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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掂了掂奏折,看向熊明遇道:“流寇一部逃往河北,一部困于解州,如何才能予以清剿?”
熊明遇忙道:“陕西甘肃大股流寇已定,虽有小股流寇横行,然不足为虑,可令洪承畴派一部人马入晋协助李景清剿解州流寇。另外可调一部边军清剿流入河北之流寇,依微臣之见可由宣大总督张宗衡督左良玉,张应昌,艾万年等将清剿窜入河北之流寇残部。”
听了熊明遇的主意,朱由检是连连点头。
朱由检玩政治是把好手,但是对于打仗完全是个二杆子,不然的话也不会被袁崇焕弄个五年平辽之策忽悠。另外朱由检也绝不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种人,尤其在袁崇焕身上吃了一次大亏以后,对下面的人是完全不信任。
按说他刚提拔曹文诏任山西总兵,那山西的剿匪事宜就该征求曹文诏的意见,所有的兵力由曹文诏统一调配,可他居然不问曹文诏却问兵部尚书熊明遇。
更离谱的是熊明遇竟然安排宣大总督张宗衡率兵清剿流寇,宣大总督的级别比山西总兵只高不低,曹文诏这个刚任命的山西总兵完全成了摆设。
至于首辅周延儒让他吟诗作对,玩弄权术还行,对于行军打仗也是一窍不通。
王承恩倒是觉得这样安排似乎有些不对,不过他是太监,任命将领出兵作战这样的大事他哪里敢多嘴?
将清剿流寇事宜敲定,周延儒又取出一本奏折道:“陛下,这是山西巡抚许鼎臣举荐的地方官员,请陛下过目。”
朱由检疑惑地接过奏折,刚看了几眼,就一拍桌子怒道:“许鼎臣搞什么鬼,平阳府的各级官员都死绝了么?居然举荐了一名商人出任平阳府知府。看看!看看!也就这个周衡臣还有点谱儿,起码以前是陵川县令。这个杨柳风,举人,吏部候补,拟任绛州知州,这个方程也是举人,拟任解州知州,当大明朝的官员不值钱么?举荐了一群什么玩意儿!”
熊明遇看了周延儒一看,躬身说道:“启奏陛下,平阳府的各级官员大多丧于贼手,实无官员可用了。”
“无人可用?十三道监察御史还有六科给事中那些家伙不是人啊!挑几个派下去,让他们体验一下地方官是怎么当的,省得他们整天闲得没事找事儿。”朱由检怒道。
听了朱由检的话,周延儒吓了一跳,急忙说道:“皇上慎言。”
说罢,周延儒瞪了皇帝身后那名值殿令一眼,喝道:“不可胡记,陛下不过是玩笑罢了。”
朱由检这才想起,身后还有监视自己言行举止的起居官呢。
起居官也叫起居令,也有叫起居郎中或者起居舍人,这些人等于是皇帝的书记官,负责记录皇帝的一言一行,实行的是两班倒工作制。
白班儿由史官或者皇帝亲近的大臣担任,史官不用说了,皇帝的一言一行是要被记在史书当中的,负责记录的就是史官,写史记的司马迁就是史官。有时候因为一些别的原因皇帝身边没有史官,那么这个活儿就由皇帝身边的大臣来干,比如翰林院讲学,就是给皇帝上课那帮人,他们有时就负责干这个活儿。
夜班的起居注由宦官,也就是太监记录,记录的是皇帝的私生活方面的事情,比如说皇帝每晚都在哪睡觉,跟谁睡觉,一晚上干了几次活儿,干活儿的时间长短等等,还有后宫的妃子们谁身子不方便,谁上吐下泻等等,都有人记录。
记录这个主要是防止皇室的血统被搞乱,说白了就是怕皇帝干完活儿提上裤子不认人,或者是后宫打野食,冒名顶替。
明朝的皇帝不敢得罪两种人。
第一种是言官,也就是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和六科给事中,这帮孙子只要逮住皇帝的小辫子那是骂人没商量。
当初朱元璋那么牛的人,因为下面一个太监做错了事被言官逮到,最后愣是从皇宫跑出来向言官(周观政,巡城御史,属于等级最低的监察御史)赔礼道歉。
第二种就是负责起居注的这帮人。
因为皇帝是不能看起居注的,不能看起居注的意思就是,很多不利于皇帝的话可能就被记上了,而皇帝自己还不知道。
皇帝再厉害也怕以后在史书上留下骂名,被后人耻笑,甚至是被他的子孙们耻笑。
因此一旦皇帝做错了事情,还得讨好这帮人,求他们笔下留情,把说错的话删掉。
当然,不怕骂的皇帝还是有的,比如说那位职业玩家正德皇帝朱厚照,还有后来的木匠皇帝朱由校,他俩就不怕在史书上留下骂名。
但是朱由检不一样,他一心想做一个能中兴大明的好皇帝,所以他怕被人骂。
可是朱由检刚才这句话要是传出去,不但要在史书中留下骂名,估计言官们得天天指着他的鼻子骂。
想到可能出现的后果,朱由检心里不由得一哆嗦,一副求饶的眼神看向那名起居官。
好在那名起居官很够意思,拿笔就把刚才朱由检说的话给划了去。
起居官也不是傻子,知道刚才这句话传出去会有什么后果,自不肯为这样的事得罪皇帝。
不过经过刚才这一下,朱由检也没了脾气,想了想便道:“就按许鼎臣的意思办吧,不过平阳府的知府由周衡臣来担任,至于那个沈正,给周衡臣做个副手吧。至于下面的官员,让许鼎臣和周衡臣两人看着办吧。”
“皇上圣明!”周延儒和熊明遇齐声说道。
朱由检摆了摆手:“朕乏了,你们去吧。”
周延儒和熊明遇两人躬身退下,剩下王承恩看了看两人的背影,想了想终于没说什么。
王承恩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朱由检,朱由检皱了皱眉道:“有什么事情,直说就是了,鬼鬼祟祟的成什么体统!”
王承恩吓了一跳,忙道:“启奏陛下,奴才也不知当说不当说,说了您别见怪。”
朱由检摆摆手道:“但说无妨。”
王承恩斟酌了一下用词道:“陛下,您既然已经任命曹文诏为山西总兵,那为何还让宣大总督张宗衡到山西督军清剿流寇呢?”
朱由检闻听一愣,刚要骂王承恩多嘴,猛然醒悟王承恩话里的意思,自己擢升曹文诏为山西总兵,不就是让他清剿山西的流寇么?那何必又调宣大总督去呢?这不是没事儿折腾么?
不过朱由检这个人向来刚愎自用,怎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当下哼了一声道:“朝堂之事你懂什么?”
对于朱由检的性格,王承恩自是非常了解,听了朱由检的口气,就明白朱由检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然的话,就不是简单斥责一句了事。
……
京城,景记酒楼,二楼包厢。
马五端着茶杯,轻轻饮了一口,然后把头转向窗外。
这时一名小二打扮的年轻人忽然推门进来说道:“五爷,王公公来了。”
马五点点头,对那年轻人说道:“请王公公上来,跟王公公说,我不方便接他。”
那年轻人点头蹬蹬蹬下楼,不久楼道传来脚步声,接着便听那小二说道:“王公公里面请,五爷恭候多时了。”
接着一人轻轻哼了一声,房门再次推开。
“呵呵,王公公,有日子没见了,最近可好?马五未曾远迎,还请见谅。”马五站在门口躬身一礼,然后轻轻笑道。
王公公摆摆手道:“马掌柜办事小心,深合咱家的心意,你若出迎,被人看到咱家跟你在一起那才是麻烦。”
马五笑了笑,给王公公倒了杯茶,伸手示意道:“王公公请坐,看看今儿个想吃点什么?”
王公公坐下,拿起茶杯饮了一口,摇了摇头道:“天色不早,宫门眼看就要关闭,咱家实不敢久坐,还是改日吧。”
马五轻轻笑了笑道:“看来皇上是一刻也离不了王公公,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吧。王公公,这张票据您收好。”
说着马五摸出一张票据递给王公公道:“快过年了,这点小钱您拿着给下面的人打赏,零花。”
王公公也不客气,随手接过来看了一眼,只见是一张五千两银子的可在景记钱庄及时通兑的银票凭证,随即笑道:“马掌柜客气了,又让你破费了。”
马五笑了笑道:“王公公说哪里话,这几年要是没有王公公帮衬,马五哪里能安心在京城做生意?”
王公公微笑着摇了摇头道:“马掌柜,咱家帮你,你也没少帮咱家。恩……今儿个皇上那里也没啥大事,那咱俩就喝一杯。”
马五大喜,问了句王公公想吃什么,王公公摆摆手,显是知道马五早就安排妥当,请他点菜不过是应景儿而已。
马五一笑,开门对小二吩咐上菜,果然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随即马五笑道:“公公,您带的那些随从在下面候着不大好看,我在旁边给他们安排了一桌。”王公公笑笑不语。这位王公公便是王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