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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朱由检佩服的是李景的记性,这么多官员,李景居然不用翻看记录,就能记住谁有多少家当,这就不容易了。
更令朱由检佩服的是,李景明明对这些人很生气,想拿下这些人,可偏偏只让马五秘密调查,查完了以后,还要看有没有违法,违法了才进行处置。要是换成自己,随便编个名目就把这些人拿下了。
而且朱由检明白李景为什么让马五秘密调查,让马五的人秘密调查不会对这些人的工作造成任何影响,如果调查的结果没有问题,这件事可以当做没发生过,谁也不知道李景秘密查过这些人,对李景的声誉没有任何影响。
如果查出有问题,则让马五把这些人的问题提交给都察院,都察院干得就是督查官员的差事,查办这些人,谁也挑不出毛病。
跟李景成立的情报部门相比,大明自太祖起成立的锦衣卫以及后来成立的东厂,明目张胆地查办官员,还私设诏狱,搞得朝廷上下人心惶惶,实在是天差地远。
轻轻叹了口气,朱由检实在想不明白李景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为什么明明是做同样一件事情,李景做出来的事情就让人挑不出毛病呢?
就好比骆养性,以前干的是锦衣卫的差事,现在干的是安全部的差事,其实用的还是那帮人,干得也还是当初的事情。可是到了李景手底以后,别人见了骆养性是敬畏,可在自己手底,别人见了骆养性却是畏惧。
敬畏和畏惧看似一字之差区别不大,实际上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敬畏首先是尊敬,然后才是畏惧。
感到畏惧的自然是那些犯了法的人,如果一身清正,则根本不用害怕骆养性,反而会觉得骆养性查办贪官污吏,值得尊敬。
而畏惧则是不管你犯没犯法,看到骆养性就会感到害怕。
因为你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他,就会被他编织出一个罪名拿下。
这就是安全部和锦衣卫的区别,一个是秘密调查,然后依法办事,一个是凭上司和自己的好恶秘密调查,然后罗织罪名,罔顾法纪。
因此,对安全部大家是心悦诚服,对锦衣卫则是深恶痛绝。
朱由检正思忖间,王承恩端着茶走来,将茶杯递给朱由检,王承恩低声道:“皇上,老奴这几年也积攒了些家产,是不是也捐献一点儿?”
朱由检看了看王承恩微笑着摇摇头:“你能有多少家产?靠朕和兴国公赏赐能攒多少钱财?难不成你在厂子里还做了什么手脚?”
王承恩闻言吓了一跳,急忙说道:“老奴焉敢贪墨皇上的银钱?这两年皇上和兴国公的赏银就有四五千两,皇上给老奴辟的那五百亩良田,每年也能结余一千多两,老奴吃用都是皇上的,自己用不着花什么钱,这些钱都攒下了,另外老奴住在宫里,皇上赏的那处宅子也排不上用场,老奴想把宅子卖了,凑一万两捐给朝廷。”
朱由检闻听,看着王承恩轻轻叹了口气:“承恩啊,难为你一片赤诚,可是你年纪也大了,总有伺候不动朕的那一天,赏你宅子和良田是给你养老用的。你好容易攒下了几千两银子,自己留着吧,你的忠心朕知道,兴国公也知道。”
王承恩闻言只觉喉咙一阵干涩,哽咽道:“皇上对老奴的恩典天高地厚,老奴就是死也报答不了皇上。不过老奴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都捐钱了,老奴岂能不给皇上长脸?要不老奴把现银捐了吧,也有七千多两。老奴还能在皇上身边伺候几年,皇上赏的地每年都能给老奴结余一千多两银子,攒个几年,怎么也够老奴养老用的。”
朱由检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那好吧,你自己跟兴国公说吧。”
王承恩点点头,走到李景身边取出几张银票道:“大帅,老奴手里还有七千两银子,搁老奴手里也没什么用处,现今国库艰难,老奴把这七千两银子捐给朝廷。”
李景闻言一怔,转头看向朱由检,却见朱由检轻叹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李景见了顿知不是朱由检的主意,想了想,李景接过银票道:“承恩,这钱我收下,不过这钱的用途我是知道的,你放心,大明不会亏待你,皇上不会亏待你,我也不会亏待你。
对了,家诚进京了吧,我这两天忙着,也没时间见他。这样,我让人选个日子,平之,你看看最近的黄道吉日是哪一天。”
苏衡闻听,命小太监取来历书翻看了一下道:“回大帅,四月十三乃是黄道吉日,是日值日星神为金匮、天德、玉堂、司命,青龙,明堂,是为黄道日,除安葬,诸事皆吉。”
李景点点头:“好,就这天了,承恩,你准备一下,四月十三这天,我和皇上为你主持过继之礼。”
“大帅,十三那一天好像是小姐的百岁吉日吧?”小九突然插口道。
“哦?是吗?那正好,我闺女过百日,承恩收继子,双喜临门。宴席我一并办了,承恩也省的麻烦。”李景闻言笑道。
想了想,李景接道:“这样,承恩,十三这一天,我和皇上先到你府里为你主持过继之礼,然后再到我府里,你看如何?”
王承恩忙道:“国公爷的千金百日之礼乃是大事,国公爷千万不要因为老奴这点家事费心,老奴悄悄把过继之礼办了就行。”
李景摇头笑道:“诶!承恩你这话说的不对,我家闺女百日是小事,你这过继之礼才是大事。”
王承恩忙道:“老奴这点事儿如何能跟大帅的事情相比,大帅抬举老奴了。”
李景摆摆手笑着说道:“承恩,你不要多想,我也不瞒你,要不是今天皇上让我请客,诸臣跟着凑趣儿,这酒我是不会摆的。”
轻轻叹了口气,李景接道:“我倒不是怕摆酒麻烦,有喜事庆祝一下,请请客原本无可厚非,被请之人为表示祝贺送点小礼物也未尝不可。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国人开始借着红白喜事收受钱财。尤其那些当官的,屁大的事情都要摆酒请客。而那些想求人办事的,便借着这个机会送钱送礼。
更有甚者,办酒席的时候还要唱礼单,要知道有些人条件并不富裕,本来受邀赴宴就勉为其难,你再来个唱礼单,他出的礼少就会觉得抬不起头,而别人也会嘲笑于他。
我们的官员很多本来是很清正的,可是后来却贪污受贿,我觉得跟这个置办酒席唱礼单有很大的关系。
因为同僚和上官办宴席他要送礼,送的少了他会被同僚嘲笑,可是他又没钱,怎么办?于是为了自己在参加酒席时能有颜面,这些人便开始收受贿赂,贪墨国家的钱财。
等他们发现当他们给上官送了大礼以后,还会受到上官的青睐,乃至提拔重用,自然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说,这个借着喜事大办酒席不是什么好事儿,会给别人增加负担。
可是很多风俗习惯是避免不了的,像婚丧嫁娶这样的大事咱们也不能不让人家操办,用制度强制性约束这样的事情是不合适的。
那怎么办?这个时候我觉得主要靠自觉,然后辅以制度约束的手段,改变这种借着摆酒收受钱财的恶习。
如果大家都不送钱,那么摆酒肯定是个赔本的买卖,慢慢大家就不会有点事情就大肆摆酒操办,于人于己都有好处。
既然要靠自觉,我自当以身作则,为百官表率,否则,我如何有脸说别人?”
王承恩闻言叹了口气道:“大帅,您让老奴怎么说呢,老奴这辈子见过的官员不知凡几,但是只有大帅能从这些生活小事发现问题,并有勇气去改变这些问题。”
李景摇摇头笑道:“发现这个恶习的不独我一个,提出改变这个恶习的也有很多,只不过很多人不愿做这样的事情。尤其是当官的,越是大官儿越不愿改变这种恶习,因为那会断了他敛财的门路。
你看着吧,等我女儿百岁那天,肯定有人会给我送礼送钱。对这样的人,我只好将之拒之门外。”
朱由检听了忽然笑道:“那也得分是谁送礼吧?你闺女百岁,难道让我空着手去?小丫头长大了还不把我的胡子薅光?”
李景摇摇头苦笑了一下道:“听听,为什么我说这个恶习难除,我这还没怎么地呢,皇上就给我来这么一出。”
“呵呵,凡事不能一概而论,而且我这是长辈给孩子送礼物,可不是为了贿赂你,你那些规矩在我这里没用。何况你刚才也说了,有些习俗是避免不了的,你总不能不让孩子的至亲长辈送孩子礼物吧?”朱由检笑道。王承恩笑道:“大帅,您别怪老奴多嘴,皇上这话说的不错,您不能不让至亲长辈给孩子送礼物。皇上跟您是亲家,这绝对属于至亲了,皇上给孩子礼物,您还真管不着。”李景叹了口气道:“所以我说这事儿不能用制度进行约束,因为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去钻制度的空子。看来要革除这个恶习任重而道远啊!我有生之年也不知能不能看到成效!”