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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似很风光,看似可以为所欲为,但是也要分人分朝代。
一般来说,除了开国皇帝说话底气十足(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说话当然硬气),继任的皇帝一般都没有他祖先老子那么硬气,很多皇帝说话并不好使。
其中最出类拔萃的是宋朝和明朝这两个朝代。
宋朝太祖赵匡胤定了一个规矩:不得杀士大夫,这条规矩令宋朝继任的皇帝一个个是焦头烂额。
那些有功名,有官位的人拿着这个护身符,肆意抨击皇帝,皇帝虽然生气,但是最多只能罢官,根本拿那些士大夫没有任何办法。
到了明朝虽然这条规矩改了,但是内阁票拟制度却大大限制了皇帝的权力。
说起来很好笑,内阁的票拟权是皇上给的,最后却限制了皇帝的权力。
很多人可能不理解,皇帝为什么要给内阁这么大的权力?这不是摆明让内阁的大臣瓜分皇帝的权力么?
其实皇帝也不想让大臣分掉他手中的权力,但是不给不行,不给的话,所有的事情都要皇帝来做。
举个例子:某个地方知府离任,需要任命一位新的知府,选谁?怎么选?
皇帝不可能对下面的官员都了如指掌,只能让官员们来选,也就是吏部那帮人来选这个新任官员,然后皇帝做出选择。
这时吏部那帮人拿出一摞子名单,然后把这些人的履历资料交给皇上,让皇帝去选。
要知道国家的事情实在太多,可不是每天只选几个官员这么简单,所有的事情都要经过他的同意才能做出决定,累死皇帝也干不过来这么多的事情。
而且这么多资料,皇帝看得过来么?只能找人帮着看,找谁看,就是内阁这帮人。
内阁这帮人从这些名单中筛选出几个比较合适的交给皇上看,皇上看了以后再从中选出一个中意的,这样一来,皇帝就等于把权力下放给内阁。
就像刚才选知府,皇帝把选人的权力交给了内阁,内阁挑选出几个人,把结论写好拿给皇帝。
这就是票拟权,也叫提名权,皇帝看了以后批示,这名官员就可以去上任了。
要是皇帝再忙一些,连这几个人的资料都没时间看,或者说皇帝再懒一些,不愿看这些人的资料,那么最后选人就是内阁来定,实际上就是首辅来定,也就是说首辅选好了人,皇帝只管盖章同意。
选官员是这样,别的事情也是这样,内阁拿出方案交给皇帝,皇帝看了以后盖章。
有时候,皇帝有中意的人选,但是内阁却不同意,便把皇帝的命令封还,让皇帝再重新选人。
这时,内阁的权力已经急剧膨胀,已经远远超过了以前的宰相,有时候甚至已经盖过了皇帝。
也就是说,到了这时,国家有没有皇帝已经无所谓了,内阁就可以发布各种政令,没有皇帝,国家机器照常运转。
这也是为什么明朝的皇帝可以不务正业,国家却安然度过了两百多年依然不倒的原因。
同样,明朝也是名臣,权臣,奸臣出现最多的朝代。
每当奸臣当政,国家就会动荡一番,衰落一段时间,等到了名臣当政,国家就会发展稳定一段时间。
正因为内阁有这么大的权力,因此很多时候,皇帝想干什么事情需要经过内阁同意才能去做。
这样一来,皇帝在很多事情上并不能为所欲为。
当然,皇帝是有权撤换内阁成员的,但是换了人又能怎样?难道换了内阁的成员,他们就不行使自己的权力了么?
无论谁当了内阁首辅,都不想放弃手中的权力。
内阁是一种制度,是药,内阁成员是汤,换人等于是换汤,换汤不换药,能有屁用!
如果说皇帝拿内阁制度没办法,那么还有一个东西比内阁制度更令皇帝头疼,那就是大臣们结党。
如果不是结党,皇帝总能选到一个听话的内阁首辅,然后让首辅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但是大臣结党,就不好弄了。
这个党可不是几个人那么简单,那可是一个利益群体。
朱由检刚刚当皇帝的时候,最大的敌人并不是魏忠贤,而是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
在这个庞大的群体面前,朱由检都得小心翼翼地行事,靠着隐忍麻痹了魏忠贤等人,最终才一举把阉党拿下。
但是拿下阉党以后,朱由检发现,一个比阉党更难对付的群体冒了出来,这就是东林党。
比起阉党,东林党更难对付,因为这些人都是文化人,而阉党里面还有不少文盲,尤其为首的魏忠贤本人是个文盲。
当东林党这帮人登堂入室以后,朱由检发现,这帮人为了争夺权力使用的手段简直比阉党还讨厌。
阉党经常使用的一般都是流氓手段,属于强拿硬要的那种,要是对手实在太强大,弄不到他们也就放弃了。
但是东林党不同,这些人为了夺权那真是锲而不舍,什么正事全部抛在脑后,整天不是弹劾这个,就是弹劾那个,总之不把对手搞下来誓不罢休。
朱由检是很想做一些实事的,但是下面有这么一帮人,他能做成什么事?换掉?提上来的还是东林党的人,这些人就像野草,哪里都长,哪里都有,朱由检有时想想自己都感到泄气。
不过自打李景横空出世以后,朱由检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在李景所在的山西平阳府,从来没有一封奏报是弹劾人的,更没人弹劾李景。
弹劾李景的都是朝堂里的那些人,说的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如果有平阳府的人弹劾李景,那朱由检还有理由去查办李景,但是现在一个都没有,拿什么理由查办?
有时候朱由检都有些佩服李景,他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让平阳府的人对他一点成见没有?
难道只是用钱收买这么简单?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大明朝不乏不爱钱的人,李景就算有再多的钱,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人都收买。
另外,朱由检就奇了怪了,这次李景在河南搞了这么多的事情,河南的那些地方官居然同样没人弹劾他,这个李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和王承恩两人看了一会儿奏折,朱由检叹了口气,将奏折推到一边:“大伴儿,不看了,没用的,这个李景做事滴水不漏,根本抓不到他的把柄。”
王承恩点点头,把奏折收拾好,重新放到朱由检的案头。
琢磨了一会儿,朱由检道:“大伴儿,你看有什么办法,把李景调出来?”
王承恩沉吟了一会儿道:“皇上,要调李景自然容易,这次李景赈灾,论功当赏,提升一下职务也在情理当中,不过李景现在已经是参将了,再升就是副将,难道皇上准备让李景手里的军权越来越大?”
见朱由检微微摇头,王承恩接道:“如果不提军职的话,那就得把李景转为文官,这个比较难办,李景是商人出身,转为文官的话,那些言官又要说嘴了。就算没人说嘴,那皇上准备给李景安排个什么职务?李景现在是从二品的武官,转为文职,皇上怎么也得给个四品以上的品级吧,四品以上那可就是知府了。”
朱由检默然,让李景掌军权,他肯定是不愿意的,转为文职难度太大,大明文官转武职的比较多,以武职转文官的却如凤毛麟角一般。
见朱由检不语,王承恩接道:“皇上,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您听了可别见怪。”
朱由检闻听摆了摆手。
王承恩接道:“皇上,依老奴来看,您把这个李景调到任何地方都没用的,因为他手里有兵,您要把他调走,只是徒然让他扩大地盘势力而已。”
朱由检闻听默然点了点头,大家都知道李景手里有兵,但是李景的兵是民军,并非正式编制,你要说他手里有兵,他可以说这些兵解散了,你一掉头,他的兵又回来了。
他要把李景调走,这些人必然还会跑到李景的身边去,那可真成了给李景扩大地盘了。
“难道就这样让李景拥兵自重?”朱由检道。
王承恩忙道:“那自然不能,老奴的意思是,皇上给李景下道旨意,问他手里有多少兵,他总不会说手下只有几千人吧?
这次他带到河南护送粮食的士兵就有一万人,这可是大家亲眼所见,这他可不能作假。
另外李景到河南赈灾,平阳府难道不留下一定的兵力防御泽州的流寇?依老奴看至少还有一万人。
如果李景说他的兵力不到两万人,那他就是欺君,皇上以后要拿掉李景,就可以用这个借口。
如果李景说他手下的兵有两万以上,那皇上就下旨给李景,让他把兵交出来。李景总不会弄一堆老百姓来糊弄您,那他也是欺君,只要他把兵交出来,那皇上还用担心什么?”
朱由检闻听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李景不会因此反了吧。”
王承恩摇摇头:“这个老奴不敢保证,不过以李景现在的实力,他要造反,谁也拦不住,但是他既然帮着朝廷赈灾,又答应每年给您孝敬一百万两银子,我看起码眼下他还没有造反的意思。另外,皇上下旨的口气最好用商量的口吻,也别把李景逼急了。”
朱由检叹了口气,自己这个皇上做的窝囊啊,居然沦落到要看下面的官员的脸色行事了。
不过朱由检确实非常隐忍,略一思索,便同意了王承恩的主意。
“大伴儿,朕马上给李景下旨,你派一名精干之人去给李景传旨,务必要探明李景的真实意图。”
说完朱由检斟酌了一下用词,提笔写了封手谕,盖上印章,封好后交给王承恩。
王承恩恭手接过手谕说道。“老奴这就安排人去给李景传旨。”朱由检挥了挥手,王承恩转身疾步离开。见王承恩离去,朱由检叹了口气,不知李景见了手谕以后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