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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难兄难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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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从同州追过来的女真大军集结于此。准备发动新一轮的进攻。对于数日血战,占兵力优势的金军还不能击溃宋军,委宿很是恼火。不过,另一路金军耶律马五部传来的消息总让他抑郁的心中多了一分畅快。

    连下丹州廊州之后,耶律马五集重兵扣陕西重镇延安。嘟延帅张深虽然在野战中败给了女真人。但延安是其根本,因此坚守城池。马五见状,吃定张深脚延兵不敢轻易离开延圭巢『穴』,遂挥师往南,进犯坊州。坊州地小城薄。无法抵挡女真大军的强攻,就在知州向长安报急的同时,坊州失陷。京兆北大门耀州。就直接暴『露』在金军铁蹄之下。

    旷野之中,百十骑风驰电掣。直奔关西镇而来。在镇前不远处勒住战马,窥视城镇。金军统帅委宿赫然在列,他见那关西镇西侧有座壁垒。丈把高的矮墙环绕营前。墙上宋军好像也发现了他们,不时有士兵奔上墙头,似乎准备迎敌。

    “哼,到底还是把这伙西军打怕了。我百十骑而已,何用如此阵仗?”完颜突合速笑道。一众金将皆笑,妾宿却笑不出来。据报,往西十数里,还有这样的一座壁垒。呈犄角之势横在定戎城之前。不用猜都知道,宋军主帅一定将大军置于中,分遣部队守卫左右壁垒,互为支援。

    “据说此地是徐卫防区,地方虽有不大,但据华山、临泾谓、控潢关。位置十要重要。拿下定戎,才算是完全控制关中平原,扫清长安东面。”完颜活女朗声道。他这话一出口,其他将领便不再讥笑。原来竟是紫金虎的老巢!妾宿如何不知这个道理,前几日在同州,宋军身处一马平川之地,毫无依托,正是我军铁骑逞威之时。现在,对方退到定戎来,显然就是想凭借境内的险要与我周旋。仓促之间如何破得?[]宋阀276

    而且,据查证,日前驰援徐家兄弟的西军,竟是名闻天下的种家军!在和南朝毁约开战之前,女真将领们知道的宋将只有两个人。其一就是徒有虚名的宋军都统制刘延庆,第二个,便是人称“老种”的种师道。金国使臣到达东京。即便是在大宋皇帝面前,也敢飞扬跋扈,目无中人。但只要种师道在场,便不敢放肆,其威望如此。现在领军来援的种师中,便是种师道的弟弟,兄弟二人俱为西军名将。

    正看着,忽见一彪兵马迅猛而来,待走提近些时,便看清为首乃一员小将,不过十几岁年纪。骑匹青驰马。挺条丈长点钢矛,先于士卒冲突过来。完颜活女一见。认得此人,那日我军游骑突袭西军警戒部队。碍手之后,对方复派兵马追赶而不得。在大营前,便是这将连挑拒马以示威,并用铁弓『射』杀追兵,从容而去。

    现在他又引马军前来,虽不怵他。奈何父亲为大军统帅,万不容失。因此劝其父道:“此人凶悍。请元帅暂退,我自挡之。”

    妾宿又朝关西镇望了一眼。调转马头往北而后,活女领百余铁骑殿后。对方见他们撤退,倒也不来追赶了。

    隆兴二年二月,种师中、徐原、徐胜引军退入定戎,虽然李纲对他们放弃同州很是不满,但事实证明,姜是老的辣,种师中的作法并没有错。妾宿探得住戎境内险山峻岭。两处壁垒又一时难以攻下。因此不的不暂时放弃进攻定戎。转而夺取蒲津浮桥,确保河东陕西之间的畅通。在完颜活女的建议下。他又分兵袭取陕州,连通了陕西与河南。

    李纲见状,焦急万分,数次派人至种师中徐原处,催促他们进兵与金军决战。种师中在答复宣抚司的书信中说,不管女真人在陕华怎么蹦咕,但只要我们几路兵马钉在定戎,妾宿就不敢轻举妄动。他在牵制我军,我军亦同样在牵制他,宣抚相公你现在该担心的,不是委宿的主力。而是金军另一支偏师,那才是『插』向陕西心脏的一把利剑。

    李纲对于他的话将信将疑,何灌也认为种师中这其实是在避重就轻。其目的是为了保存实力。不过。很快,他们就没功夫猜度种师中的用意,因为马五在短暂休整之后,直接挥师奔耀州而来!

    “报!”士兵拖长的声音在宣抚衙署中回『荡』。连日来,宣抚司的佐官们已经渐渐习惯了接连不断的军报。丹州失陷,廊州丢失,同州、陕州、河中府,”短短一个月。女真人拿下了陕西东部大片城池。现在,整个陕西东部只有延安府和定成军还在西军手里,可张深坚守不出,种师中徐原等人又拒不出战。宣抚司的命令对于这些西军将领,也只能稍微比废纸好一些。

    “宣相!宣相!”一名三十出头的文官跨进李纲办公的二堂时,踹翻在地。顾不得疼痛和尘土,慌忙爬将起来。“大事不妙!金军已经进抵同官,知县以下,七名官员殉国,耀州城危在旦夕!”

    “什么!李纲愤然起经讲抵同官。那距离京渊远了!果真是大事妙!金军主力在定戎,过来就是京兆府!现在金军偏师又到了耀州,往下几步还是京兆府!委宿这是要两面夹攻于我!

    “曲端大军现在何处?”一阵慌『乱』后,李纲大声问道。

    “曲都统率大军屯于富平,似乎没有北上驰援耀州城的打算。”佐官回答道。

    李纲一时默然,现在他真感觉有些束手无策,西军这班泼才拥兵自重,薪视两司。连徐家两兄弟也无视我的军令。呆在定戎拒不出战!眼看着金军就要兵临城下,这可如何是好?陕西是我苦心经营之地。要让我弃长安而走,绝不可能!

    王庶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见李纲如此模样,摒退了佐官,上前几度欲言又止。良久,终于还是说道:“宣相。此危急存亡之时,我等书生,不通军务。是不是”请何少保过府商议?”

    李纲听了,脸『色』更加阴沉。

    弹劾何灌,要求免去他陕西六路制置使的奏本,已经写好存于公案。只是想到大敌当前,临阵换帅会影响士气,因此按着没送。金军入关中以来,军令都是由我宣抚司直接下达,并没有通过制置司。而且。即使请了他来,又有何用?他还不是跟我一般无二,诸路大帅有谁听他的?

    王庶见他不言语,又苦口婆心的劝说一番,李纲没有对策,只能点头答应。唉,徐卫若在,必定能给我出谋划策。可现在,谁也不知道河东那片情况怎样,短期之内,恐怕是指望不上他了。

    在二卓里躁动不安地来回走动,佐官幕僚们见此情形,没有一个敢出来说句话。李纲越看越心烦,官家出走江淮,东京也遭围攻。现在陕西又是这般境地,莫非大宋这回在却难逃?

    罢罢罢,生为宋臣,死为宋鬼,尽人事,安天命吧!若天要亡我,也只能徒呼奈何呀![]宋阀276

    就在这时,一个。年过半百,身长估计六尺不到的官员缓步上前试探道:“宣相,不如,撤出京兆如何?”

    李纲哪里听得这话?猛然侧首,双目之中精光暴『射』,直看得对方身形越缩越短。枉你等食君之禄,却不思为国分忧!金军一打,你就退。两河就是这么退出去的!今天你能退出陕西,明天就能退出中原!等到哪天江南也退了,你还能退往何处?再退,就是大海!

    二堂里落针可闻,那建议放弃长安的官员被他盯得满面惭『色』,躬身退去。

    “禀宣抚相公,何少保卧病在床。说是不能前来议事。”有人进来报道。

    李纲王庶对视一眼,病了?这么巧?片刻之后,李纲道:“既然制置少保病了,本相当前往探视,备轿。”语毕,回头扫视二堂一眼,大步而出。但凡触及其目光者,无不垂首。

    何灌的制置司设在长安城东,与设在城西的宣抚司并称“两司”理论上的陕西最高军政机关。李纲到制置司衙署时,见守卫稀松。进内后,又见将佐们无所事事。他看在眼里,也不动声『色』,直投后堂而去。

    在仆从引领之下,不多时至何灌所住庭院。网转角时,就碰到仆人在送郎中出府,李纲拦住问道:“何少保是何症状?”

    “据人诊断,制置相公是忧虑过度,气积于心胸而不得出,再加上天气寒冷,引发早年征战创伤所致,需得安心静养一段时日才是。”郎中回答道。

    李纲眉头微皱,何灌是真病?当下撇了郎中,奔往何灌寝室而去。那随侍在侧的奴仆想要通报,却被李纲阻止,入何灌房中,见他正躺于床上,锦被一角还拖在地面。走上前去,拉起被角,发现何灌气『色』果真不太好。

    何灌此时睁开眼睛,见李纲立在榻侧。初时以为自己瞧错了,定睛一看,果然是他!猛地坐直了身子,抱拳道:“宣相,你这是”

    李纲将被角放在床上,轻咳两声。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听闻制置少保染病,本相特来探望。”何灌又施一礼,连称客气,取过一件直掇披在身上,又将枕头垫在背后靠床,再拉了接被子,致歉道:“旧伤复发,下不得床,还请宣相见谅。”

    “哪里话,何少保为国征战一生。劳苦功高,李某也是佩服的。”李纲随口说道,心里却盘算着今天这话该怎么开口。

    何灌闻言轻笑一声,叹道:“唉,身负皇命,却时时力不从心,惭愧惭愧。”

    李纲品味着他这句话,也笑道:“彼此彼此,自真宗朝以来,凡走到陕西的东卓派员都是你我这般感受。”

    李纲这句话,本来是想拉拉一下距离,以使得往日种种不快不致影响今日之谈话。但随后何灌的回复却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哎,宣相此言过矣,现如今陕华境内的兵马,不是均听宣相驱使么。”为之语塞。何必如此嘲讽?你明知种师中徐原等人不嚼旦抚司军令,放弃了同州,现在屯兵定戎拒不出战,却拿这话来说?

    心里冒火,当下便有拂袖而去的打算。但想到日渐恶化的局势,鼻究还是站不起身来。房里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何灌靠着床半坐。李纲撑着膝无语。这两个拥立赵桓登基的“文武双璧。”关系是渐行渐

    了。

    良久,李纲想起苏学士所说的。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他是个武臣,『性』子耿直粗鲁些,我何必与他一般见碘只管商议抗金对策是紧要。这么一想,心里舒坦一些,于是主动道:“大敌当前,你我都是领命于外的大臣,如今大敌当前,应思报效。也需对六路负责。

    今日本相前来,是想请教制置少保御敌方略,还望不吝赐教

    何灌虽然对李纲不满,但听他这段话说得实在,也确实知道现在大难临头了。思之间三,这才道:“现在陕西两司所能依靠的,只有一个人了。”

    李纲面『露』疑『色』:“我虽派人往河东。但徐卫至今没有消息,指望他?”[]宋阀276

    行灌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徐九,而是曲端

    “曲师尹?”李纲更加疑『惑』。曲端从前是泾源副帅,自己虽提拔他作了个陕华正职,但他一过去就和徐卫,姚平仲等人闹得不愉快。大家心里都清楚,徐胜、徐卫、姚平仲等人都有东京背景,由他们组建起来的陕西第六路,也是朝廷掌控西军的一个尝试。曲端是西军将领。他会完全听从两司节制么?

    “曲端虽然起于陕西,历年来战功不曾少立。但与西军同僚之间,关系素来不睦。宣相提拔他作陕华路经略安抚使,对他来说,可谓知遇之恩。现在,又抬举他作了我制置司的都统制,他如何不思报答?眼下他屯兵富平,麾下可战之兵数万。两司待重于他,必能挡住金军何灌解释道。

    李纲一时没有表态,想了一阵,又问道:“何少保认为这个人可靠么?他现在虽然就驻军富平,但却丝毫没有北上驰援的意思。”

    “这也无妨,曲端屡遭排挤。怀才而不遇。只需许以殊赏,加以拉拢,再命其进兵,必能有所建树。”何灌说道。

    “如此一来,会不会反而招致其他帅臣的忌恨?”李纲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曲端的资历虽然不算浅。但跟其他几路大帅比起来,总归还有差距。如此拔高他,恐怕会让本就对两司不服气的大帅们更加离心。

    “宣相,西军这帮人跋扈已久。不管我们用不用曲端,他们也不会完全听命两司。既然如此,何不借女真入寇之机,用曲端建立起直属于两司的军队?”何灌这时才算道出了本意。

    李纲虽然没有说话,但确实有些心动。他到任以来。民政方面可以说是得心应手,惟独军事上,每每都有力不从心之感。虽说是历史遗留问题,但国难当头,陕西作为大宋军事重地,如此混『乱』的指挥,怎能挡住女真?这些起于山林的北夷,可不是日薄西山的党项人可比!

    就在他考虑之际,何灌又道:“虽说主要依靠曲端,但宣抚司不妨下令环庆王似,秦凤赵点,命他们救援京兆

    “前些时日,宣抚司命诸路往耀州集结兵马,数环庆秦凤两路最为迁延。让他们增援,恐怕等到长安失陷。也不见他等踪影。”李纲闻言论笑道。

    何灌扯了扯被子,笑道:“曲端如今是制置司都统制,总管诸军。可王似赵点的资历都在他之上,这两个帅守当然不愿受他指挥。”

    李纲不再说话了,他已经明白何灌的意思。明知王似赵点不会服气曲端,但还是下令让他们引军前来。结果显而易见,王似赵点阳奉阴违,以曲端的脾气,必会对此二人不满。如此一来,他只能更加靠拢两司。

    看来,何灌是念念不忘官家给他的差事,总想着掌控西军。自己之所以请求朝廷免去他陕西六路制置使的职务,其一是以他的资历和威望。比不上种师中;其二就是因为他总想着如行控制西军。眼下局势这么复杂,一切应以稳定团结为首,所以弹劾他。可是,目前种师中、徐原、徐胜放弃同州,驻扎定戎不肯出战。廊延张深的主力又被金军击溃,缩守于城池之中。陕西六路,已去其三。剩下的三路恐怕也靠不住。徐卫至今也没个消息,依此看来,恐怕还真只能依靠曲端了。

    “宣相,当断则断!否则,必受其『乱』!只要曲端肯效命,以他的本事和兵力,必能打退金军。到那时,其他大帅们一见,想必也会争相而来。一箭双雕,何乐不为?。何灌见李纲迟迟没有反应,沉声劝道。凹曰况姗旬书晒芥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