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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章割地求和
建武九年,七月末,兴元府。
徐卫这几天整成了热伤风,所以今天没有去衙留在家里休息。伤风这个病虽是小疾,却着实让人厌烦。头也痛喉也痛,还不住地流鼻涕,身上也发酸。他本来打算趁今天有空,把祝季兰给他抄写的笔记看看,但刚开始一会儿就放弃了。
正郁闷时口突然闪出一个影子。只见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只穿着一件没袖的小褂子,底下ù子都没穿,长得是又白又胖,一双眼睛又大又黑,正扶着忽闪忽闪地看着徐卫。
徐卫一看他,奇怪道:“嗯?你咋跑这来了?”说着,起身绕出案桌,上前俯下身抱起儿子,头伸出去四周一张望,嘿,怪事,这带孩子的人也太粗心了吧?他把徐虎抱回座位,放在膝盖上抖着玩。那小子嘿嘿笑个不停,徐卫乐了:“笑,老子都病了你还笑,笑,再笑。来,爹看看长了几颗牙?”[]宋阀680
徐虎似乎听得懂这句话,爹一喊,他就大大地张开嘴出几颗小牙来。徐卫哈哈大笑,刚没笑几声,突然感觉身上一热,低头看去,却是儿子撒了,将他的衣服淋湿了一大片。
“嘿,这小东西,干坏事。”徐卫站起身来,佯装生气道。
正在这时,祝季兰出现在口,看到儿子在徐卫身上,脸上的惊慌才渐渐消退。快步踏入书房,从徐卫手里接过孩子,解释道:“奴家一转眼,他就不见了,原来却是来找爹。”
徐卫知她带孩子辛苦,也没有责怪,只是提醒道:“你一个人带难免有疏忽的时候。”
徐虎是这府上的宝贝疙瘩,祝季兰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自然疼爱。而张九月连生两个nv儿,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个男丁,自然也是极喜欢的,所以时常想带带。可儿是娘的心头祝季兰哪舍得?现在听徐卫这么一说,赶紧道:“奴家以后小心就是。”又见徐卫身上的衣服给湿了,遂岔开话题道:“大王可要去换一身?”
徐九还没有回答,已听仆人在外头道:“大王,张机宜来了。”
话音未落,张庆已经踏入房中,祝季兰手里抱着孩子,遂一曲膝,算是行礼,张庆也点点头,目光随即落在徐虎脸上,禁不住笑了起来:“这娃是越长越讨人喜欢,我那儿子一岁多的时候皮包骨,哪似小官人这般壮实?”
祝季兰知道张庆如果没有公事,肯定不会找到家里来,于是抱着孩子告辞了。张庆见徐卫的袍摆上湿了一大块,笑道:“大王不去衙理事,却有闲心在家里逗孩子玩。”
“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你说我这爹当得,孩子都长了好几颗牙了,我还不知道。”徐卫叹道。
张庆收起笑容,点头道:“这也是没奈何的事,川陕都指着大王,你顾得了公,就顾不得家了。”
徐卫回到椅子坐下,感叹道:“有时候想想,要是哪一天不打仗了,我们这种人肯定就要卸甲归田。到时候回大名府去,建座宅子,买它几十顷田,守着nv人孩子,倒也过得。”
张庆往前走几步,也坐下来,颇有些吃惊地问道:“大王这话当真?”
徐卫看着他,似笑非笑:“你说呢?”两人相视而笑,并不言明。
张庆一抖袍摆,朗声道:“闲话就不说了,卑职此来,是有件让大王高兴的事要禀报。”
徐卫将手一举:“别急!我猜猜!是不是前头又打胜了?”
“嗨,日前一战,夏军大败,早吓破胆了,哪还有心思再战?”张庆不屑道。
徐卫想了想,又道:“那就是夏使来了。”
张庆双眼一瞪:“大王如何得知?”
“废话,既不是打了胜仗,那肯定就是夏使来了,否则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我高兴?”徐卫笑道。[]宋阀680
张庆嘿嘿一笑:“还真有,杨大那撮鸟准备纳第六个妾,帖子都来了,大王准备送礼吧。”
徐卫一听,一张脸扭曲成一团,头撇到一边:“这厮真不是个东西!他娘的,这是纳妾还是敛财啊?怎么一窝窝地纳妾?我费在他身上的礼金,起码好几千贯了!还让不让人活?”
张庆深有同感:“是极是极,我也遭了一大笔。这泼皮,收不住缰!逮个母的就想迎进索大王给他下道死命令,严禁再纳妾,否则军法论处!估计也只有这样,才制得住他!”
“成吧,我拟个命令,你正式行文发下去,另外公告六大帅司,共同监督。”徐卫一本正经。
张庆大笑,直摆手道:“罢罢罢,玩笑不说了。大王所料不差,正是夏使到了。”
“别急!我再猜猜!”徐卫又举起手。
“这还有什么可猜的?”张庆不解其意。
徐卫仰头朝天想了片刻,一拍案桌道:“王枢!是不是?”
张庆吸口气,诧异道:“这倒怪了,大王能猜到夏使来,不稀奇,却为何连是谁都知道?”
“这有什么怪的?夏使此来,必为求和。纵观西夏官员,只有王枢跟我有过来往,不派他派谁?任得敬?”徐卫轻笑道。
“任得敬敢来,一刀结果了他!”张庆冷笑道。“王枢已经在馆驿住下了,他急得很,非要马上见到大王不可。这不,卑职就来请示了。”
“他急?急个甚?你让人转告他,就说我身体不适,在家休养,让他且住着吧,兴元富饶,有的是好酒好菜招待他,咱不差这三瓜俩枣,招待他住半年都没问题。”徐卫吩咐道。
“要真如此,王枢非得急疯不可!现在三路兵马围着西平府,他一日得不到大王的点头,党项人就一天得不到安宁。”张庆道。
“咎由自取!”徐卫哼了一声。“当初,我诚心诚意去结好西夏,还不指望他们反金,只希望不要添结果党项人不领情。现在……”
王枢被晾在馆驿里足足五天,这五天里,他最先是每天派人去宣抚处置司问,后来干脆不顾国家使者的威仪,亲自出面求见。因为他深知,自己在兴元府多呆一天,后方就多一分危险。
军队在前线,非是运筹帷幄的主帅能够完全掌控的,更何况围攻西平府的,不光是西军,还有萧合达叛军以及辽军。万一谁等得不耐,发动强攻,如何是好?
第六天,他一大早就起其实压根没睡。早饭也没吃,就跑到川陕宣抚处置司衙刚下马,就看到参议官张浚。
“张参议,今日徐郡王可来了么?”王枢快步上前问道。
张浚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着王枢叹道:“王签书不易。”虽说两人立场不同,但王枢这份忠心体国的心,张浚还是很佩服的。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没奈何,再难也得来。”王枢由衷说道。“万请张参议周全,无论如何也让在下见徐郡王一面。”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张浚问道。
王枢无言以对。张浚见状,也不为难他,侧身道:“请吧,徐郡王要见你。”[]宋阀680
王枢一怔,立即一把撩起衣摆就往衙里走。张浚一路引着他到厅上,只见宣抚处置司的主要官员,以及川陕宣谕使郑刚中都已经在座。
徐卫穿代表三品以上官员的紫è常服,顶乌纱,束二十五两重御仙ua带,着黑皮靴。他虽受封郡王,不过郡王为从一品,所以常服上并没有区别,仍旧是九品以上穿青,七品以上穿绿,五品以上穿红,三品以上穿紫,这是沿袭唐朝的规定。
见王枢进来,他直视着对方,并不故作威严之态,可王枢一进就感觉到无形的压力,低着头走到厅正中,执礼拜道:“夏使王枢,见过大王。”
徐卫也起身还了礼,并没有说什么。张浚又引导王枢跟其他人见了礼,着重强调了郑刚中,然后请他落座。
“王签书此来,想是夏主有话要你传达?”徐卫问道。
王枢一拱手,坦承道:“回大王,昔日大王主动释出善意,于缘边开槯场,恢复通商,与我朝改善关系。这一点,我主是明白的。”
“既然明白,为何还有后头的事?”马扩沉声问道。
王枢此来,一惧徐卫,二怕马扩,但事到临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实是朝中jian侫之人蔽我主,再加上nv真人弹压,不得已,这才有了后头。”
“呵呵,王签书,你我不是头一次打jia道了。北夷让麟府给党项,你们也兴高采烈地接受了嘛,没见为难。”马扩冷笑道。
王枢无奈道:“我主年少,朝政大事多赖辅弼大臣,这一切的事情都出自朝臣。”这也是大宋惯用的手段,凡是事情不对的,都推给大臣,皇帝是没有错的。
徐卫听到这里,正è问道:“前头的事,就不说了。宋辽派出使节前往兴庆,你主为何驱逐我大宋使臣?侮辱使者,形同侮辱国家,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们不会不知道!”
王枢的头上冒出了冷汗,纵使他巧舌如簧,这件事情也遮掩不过去。正当他无言以对时,张浚在旁边替他解了围:“王签书,宋夏之间,百年恩怨,要说,是说不尽,也说不清的。”语至此处,又转向徐卫道“大王,是是非非且放一旁,咱们务实如何?”
徐卫一扬头,示意他去问。
张浚见状,遂问道:“王签书,你主虽然没见我大宋使者,但相信辽使也将我方要求转告,你们意下如何?”
王枢总算稍稍松口气,答道:“我主会同朝臣相商,已决定即日起脱离nv真,终止藩属关系,与宋辽结盟,共图金国。至于,大宋提出的河西四州一府,以及与陕西接壤的九州之地,我方完全照办,割予大宋。”
此话一出,堂上的宋臣们互递眼都有欣喜之状。就连不苟言笑的郑刚中,也喜上眉梢。想宋夏百年征伐,前后五次大战,费钱粮何止亿兆?折命何止百万?最成功时,也就不过是宣和时间,拿下横山一线。但随即西军南下平方腊,北上攻契丹,接着宋金战争又爆发。
党项人不断蚕食西北领土,又将横山一线夺回,甚至还威胁陕西。这二十年来,大宋屡屡丢地失城,但在陕西,却是另外一番景象。西军收复了全陕不说,如今又拿回横山一线,甚至还有河西之地!要知道,河西这个地方,唐朝安史之时,河西和陇右唐军被征调到内地平吐蕃人趁势进攻。从此,河西被吐蕃人统治了六十年。
直到一个叫张议的英雄在六十余年后,率众起义,驱逐吐蕃守将,收复沙州,随后,张议接连夺取河西州县。并派遣使者,携带河西十一州地图户籍前往长安,敬献唐天子。大唐在河西设置“归义军”,以张议为节度使,至此,河西重归中国所有。此后,经历多次内忧外患,河西地区前后坚持了一百多年,直到大宋开国,归义军的领袖又上表,大宋仍旧封其为归义军节度使。
可惜,仁宗天圣年间,归义军被沙州回鹘攻灭,河西从此脱离中国。距今,又过百年。可现在,河西又重归中国版图,尽管河西大部分地区,现在实际由辽军占领,但契丹人也白纸黑字写下了约定,承认此地是大宋领土。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西军和陕西文武的功劳,而天水郡王又居功至伟。
王枢停了停,这才提出西夏的要求:“但我方希望和约缔结之日,宋辽分别退兵,不再围西平,至于萧合达,也请宋辽双方弹压,使其后撤。届时,三方再派出使者,共同划分疆界。在和谈期间,也请宋辽双方,约束前线部队,不得进一步扩大事态。”
徐卫嗯了一声,转向郑刚中:“郑宣谕以为如何?”
郑刚中能说什么?一拱手道:“但听大王裁决,下官没有异议。”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