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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用文言文长篇累牍地讲述一件事情,也是一项了不起的功夫,李景自问写不出这样的文章。
另外,由于文言文是精炼的文字,念诵的时候讲究抑扬顿挫,就好像念诵古诗一样,念诵古诗的时候,人们不自觉的都会摇头晃脑。
邓世增在那摇头晃脑地念诵奏折,起初众人还都认真听他诵读,遇到用词精美,立意深刻的语句,还纷纷击节赞叹。可是再优美的文章,就这么站着听上大半个时辰,任谁也受不了,听到后来,众人都是昏昏欲睡。
好容易等邓世增念完了,众人刚松了口气,忽听李景击掌赞道:“写的好,读的也好,我本来不明白邓大人的奏折写的是什么意思,刚才听皇上讲解,心中顿时恍然。
这里还有一份奏折,是孙墨林孙大人写的,承恩,把孙大人的奏折给他,让他给大伙儿读一遍。”
“是,国公爷。”王承恩忍住笑道。
诸臣闻听顿时一片哗然。
但是现在是朝会,商议的就是众人奏折里所说的意见,众人纵有诸多不满,也不敢出言反对孙墨林念诵奏折,而不敢反对的结果就是又饱受了近一个时辰的折磨。
但是这还没有完,等孙墨林念完奏折,李景又命两位大臣读了一下自己的奏折。
等这两人把奏折读完,已经过了中午,众臣是又累又饿,而一上午没有出恭,更是憋得难受,但是朝会之上,谁敢说他要出恭?
看着李景和朱由检一会儿一杯茶水,一会儿一口点心,期间更叫停两次到后殿出恭,众人是敢怒而不敢言。
眼见李景又拿出一本奏折,一名御史实在是忍不住了,上前两步向李景行礼道:“首辅大人,今日朝会,您不会是准备让大家在这里听一天的折子吧?就算让我们听折子,可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是不是先休息一下,等下午咱们再继续?”
李景一怔:“哦?到中午了么?这么快?承恩,现在读了几本奏折了?”
“回国公爷,读了四本。”王承恩忍住笑道。
李景奇道:“四本奏折就读了一上午?不能吧?你没记错?”
王承恩忙道:“老奴怎敢欺骗国公爷。”
李景摆摆手:“你去把这四本奏折拿过来,我瞧瞧。”
王承恩急忙走下台阶,从刚才四人手中收回奏折,然后走回阶上,将奏折交给李景。
李景接过,漫不经心地翻了翻奏折,忽然叫道:“邓世增,孙墨林。”
邓世增和孙墨林闻听顿时一激灵,急忙回道:“下官在。”
李景扬了扬手中的奏折接道:“知道你们这两本奏折写了多少字么?”
“这个……下官没有细数有多少字数。”邓世增和孙墨林忙道。
李景冷笑一声:“不知道是吧?我来告诉你们,邓世增的奏折一共是九千四百六十八个字,孙墨林的奏折一共是八千六百九十三个字。
好家伙,上万言书啊!
可是你们这万言书里面说了些什么呢?为君之道?治国之道?有几句是说为什么不能出兵吕宋的呢?
我李景虽然跋扈,却并非听不得不同意见,并非听不得反对的声音,只要你们说的对,我自然会听。可是你们反对出兵吕宋的理由是什么?我怎么没看到?
什么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什么为政以德。
这些道理要你们来教我和皇上?你们是不是以为皇上不懂为君之道?是不是以为我不懂治国之道?
你们张口子曰,闭口圣人,我想问问你们,你们自己会不会说话?自己有没有主张?你们是不是觉得你们写的奏折所用的笔墨纸张没用花你们的钱,就可以在这些不花钱的纸上写这些废话?”
眼见李景一句接一句不住诘问,神色越来越冷峻,邓世增和孙墨林心里一慌,急忙跪倒在地,不住磕头道:“下官知罪,下官该死。”
诸臣心中亦是骇然,齐齐跪倒在地,齐声呼道:“国公爷(大帅)息怒,我等知罪!”
见诸臣忽然齐齐跪倒,李景的脸色越发难看,猛地将手中的奏折掷向殿内:“知罪,知罪,知什么罪?出点事情就知道下跪认罪!我以前怎么说的,咱们大明人,上跪天地祖宗神灵,下跪父母师长,我以前说的话你们全当成耳旁风了!都给我站起来!没一点儿大明人的风骨,我看你们是越活越回去了,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我等知错。”诸臣忙道。
见诸臣站起身来,李景脸色稍霁:“这句话说的对,你们确实是做错了,但是错是错,罪是罪,不要混为一谈。
而且即便是错,也要分清错在什么地方,你们反对出兵吕宋是没错的,政见不同,没有谁对谁错之分。
你们错在不好好说话。
阐述不该出兵吕宋的理由用得着这么多废话么,什么圣人之言,先贤所见,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跟不能出兵吕宋有个屁的关系!你们这种做法不叫阐述己见,这叫胡搅蛮缠!
我这里还有一份奏折,是户部郎中刘理顺所写,寥寥百余字,便把理由说的一清二楚。他是怎么写的呢?我读一遍你们听听。”
从书案上拿起一本奏折,李景轻咳一声朗声念道:“今闻大帅欲挥师吕宋,下官查阅户部账目,窃以为此举恐为不妥。
大帅欲兴师十万之众,若一战功成,需费钱粮数百万两计,若战事延绵,则需耗钱粮无以计数。
然国库现存银不足百万两,如何支撑如此庞大开销?若摊派民众,则与大帅所颁新政有悖,若不摊派,恕下官愚钝,实不知这笔钱从何而出。
另,此次所用之兵多为新军,未经战事,且新军多为北方之兵,匆忙赴南作战,必然水土不服。下官虽不通军事,亦知此为用兵大忌。
下官知大帅欲为大明开疆拓土,立不世之奇功。然,兵者国之重器,用之务须谨慎,伏请大帅三思。”
将奏折合上,李景冷眼看了看诸臣道:“这就是刘理顺的奏折。刘理顺乃崇祯七年皇上钦点的状元,难道他不会引经据典,谈古论今?但是这份奏折简单扼要,有理有据,这才是做事的态度。”
顿了顿,李景接道:“通过刘理顺的奏折我们可以看出,如果从国库支出和兵员的状态来看,现在确实不适合大举用兵。
但是国库的收支情况我不清楚么?士兵是什么状态我不知道么?真以为我穷兵黩武,好大喜功么?”
说到这里,李景侧头看了看朱由检。
朱由检微微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道:“兴国公为什么坚持要出兵吕宋,还是由朕给大家说一说原因吧。承恩,把地图挂起来。”
“是!”
王承恩应了一声,对殿后几名小太监招了招手,几名小太监急忙抱着一幅卷轴进殿。
随着小太监缓缓展开卷轴,一幅巨大的地图呈现在众人眼前。
朱由检和李景走到地图前面,正要说话,忽见殿内一众大臣一个个如坐针毡,朱由检略一思忖,便知原由,想了想,朱由检回头对李景轻声笑道:“李兄,是不是让大家先去方便一下?可别闹出笑话来。”
李景点点头轻声说道:“就依皇上之言,估计他们也憋的差不多了。”
朱由检笑了笑:“诸位爱卿一上午未曾出恭,想必身体都不舒服,先去方便一下,等大家回来朕再与大家分说。”
“谢皇上。”众臣闻言大喜,转身疾步往殿外跑去。
待众臣出了大殿,高奇苦笑道:“大帅,难怪你通知我们早上千万不要喝水,原来是用这一招来对付大家。”
李景笑了笑,转头看向沈正:“岳父,若非考虑到你年纪大,我不忍让你受苦,你现在便跟那些人一样。”
“大帅,我知道错了。”沈正低声回道。
李景哼了一声,回身示意王承恩给沈正送一杯茶过去:“岳父,你先喝杯茶,然后去出恭,回来再说。”
“谢大帅。”沈正忙道。
李景摆摆手,再不去理会沈正。
过了一会儿,众臣陆续回来。
待众臣重新入班站好,朱由检轻咳了一声说道:“大家现在看的是万国舆图,这一幅是大明南海一带的详图。”
看着地图,朱由检轻叹了口气道:“唉,为了绘制这份地图,这两年兴国公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更不知动用了多少人力。
看到这幅地图,朕才知道当年那个利玛窦给先帝进贡的那副地图谬误极多。你们啊,只看到眼前那点东西,而兴国公看的不知比你们远了多少。”在地图上沿台湾,吕宋,满剌加(此处指马来西亚)到满剌加海峡划了道弧线,最后在满剌加海峡的位置点了点,朱由检说道:“这些地方环绕大明***,以前皆为我大明之藩属国,实为我大明***之屏障。而这些地方当中,最紧要的地方当属满剌加海峡,朕现在指的这个位置便是满剌加海峡,占据这里便等于扼住了西方各国进入大明的海上通道,由此可见,这里对大明有多么重要。可惜,满剌加海峡自正德年间便落入弗朗机国手中,随后,吕宋,台湾等地相继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