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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正闻听,急忙摆手道:“还是免了吧,我那还一大摊子的事儿没做呢。”
李景大笑道:“我也没打算让你们答这些卷子,不过你们得看看,看看行不行。”
说着李景从桌上又拿出几张纸递给众人。
杨柳风等人接过看了下不由一怔,
第一道题是给出一个县的数据,有一个县有多少人,有多少土地,土地的状况,有多少山,山里出产什么,有多少河,河流的水量情况,还有道路的情况等等,总之非常详细,然后让人根据这个县的情况详细写一份如何治理并发展这个县,并要求写出几年之内要达到什么目标。
大家之所以发愣,是因为吏部的年终考成就是考核这些东西。实际上,去年的考成很多州县的官员是不合格的。
这些有地方管理经验的官员考成都不合格,那些只知读书的学子,如何知道管理发展地方?
见众人不解,李景笑道:“觉得考这些东西有些过了是吧?说实话,确实有些过了。不过我就是要难为难为那些文人士子,让他们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他们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大话空话谁都会说,可是有几个是能真正做到的呢?那些文人士子不是要当官么?我给他们机会,能做出前面的题,能写出一份具体的施政纲要的,我就任命他们为官,这可比他们考八股要强吧?”
指了指后面那张纸,李景接道:“当然,后面还有考文采的,这是他们的老本行,写三篇策论,题目不限,自由发挥,主题分别是立国,立言,立身。”
众人看了看卷子,互相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见众人没有异议,李景笑道:“既然大家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伯应兄,等天暖以后,开一次恩科,主要目标就是复社那些人。我倒要看看,这些整天抱怨怀才不遇的人有几个是有真本事的。”
杨柳风笑道:“我听说大帅派文青查办复社那些人聚众妄言闹事之事,现在特意为他们开恩科,这也算是打个巴掌给个枣儿吃吧。”
李景笑道:“终究不能把他们都抓起来,说实话,这些人的能量还是很大的,有时候还真得罪不起,还是要尽量安抚。我现在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就是想安抚他们,他们要是还不满足,还要闹事儿,那我就只能不客气了。”
杨柳风点点头:“做到这份儿上,大帅对他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他们要是还不知趣儿,那就是无理取闹,那就休怪咱们队他们不客气了。”
李景摇摇头笑道:“也不会不客气到哪里去,要是他们依然我行我素,我就把他们安排到朝鲜,蒙古,辽东等地,等以后咱们收复了漠北,漠西,***,南海等地,就把他们打发到这些地方,让他们把他们学得那些圣人之言,给当地的人传教布道。
我看看他们能不能把那些愚昧的人给教化过来,这也算宣扬咱们汉人的儒家思想,也是功在千秋的大事。”
众人闻言大笑,杨柳风向李景伸了伸大拇指道:“大帅高明。”
笑了一会儿,袁枢忽然说道:“请问大帅,那取才的标准如何界定呢?毕竟前两题过了就可以为官,那后面的策论就好像无关紧要了吧?”
李景笑道:“很紧要,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们几个。能答出第一题的,说明是可以做事的人,各部衙门,各级官府需要很多这样的人,可以任用答出第一题的人做一些账目上的差事,这就省的朝廷还去专门培养这样的人才。”
沈正点头道:“大帅言之有理,能答出第一题的就可以做一名军需官,做一名主簿,也可以做一名税官。”
李景接道:“能答出第二题的,说明这个人具有执政一地的能力,对这样的人,我们就要好好培养了,以后朝廷的地方官员,就要用这样的人。
至于最后的策论更是十分关键,我们知道,文由心生,一个人的品德,是可以通过文章看出个大概的,尤其写的是立国,立言,立身方面的。写这样的文章,说空话是不行的,要言之有物。
如果前两题答的好,最后的策论写的也很好,这样的人就值得我们重点培养了,以后庙堂之上,封疆大吏就任用这些人。”
袁枢闻言点头道:“我明白大帅的意思了,考第一题选的是能做事的吏员,考第二题选的是有执政能力的官员,而第三题选的是官员的志向和品德。”
李景微笑道:“就是这个意思,我们知道,选官主要是选德,一名官员如何品德不好,那是谈不上什么操守的,一名没有操守的官员,往往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所以说最后的策论是很关键的。
不过,如果只是策论写得好,前面的题却不会答或者答不好,那说明这个人是没有做具体事务的能力的,这样的人就只能另作他用,比如说可以让他们教书育人,或者让他们著书立说。
一个品德高尚的人,一个有操守的人,他教出来的学生想必不会太差,写出来的书想必会有很多意义。
管子说: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其实,我们也不必非要选官,如果能选出一批有德之人,令他们教书育人,则十数年之后,国家必会出现一大批人才。”
“大帅说的是!”众人忙道。
李景摆摆手,指了指卷纸说道:“这几张卷子,第一卷里面的题目我曾到国子监去考了一下,结果很不错,国子监里面很多学生都答了出来。
至于第二卷,学子们写出来的章程大多属于空谈,按照他们的做法,根本达不到他们制定的预期目标。
这说明一个问题,这说明我们的学子只知道埋头读书,然后根据书本里学到的东西闭门造车。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此二者不可偏废。
我们经常见到一些老先生,整日埋首书堆,文章写得花团锦绣,可是一出书房,连东南西北都不知道。
还有一些人,走南闯北,所经之地无数,可你若问他走过之所的山川形势,地理远近,物产生植,却茫然不知。
前一种是只知道死读书,根本没有出去切身体会,国子监里面的学子就属于这种情况。后一种是只知道走路,根本没有用心观察,或者说他观察了,却不知如何表述,也就是没学问。我前年仓促选拔出来的一些官员属于第二种情况。
我到国子监去考核,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可用之人,现在看来,这些人学的东西还远远不够,能力与我的预期相差甚远。
这些人里面还有很多是可造之材,如果现在就让他们出来做事,很多人才恐怕会就此埋没。因此,我不想让他们参加今年的恩科,我打算让他们到各地游历一番,深入民间,亲身体验一下各地的情况。等他们有了见识以后,想必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满口胡柴。到那时,其中一些人必定能堪大用。”
“大帅所言极是。”众人忙道。
李景摆摆手,对袁枢说道:“伯应兄,你把我刚才说的这个意思跟国子监祭酒孔贞运说一下,让他告诉那些学子,不要为不能参加今年的恩科懊恼,告诉那些学子,好饭不怕晚。等他们真正懂得如何做事,我必不吝重用。”
袁枢笑道:“有大帅这句话,那些学子们定会欢欣鼓舞。”
李景笑了笑,转头对沈正道:“岳父,你拨一笔钱出来,那些学子很多家境贫困,让他们出去游历,总不能让他们喝西北风,这笔钱给学子们用作生活用度。”
沈正想了想道:“这可是数千学生,每人就算十两银子,也得数万两,今年朝廷要做那么多事,国库的银子肯定是周转不开,我看,这笔钱就由我个人来出吧。恩……不能用我的名义,会授人以口实,我的钱是莹儿给的,就说是莹儿赞助的这笔钱。”
李景轻轻摇摇头:“岳父,你多心了。”
沈正笑了笑,虽然他跟李景是翁婿,但是这件事他是万万不能以自己的名义的。
国子监的学子们得了他的赞助,必定会对他存了感恩之心,要知道国子监里面可是数千学子,里面哪怕只有一成将来能出任官职,那就是几百人。
这几百人对沈正心存感恩,必定以沈正马首是瞻,那就是一股庞大的政治势力,李景就算心胸再豁达,也不能容忍出现这种情况。
这跟李景让高奇培养嫡系部队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让高奇培养嫡系是为了制衡手握军权的将领,说好听点是为了保证国家在自己突遭不测时能够保持稳定,说难听点是为了保证二十年以后李定国或者李安国能够顺利上位。要说李景真的一点儿私心没有是不可能的,就算他不想当皇帝,可也不想自己辛苦一生打出来的江山最后给别人做了嫁衣。如果李景的子嗣后人都是庸才也就罢了,李景终究不能把国家交到一个废材的手中,可是李定国绝对是一代人杰,李安国也大有可造之余地,至于二儿子兴国年纪还小,暂时还看不出什么。这种情况下,李景当然要为儿子铺一铺道路,至不济也得让儿子成为手握军权的一方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