台已经弹劾,正是你说的这个理由。”张方平叹息一声,把一封文报递给王雱。
王雱一看就醉了。
所以这才是装逼遭雷劈的典故。庞籍若不装逼,本着实事求是的觉悟,皇甫渊有功就给他一个军官做,那看起来像以权谋私但其实问题真大不到那去,当然会被说闲话,然而说两句也就过去了。
但庞籍他本生也就是个司马圣人似的诉棍,不想作为,不想惹腥气,于是不调查研究,来个一刀切,代表大公无私。是的他们师徒两就这德行,譬如隔壁司马光接到张方平拍卖“州产”命令后为了避嫌,来个不卖。他觉得狄青没钱粮打战不是我司马光的错,那是侬智高和大宋朝廷的问题。这锅我司马光不背。
司马光当然没错,因为官府一拍卖,大家伙会脑补各种贪污事件。铁定一堆精英大V就要写文章说“任人唯亲、官府黑暗,吏治腐败”。这就是庞籍要一刀切的原因。
包拯的念想就是要整倒庞籍。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切入口,与此同时,要否定开封府判赵清贶的案件,说成“矫枉过正”、甚至是“庞籍指示下的冤案”。
那么庞籍基本上废了。
想定,王雱道:“庞籍说来有些冤枉,赵清贶绝对不是被庞籍杀人灭口的。庞籍要灭口在家里就做了,吃饱撑还给开封府过一道手。我大宋的官和吏是两个群体。麾下的刁吏,牢里的黑暗是另外一个世界。估计打杀威棒时候赵清贶没贿赂差人,或又因为是‘宰相督办’案件,差人不敢收钱,来个认真执行。结果赵清贶命就去了半条,关押到这个大冬天时节发配,若押送差人不细心照顾的话,当然死路一条。”
张方平觉得这小子接地气,因为他把所有实际情况都说出来了。
张方平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老夫不想纠结你涉及的太湖县案子了?因为你真会被整死。我相信你有过失,却不是谋命凶手。就像你相信庞籍冤枉、没对赵清贶杀人灭口一样。”
王雱色变道:“所以伯伯你当时在太湖县,吩咐把展昭吊起来打,不是为了他私闯案发现场?”
张方平淡淡的道:“老夫没那么小气,不会为那事责罚展昭。真正打他的原因,他这来舒州是对庞籍补刀的。在赵清贶案件前,司马光进京了一趟述职,面见庞籍秉烛夜谈。有消息说,庞籍下令抓侄子赵清贶,吩咐‘重办’的时候司马光就在旁边听着。现在,开封府为了甩犯人死了的锅,说是庞籍特意吩咐且督办的,这就是庞籍的罪过。包拯收到消息后派展昭来,当然是对司马光取证。司马光的证词,在加上开封府的甩锅词,就是庞籍滚蛋的导火索!”
王雱觉得不用问结果了,以司马光的公正,师承庞籍一脉“不沾腥”的性格,他当然会证明庞籍说过这个话。
王雱当即联想到另一事,当心的道:“伯伯相公,您把展昭殴打伤一定不会只是发泄。您不会是要利用他‘受伤’,在路上派人截取他的‘证词’吧?”
张方平给了一副你懂的表情,没直接承认,但很显然他做了。
张方平岔开道:“没人想惹展昭和包拯,但现在局势有点乱,暂时来说庞籍倒了没好处。庞籍,那是大宋宰相,我不喜欢他,但我最见不惯的事,就是那群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肆意抹黑迫害宰相,堂堂宰相,他能为这些捕风捉影的事缚手缚脚而不敢做事,寇老西儿都不能免俗,被人说几句生活腐化他就怕了,我张方平偏不信这个邪。所以是的,我和你个小屁孩一样,我相信庞籍只是蠢了些,但他不是害死赵清贶的凶手。”
“不不不,小子脑壳没你大,我和您不一样,您对包拯展昭下绊子的事我没参与,这不关我的事。”王雱当即转身就跑。
却是被老张又捉了回来,呵斥道:“跑得掉吗?老夫还有猛料没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